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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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理由很充足，语言很客气；或许是因为薛郁只是把礼物挂在门把手上，没有亲自送到手中；又或许是因为原本猜测礼盒中有奇奇怪怪的危险之物，结果却是一件赔礼的衬衫，一时放松了警戒之心，俞霜平静地收下了这份礼物，将自己与薛郁才见了两面的事实抛之脑后。

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收下礼物，就代表一段复杂关系的开始——难道以后要时时刻刻用这件东西来提醒自己，那是某个人送的吗？这样恐怕想记不得都不可能。

而且，一般情况下，收了礼物，以后就要在适当的场合下回一份，要不然说不过去。当然，赔礼除外。

俞霜把衣服穿在身上，照了照全身镜，大小很合适，气质和自己也很搭。看来薛郁的眼光很准。但当她将衬衫脱下来的时候，瞥到了衬衫的吊牌，眉头皱了起来。

xx家的。

俞霜在商场见过这个牌子，以前也买过两件他家的衣服，价格不是很美丽，一件并不起眼的t恤就要小几千。薛郁送自己的这件衬衫绝不会便宜。

想想自己丢掉的那双鞋，四舍五入说一百块她都觉得害臊。

啧啧，连这件衬衫的零头都不够。

俞霜瞬间觉得无比苦恼。

说实话，俞霜虽然对于生活质量有着比较高的要求，但关注点往往和别人不大一样。

她性格不允许和外人一起住，但自己生活的时候，房间大一些小一些差别不大，因为只要空间够私密就行了。

她买衣服的时候虽然会花心思，不会像一些讲究的女生只买好的贵的，衣柜里有高端品牌也有寻常小店里随意买的，因为只要干净整洁舒适合体就行了。

她吃饭的时候多数情况下喜欢自己做，安全卫生，而外面买的，不管是大酒店还是早餐铺，在她眼中都是一样的东西，因为生产的过程自己都看不到。

按这种情况来说，xx牌的奢侈衬衫和自己那双便宜却合脚的小白鞋应该处于一样的地位，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因为薛郁送她的衬衫是作为赔礼的。当一件东西作为赔礼时，价格太不对等说不过去，这会让俞霜内心产生占了别人便宜的心虚。

是的，俞霜在这些事情上分得很清，自己的、别人的、别人送的。

性质不同绝不越界。

只是……人家的礼物都送来了，而且纸条上写的清清楚楚是作为赔礼，自己倘若贸然还回去，亦或是把差价退给人家，那和扇人巴掌有什么区别？只能想个办法不动声色地送一些价格差不多的东西，而且不能教薛郁看出来自己的想法才好。

心累，心真累。

*

傍晚的时候，俞霜从家里出来，先去附近的市场买了各种蔬菜，又找到了一家看上去十分高大上的宠物店，进去买了两大袋进口猫粮，很贵的那种，算了算价格差不多了，便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

“俞霜？”上楼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俞霜转头一看，是薛郁。

薛郁刚刚下班，没有来得及换上标志性的白裙子，此时身穿剪裁合身的女士西服，将她苗条却不干瘦的身材很好地勾画出来。她的头发干净利落地梳在脑后扎稳，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鹅蛋脸线条柔和，画着精致的工作妆。

只可惜，薛郁打扮成这个样子，虽然颇有了几分都市白领的干练，但原本温柔静雅的气质被盖住了不少，显得有那么些难以亲近。

俞霜想到了一个词——明珠蒙尘。

没有前两次见的那么好看了。

“买了那么多东西会不会很重？”薛郁趁她还愣在那里，快步走上楼梯，和她并排：“需要我帮你拿一些吗？”

俞霜摇了摇头，心想这都快走到家门口了你帮我拿那么两步路有什么意思？过了半秒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自己买了那么多东西，那两袋最沉的猫粮不是本来就要给薛郁送过去的吗？

于是，她略带尴尬地将一个购物袋递了过去：“这个是送给煤老板的。”说完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上次的衬衫你太客气了，那双鞋并不值钱，不赔也没事。”尽管这句话出门之前已经在心里准备了很多遍，但真正到实战的时候，说出口依旧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

啧啧，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瞎客套？坦诚一些不好吗？

俞霜想扶一扶自己僵硬的面部肌肉。

“没事的，我就是觉得那件衣服很合适你，便当做赔礼了。”好在俞霜很善解人意，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纠缠，只是看了看俞霜递过来的猫粮，面露惊喜之色，往日一向如同湖面般平静的眸子泛起一圈涟漪：“家里的猫粮刚刚好吃完，我还没来得及去买，真是感谢你了。”

俞霜点点头，两人没再说话。

*

“闺女闺女！你现在在干嘛呢？”

俞霜正在厨房里做饭，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她那唯一的好朋友莫小宁打过来的，莫小宁的声音听上去颇为兴奋。

“做饭呢，有话快说，妈妈没空陪你扯淡。”俞霜一边夹着电话一边切着菜。尽管嘴上不饶人，但接到好友的电话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你知道吗？我和秦玟终于在一起了！我太开心了！”

“啊！”俞霜颇为吃惊：“和秦玟啊，你们两个怎么那么突然？”

说起秦玟，俞霜还是知道的，高中时期理科班的风云人物，常年霸占年级前三的宝座。俞霜看得出来秦玟和莫小宁一直关系不错，只是没想到两个人居然在一起了。

“……”电话那头突然停顿了三秒，终于，莫小宁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是脑子有坑还是情商为零？别人都看出来我们两个早就有情况了，就你没发现！你真的是我的好朋友吗？”再见吧，友谊的小船老娘自己一个人也能瞎几把划。

“啊！抱歉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俞霜歉意地摸了摸自己高挺的鼻梁，诚恳补救道：“你也知道我这人……唉，算了，等下次见面了我给你们补上一份大礼。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的确，尽管莫小宁是俞霜唯一的朋友，但也紧紧是朋友而已——两人都是比较自我的人，怎么舒服怎么来，因此相处的比较愉快。但俞霜的性格注定她不可能与别人彻底交心，对别人的事情也不喜欢过多观察和介入。

“原谅你了。”莫小宁的声音透露着很憋屈的无力感：“这件事情我都发朋友圈了，我就知道你不看，才特意打电话给你，谁知道咱俩玩了那么久，你连好朋友的情感历程都没有关心过。啧啧，心像你这么大的也是没谁了，咱们的友谊真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