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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支书上了年纪耳朵聋了,平日里说话都得冲他吼,走路也离不开拐杖。
但敬这个军礼时,这位枯瘦的老人站得笔直。
那双手在抖,却又是如此的坚定,犹如那钢铁一般的意志。
那一瞬间,阮文觉得眼角似乎被晨雾感染了,氤氲着水汽。
伍功也回敬了一个军礼。
对于老兵,他是敬重的。
这些老兵们在建国后,大都回到了家乡,大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隐士风范。
事实上,他们并非隐士。只不过是建立了新的家国后,他们的梦想实现,如今要做的不过是过平凡人的生活而已。
伍功是建国后出生的人,但生活在部队多年,什么样的兵没见过?
自幼生活在部队大院的他听说过太多的故事。
和这位老兵聊起来时,也有话说。
不过他没跟老支书细说要和阮文一起办工厂的事情。
他们正在这边聊着,省国资委李副主任的车停在了村口。
王家沟里什么时候来过这么多干部?
村长觉得这就跟做梦似的,他连忙招待这位机关干部。
李副主任倒是好说话,“我来这边开会,顺带着过来瞧瞧,听说阮文同志在村里?”
能在村长这个位置干这么多年,王大壮也是个脑袋灵光的。
“阮文在我们老支书那里说话呢,要不我带您过去?”
李副主任过去的路上已经打听清楚,这位老支书是个老革命,阮文每次回来都会来看望老人家。
对李副主任这种机关干部来说,说场面话是家常便饭,他信手拈来的那种,应付这么一个老革命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只不过老支书年纪大了,精神头不太好。
聊着聊着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村长担心老人家感冒,把人给扶到屋里去躺下。
再出来时,院子里阮文他们几个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媳妇连忙凑上去,“阮文现在好大的面子啊。”
“那可不,一般的当官的都要巴结她呢。”
阮文有钱,也不爱钱,能帮着做好多事情。
瞧瞧县里的钱书记,对阮文来投资就特别欢迎,因为会给县里交税啊,会带动县里人就业,这是好事。
从县里到市里再到省里,其实都一个道理。
你要是有本事,自然也有的是人恭维你。
不过他没啥能耐,能带着十里八村的乡亲们种好黄麻,带着大家挣点钱都能盖上红砖房子就行。
……
李副主任埋怨了阮文一通,“你也是,要是早说一声,说什么这事我也给你办了,建设新工厂是好事,不过这不得一两年才能投产吗?”
当然,他也就是马后炮。
事后说大话谁不会呢?
阮文嫣然一笑,“我也是后来想了想觉得不太合适,忽然间退出希望没给您带来太多麻烦,对了最后是谁竞标成功啊?”
李副主任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阮文,“你应该也认识,之前就在这里插过队的一个知青,姓祝。”
这话惹得阮文眼皮猛地一跳,她唇角扯开了微微的弧度,略有些嘲笑似的,又像是自嘲。
“原来是她啊。”
阮文还以为会是省里各方人马竞争,没想到祝福福竟然插手其中。
汪萍没跟她说这事,是压根不知情,还是另有缘由呢?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阮文看着观察自己的李副主任,她笑了下,“知青插队的地方也算是第二家乡,难得祝知青在回报家乡,还好我没参与进去,不然怕是要给她添乱了。”
这倒是个人精。
李副主任心底里评价一番,面上纹丝不动,“回报家乡都一样的。不过这样也好,你们还能隔着河岸打擂台,这是良性竞争嘛。”
“是啊。”
阮文看了眼站在河边打水漂的伍功,这良性竞争,争个你死我活的那种。
李副主任还有事,先一步离开了。
阮文到河边坐下,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她有些发呆。
“你又有什么新的打算?”
“没有。”阮文歪头看他,“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没跟我说这件事?”
伍功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那你该问问,为什么自己没主动打听。”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对你坦诚,有时候还需要一些手段。
“阮文,你很聪明也有才华,但是别那么自负。”
石子从他手里飞了出去,在水面上颠了六次这才落入水中,被平静河面下的暗波带走。
水面虽然平静,下面却是暗潮涌动,就像是现在的局势。
阮文站起身来,她动作有些猛,以至于没怎么站稳,险些一头栽到河里。
好在抓住了旁边的枯草,虽说略有些狼狈,但总比落水强。
“受教了。”
伍功收回了手,他到底是政委,不是那么的身手矫捷。
“改变主意了吗?”
阮文莞尔,“怎么会,不然我耍你,岂不是给自己埋下祸根?”
这是一个聪明人。
即便吃了点亏,也不会耿耿于怀。
反倒会给自己找动机,让曾经的遗憾都能成为前进的动力。
这样的阮文,很有趣。
有趣的人向来是讨人喜欢的。
可惜,名花有主。
“你喜欢谢蓟生什么?”
这个问题让阮文微微错愕,不过很快她就从这个男人的眼睛里读到了他的意图,“很多。”
“能告诉我吗?”
“不方便。”阮文倒不是讨厌伍功,只是做思想工作的人总喜欢审视别人,而她不喜欢被这么打量。
哪怕这举动光明正大。
这拒绝来得太快,让伍功有些猝不及防。
好吧,阮文和谢蓟生是一类人,并不喜欢吃亏。
“还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回县里?”
阮文又回去跟村长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
她开着车过来的,充当司机的陶永安在来到之后就去其他村民家聊天了,这会儿听到车喇叭在响,匆匆忙的跑了出来。
还带出来了很多小道消息,“我记得你姑姑说过,你们村姓赵的那家婶子经常找你麻烦,她儿子还冒充子弟兵,你知道她家现在咋样了不?”
“你不去香港当狗仔真是可惜了。”
陶永安嘴贱,“嗨,那不是你们都需要我嘛,我就不满足那些师奶们了。”
他看了眼后面跟着的绿皮车,“你真不好奇?”
“你说说看。”
赵全福嘛,刘春兰的骄傲,之前游手好闲在外面还骗家里钱,被戳破后被刘春兰拎回家跟人相看,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村长自然不会在信里头提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阮文一向也不怎么关心,还真不知道现在这家人过得怎么样。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爹当初不是耍流氓摸了人家寡妇的屁股吗?这不,那个赵全福也不老实,摸到了一个小寡妇家里,这小寡妇也是个性子烈的,第二天就吊死了。听说她婆家的小叔子告到了县里,县里头把赵全福给抓……”
陶永安正说得热烈,余光瞥到副驾驶座上的阮文脸色苍白,像是遇到了吸血鬼,被人吸取了所有的精血。
他有些担心,“阮文你没事吧?是不是晕车啊。”
他就要踩刹车,手腕被阮文狠狠抓住。
阮文不喜欢留手指甲,用她的话说,“耽误事。”
现在实验少了些,她的指甲依旧很短,但这会儿几乎嵌入到他的皮肉里,让陶永安觉得十分不安。
而阮文的语气又是如此的镇静,“没事,我们回去吧。”
她心里头一直有个问题,那问题被丢在了一个角落里。
当初,到底是谁糟蹋了原主。
对于阮文来说,贞操清白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对原主而言不一样,那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是书里面没说,阮文一直没找到这个人,她钓鱼执法也不好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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