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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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儿淡淡道：“四叔你累就先休息吧。”

不知在跟谁生气，忽然变得烦躁：“都让你来，我还能不去吗？”

说完迈开腿从身旁走开。

意儿心里闷，挫败地挠挠头，双脚仿佛灌铅，又沉又重，不明白为何鼻尖酸涩，揉揉眼睛，叹一口气。

当再次回到赵掩松书房，只见赵庭梧敛去疲态，换上一贯礼貌谦逊，耐心应对着位兄。

意儿默默坐到一旁。

约莫盏茶后，事情谈妥，答应为楚太太向君上求情。

三叔笑道：“听闻老四公主左膀右臂，有你说，相信没有办不成事。”

赵掩松咳声，目光示意闭嘴。

赵庭梧置若罔闻，端茶盏，将自己难堪脸色掩去。

啊，公主奸夫、男宠，满朝文武有谁不知？

待二叔、三叔君媚离开，赵掩松问意儿：“你嫂嫂怎么样？”

“吃饭时候看过，哥哥陪着呢。”

赵掩松点头，又瞥向赵庭梧，试探地开口：“君媚……也个可怜人，事已至此，老四，我就把托付给你，无论如何，你总归要续弦。”

听到这，意儿不禁皱眉：“爹。”怨怪语气，一发不可收拾：“你能不能别替人家做主？以前就这样，四叔本来要去京城参加会试，你自作主张给定亲，打断行程，还拿太爷做幌子，难道你不知道太爷最大心愿就看见四叔蟾宫折桂吗？婶婶也你挑，姨娘不意，你便用家主身份压，成亲这么大事，你问过四叔自己意愿吗？到今还如此，人家续弦你都要管，四叔三十岁，儿子都这么大，你能不能别再欺负啦？！”

一语落下，房中鸦雀无声。

赵庭梧不由自主地凝望，四周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越来越沉。

小时候也曾这样骂过赵府人：“不许欺负四叔！我打死你们！”

然后跟堂姊妹们扭做一团，掐啊，踢啊，滚到地上，像只发怒豹子，凶极。

意儿。

“……”赵掩松也愣会儿，干咳一声，脸色难免尴尬，向赵庭梧笑道：“瞧我这老糊涂，操心惯，也对，你事情，自然该自己做主。”

赵庭梧客套敷衍：“大哥也为我着。”

赵掩松又干咳声，转向另一位：“那个，时候不早，你饿不饿，爹让人给你做夜宵。”

意儿还在气头上，眉头拧得紧，恼怒地瞪着爹：“不饿。我累得很，先回去歇。”

往燕燕馆去，提着灯笼，途中忽然疾风骤雨，困在绿蔓桥，一时半刻也走不。

趴在美人靠上，望着小河里鸳鸯戏水，河边栓只采莲船，远处间房舍，黑瓦飞檐，门前灯烛摇晃。然后意儿看见赵庭梧撑一把伞，从芭蕉那头走来，穿过曲折小山坡，上台阶，入绿蔓亭。

油伞收来，抖下，斜搁在柱边。淅淅沥沥，淅淅沥沥。蝟实花锦重重落满地，随雨飘撒进水中，浮荡而去。

意儿感到些许不自在，但没有说。周遭潮润润，这雨下得连绵不绝，直叫人心里凄凉。

赵庭梧低头看着手里明瓦灯笼。

“四叔。”意儿喊，声音喃喃：“我爹脾气霸道，说么，你不必如此顺从。”

赵庭梧把手伸向屋檐外，让雨滴砸落掌心，有点疼，袖子也湿，收回手，却说：“我还以为，你要我生分。”

怎么会呢？

意儿走到身旁，人并肩立在檐下看雨。

看一会儿，说：“四叔，我们亲人，我永远尊重你，不会让爹爹们欺负你。”

赵庭梧眼帘低垂，瘦削侧脸陷入暗影里，三十五岁，此时此刻，在面前，却好像变回那个无依无靠少年，作为养子生活在赵府，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因而造就忍耐克制，即便心里已经海潮翻涌，掀巨浪，可表面不会有任何波动，就如眼下一样。

这迫，并不喜欢自己这样阴沉，知道意儿也不喜欢。

如果不楚君媚这个令人讨厌意外，永远不会对开口，说接下来混账。

赵庭梧心冷雨淋湿，泥沙俱下：“可我不做你四叔。”听见自己清冷而卑微声音：“你知道，我本来就不。”

我与你没有任何血脉上关系，我甚至本不姓赵啊……

意儿一时默然，不知该说么。

侧过身，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然后拉过手，把水擦干。

赵庭梧在心目中温润矜持象征，又像开得触目惊心蝟实花，那么清净孤傲，意儿对有着与生俱来仰慕怜惜，不伤心。

“你说，爹爹不早就知道？”忽然这个，仰头看。

赵庭梧稍许沉默，“嗯”声。

意儿恍然大悟，拧眉笑道：“我说呢，这次回来，怎么有事没事出，盯得这么紧，原来要监视你呀？”

赵庭梧略觉尴尬，撇撇嘴：“你还笑得出来？”

“这有么。”意儿拿肩膀撞撞胳膊，颇为自恋：“像我这种风华绝代女子，万中无一，人喜欢很正常，四叔你不过大家一样，无法抵挡我魅力罢，你眼光不错。”

赵庭梧沉甸甸心瞬间解脱，逗笑，无奈又宠溺地望着：“大家？在哪里？”

也晓得自己调皮，嘿嘿咧嘴，难掩娇憨。就这样，赵庭梧，又来，怎么会有这种人呢，稍不留神便又让又动心，反反复复，没完没，像顽疾，真糟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