46、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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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宸低着头一声不吭从厕所走出来,很快就被身后大步走来的吴铭千抓住手腕。

他刚才在厕所里差点没哭出来，清醒过来后气得想打人，现在看到吴铭千那张明显写着满足的脸就恨得咬牙切齿。结果罪魁祸首还半点没有自觉,笑一下在余宸看来都是耀武扬威。

“生气了？”吴铭千低声问,“但你刚才明明爽得……”

“闭嘴！”

余宸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暴躁瞪人，然后眼神里却夹混着还没有完全消退的情|欲，这样的眼神完全没有杀伤力。吴铭千笑了笑，将手里的玫瑰花塞进他手里，然后从裤兜里抽走了余宸还没能存活半天的烟。

“滚蛋！”余宸想去伸手夺回来，但被吴铭千轻而易举躲开。他非但没能抢回那包可怜的烟，反而被吴铭千用另一只手按住肩膀飞快亲了一下。

余宸气得快说不出话来，旁边有结伴路过的女孩子手里捧着大堆的玫瑰，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讨论今夜为爱人漫天撒玫瑰的有钱人行为,她们的讨论几乎一字不差传进两人耳中。

“哇哇哇这么多拿回去能干什么呀？”

“做标本吧,这种玫瑰贵着呢……不知道是谁这么出手阔绰，简直太甜了好吗！！我也想要这样的对象。”

余宸瞪着对面抛玩他烟盒的男人,恨得咬牙切齿：“甜你个头！”

吴铭千把烟盒丢进不远处垃圾桶里，这时候才发现他把余宸兜里的身份证和社保卡一起抽了出来。他拿着余宸的两张卡看了看,卡上照片里的余宸看上去十分年轻，应该是还在大学时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去准备的！”余宸怒气冲冲过来质问，“你不是没有记忆了吗？还是你准备承认自己是在骗我……”

“我只是想让自己看上去像个霸道总裁。”吴铭千说,“今天早上余玥妹妹给我看了她的学习机,里面有一篇小说里就写了该如何哄生气的对象开心，花和礼物可以是很好的工具。”

余宸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学习机？小说？什么小说？！”

“我想不起来你喜欢什么礼物,于是我就想到了花。”吴铭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说，“可我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钱,但是书里说就算处于劣势地位也要装作自己是个很厉害的人，于是我就去了花店……然后掏出了一张卡，我说我要买一千支玫瑰，像下雨一样在这个街口洒下来。”

吴铭千走到余宸面前，低头看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旁边的路灯：“你喜欢吗？”

余宸抿紧嘴唇，一时间没说话。

“你总说我是个骗子，说我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吴铭千说，“但你呢，你总是口是心非，你明明就很喜欢，但还是要说不喜欢，就好像刚才在厕所你明明很喜欢，但穿上裤子就要说自己……”

“闭嘴！”余宸恼羞成怒打断他。

吴铭千忍不住笑了，伸手抚摸余宸有点被咬破的嘴角：“骗子和口是心非天生一对，因为只有骗子才能骗你说出真心话。”

余宸终于忍不住上手揍人，吴铭千十分乖地低下头任由他抓住自己衣领乱来。两人打打闹闹地穿过街口，从一排的ktv等等娱乐场所旁边走过去，走到阴暗中时他们忽然同时回头看着对方，于是吴铭千又忍不住凑过去想亲余宸。

余宸用手背挡住自己半张脸不让他亲自己，模模糊糊地说：“卡呢，没收。”

“给你。”

吴铭千一边说着一边去摸他的手，这时候旁边传来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节奏声，余宸连忙将吴铭千从自己身上推下去，睁眼看见不远处走来一道人影。

穿着黑色吊带短裙的女人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们俩一眼，微微眯了下眼线浓厚的眼睛。她将嘴里的烟取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玩吗？”

余宸：“……”

他黑着脸想拉吴铭千离开，结果吴铭千回了一句：“玩什么？”

见有人理会自己，女人也来了兴致，几乎是眨眼的功夫脸上就堆叠起商业笑容，烟蒂被她丢在脚下用高跟鞋碾灭：“你们想一起？我都可以的。”

余宸又想骂人了，一手抓住吴铭千胳膊想抓他走，结果这小子依然趣味盎然地说：“我十八。”

女人没反应过来：“什么十八？”

她看了一眼余宸脸色，很快又无所谓笑起来：“十八岁？十八厘米？不管是十八厘米还是十八岁弟弟我都可以啊。”

吴铭千眼睛里带笑，却看的是余宸：“不是，我一次十八块。”

女人：“……”

余宸：“……”

女人怒气冲冲走掉了，余宸满脸无奈地带着吴铭千从阴暗的街道上往外走。

“你可真便宜。”余宸忍不住想嘲一句，“一次十八？”

“哥哥，我很便宜的。”吴铭千说，“但你也要把刚才在厕所的结账。”

“闭嘴！”余宸一被提起刚才的事情就要炸毛。他瞪着吴铭千暗暗磨牙，然后被吴铭千大笑起来抓住手腕。

“老板，十八块很便宜了。”吴铭千拉着他的手往前走，“给买两杯奶茶可以吗？”

余宸说：“十八块只能买一杯。”

吴铭千：“可是你刚才射了两……”

“闭嘴！！！”余宸差点没把自己嗓子喊破。

两人站在快要关门的奶茶店前要了两杯奶茶，吴铭千半靠在柜台边，以十分潇洒的姿势抽出一张卡：“刷卡。”

点单的店员面无表情说：“先生，首先，我们店里不支持刷卡，其次，您这是一张社保卡。”

余宸：“哈哈哈哈哈——”

于是吴铭千收起卡，拿出手机让店员扫码，同时侧头压低了声音笑道：“我在哄对象开心呢……看他笑了吧，他的那杯柠檬水多放糖，少冰，他喜欢甜的。”

余宸隐约听到了他说的话，很难得的没有和他继续斗嘴，站在一旁双手环抱望着男人侧面的线条。

吴铭千察觉到他在看自己，回头朝他笑了笑：“在想什么？”

余宸沉默地摇摇头，没说话。

他想到了很久之前吴铭千高考那年的夏天，好像也是因为某个契机，他俩的关系就从“相看两相厌”逐渐变成了知无不言……或许正是因为有了不愉快的过去，所以之后的相处才会变得更为融洽，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融洽，越发长久的相处越容易生出难以割裂的情感。

至少在那个夏天，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后来会喜欢吴铭千，也没有想到吴铭千会喜欢他。

·

“山地车……”余宸蹬在自行车上，“你是准备在这片别墅区表演极限运动吗？”

难得遇到阴凉的天气，吴铭千看了会儿书觉得没意思，于是让余宸一起出去骑自行车。两人将自行车从车库里骑到别墅区的那条长长的斜坡上，俯瞰下方一条笔直延伸出去的公路。

“也不是不可以。”吴铭千单脚撑在地上，揉了揉手腕，“我们可以在河边搭一个跳台，但是要比栏杆高一点，然后我们就可以骑着车冲过栏杆，直接冲进水里。”

余宸面无表情说：“youjump，我不jump。”

“那一起冲下坡？”吴铭千抬手抓住车把，扭头朝余宸露出开朗的笑容。

余宸说：“快滚吧你。”

吴铭千脚下一蹬，骑着自行车飞快朝坡下滑去。即便是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加速度，他依然狠狠蹬了几下自行车，如利箭一般笔直朝着坡下冲去。

吴铭千吹了一声口哨，在暗蓝的天空下张开双臂大喊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