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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在兴王府从七夕住到了中元前一天,中元要祭祖的,自然要回正英巷去。好在荣蓝郡主对花朝似乎气消了些,花朝也舒了口气,她祖母再不消气,她都不知道该不该为了非语的事情坚持下去了。
中元节除了祭祖,也是佛家的盂兰盆节,佛法盛行,每年各地都有盛大的法会。花朝去年冬天入京,却还没见过京城的盂兰盆节法会呢,而顾恒安之前信上同她描述了些往年的境况,惹得花朝有点心痒痒。
荣蓝郡主瞧着花朝想去又不敢说的模样,故意同喜妈妈埋怨道:“你说说这丫头,疼她都疼哪儿去了,凶她几次就跟要同我生分了似的,果然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喜妈妈笑着不接话,花朝却是嘟着嘴不满道:“祖母,人家又哪儿招着您了嘛。”
一旁的花朗也是帮腔荣蓝郡主,道:“我觉着祖母没说错。瞧妹妹这心思不定的模样,就是想出门呗。”
“对啊,我想看盂兰盆节的法会,那二哥你带我去。”
既说起来,花朝索性大方方的提出来。
却见花朗摊了摊手,笑着反问:“我带你去是没问题,关键是你想的是我带你去吗?再说,祖母可没答应你去呢。”
花朗就是故意气花朝,看花朝气鼓鼓的样子,自己乐得很。
荣蓝郡主听到孙子“欺负”孙女,反而又帮腔花朝了,瞪了花朗一眼,转头对着花朝叹气。
“行了行了,我这老婆子也不做恶人了。前两日顾雅正那小子就亲自来跟我禀过了,说今日想带你去看法会,我也答应了。一会儿让你二哥送你去就是了。”
花朝一时惊喜,却扑到她祖母怀里撒娇道:“祖母,您故意的是不是?欺负我胆儿小。”
荣蓝郡主戳了戳花朝的脑袋,乐道:“你胆小?你才不胆小呢,自己会做主了。对了,把你那个丫头带上,顾雅正说了,他那里有两个合适的人。你不是要给那个丫头恩典吗,赶快挑了人送出去,这么心大的咱家也不敢留。就是希望她真能记得你的好。”
花朝赖在荣蓝郡主怀里,小声的说:“谢谢祖母。”
她的任性总是能被家人包容。
荣蓝郡主轻轻拍了拍花朝的背,声音平缓的说:
“哎,你也别谢我,祖母生气也不是无缘故的,你是家中的娇娇女,就是真要坚持放了那丫头出去,我们也会依你,还会替你想个万全的法子,只是你不跟长辈商量就做主了,那虽然是你的丫头,可这么做就是不妥。
日后你嫁到平王府去,虽然上头是继婆婆又是魏氏,看如今顾雅正待你,你日子应该会过得轻松的。可只要魏氏在,那名分就在,你越发的要恭敬,至少大面儿上不能错。
就算你是当家主母,你的人你想处置,这完全可以,但你要知道技巧,不能让长辈觉得你一个晚辈主意太大。聪明人也要会藏拙的,祖母一直教你,姑娘家的厉害要恰到好处,少了容易被人欺负,多了也会招惹闲话。
你让顾恒安找人这一条倒也算是动了脑子。祖母就不说这个了。再说你日后管着一大家子,上上下下的都看着,你抬抬手松一个可以,那其他人呢?这世上自来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日后若春天那几个也同样要求出去,你可想过?”
花朝也不是没想过这点,可她觉着身边自小一起的也就这几个,再往后怕是不会这般用心了,给这几个恩典她也愿意。
“祖母,我想过的,夏天去了东宫我没办法,春天她们三个还有非言,若也有想出去的,我就跟非语这样一起办了。至于后面的,情份不同,自然也就不同了。”
荣蓝郡主摸了摸花朝的小脸,笑道:“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教给你的都是道理,可听不听还是你自己的事。我看温宁这段时间比你长进多了,改日我也要再请个厉害的妈妈回来,喜妈妈也总是心疼你,舍不得说你的。”
“老夫人您这可冤枉老奴了。姑娘这脾气跟老爷一模一样,老奴说了有时候不顶事儿啊。”喜妈妈这才说道一句。
“也是,跟她爹一样,自己主意正得很。”
得,饶了一圈,又绕到她爹身上去了,花朝忍不住想,不知道这会儿她爹打了几个喷嚏了。
虽然提前两天顾恒安就跟荣蓝郡主禀告过了,荣蓝郡主当时也答应了,然而顾恒安却还是不放心啊。又不敢直接找上门去,就只好在巷子口等。好不容易望到花家的马车出来了,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忙不迭的打马迎了过去。
到了跟前儿,自然先得了花朗的白眼,顾恒安却练就了熟视无睹的本领,凑到窗边开始乐呵道:“表妹,祖母没训你吧,我可是特意找了那丫头的事当借口。”
虽然非语不在车上,可非言在啊,听外头顾恒安说的话,非言尴尬的低头,花朝心底叹气,非语如今都快连姓名都没了,说起来就是“那丫头”。敲了敲窗棱,轻声道:“时辰不早了,还要早去早回呢。”
非语的事情,顾恒安是唯一个没叨叨花朝做的不对,在他看来,不过是他跟下头人多问一句的事情,反正有大把的时间。想当初花朝愿意让他操心,他心里还美得很呢。又想到那结了玲珑网的喜子,真是各种心里乐啊,压根儿不将花朝的故作冷淡放在心上。
盂兰是西域之语,此云倒悬;盆乃东夏之音,仍为救器。若随方俗,应曰救倒悬盆。法会源于《佛说盂兰盆经疏》,“目连以天眼通见其亡母生饿鬼道,受苦而不得救拔,因而驰往白佛。佛为说救济之法,就是于七月十五日众僧自恣时,为七世父母及父母在厄难中者,集百味饭食安盂兰盆中,供养十方自恣僧。七世父母得离饿鬼之苦,生人、天中,享受福乐。”
盂兰盆节法会,仪式有三,净坛绕经,上兰盆供和众僧受食。
花朝出来的略迟了点,到的时候已经做完了净坛绕经,开始上兰盆供。花朝远远看见那盂兰盆极为奢丽,似乎饰有金翠,被周围烛光映照,反出光芒。殿中诸僧齐唱盂兰盆经,信徒们也跟着在外围礼佛跪拜。唱经声声,似直达天听。
这种氛围下,即便不信神佛也会平添几分虔诚。
“但愿所求都能得愿。”
“求的都是来生,可来生喝了孟婆汤,谁又知道前世如何,然后不如意了再求来生,循环往复,倒不如过好眼前。”
花朝原不过一句感慨,岂料惹来顾恒安这番话,花朝忙道:“快收回去,殿前不敬,神佛会听到的。”
顾恒安闻言哈哈大笑,然后却也听话的双手合十,闭眼垂首,认真道:“神佛勿怪,弟子狂妄了。弟子不求来生,倒数今生与宝卿和和美美,执手白头。”
花朝就在一旁,听的瞬间脸红,轻哼了一声,却是跟着在心底默念一句“愿佛祖成全。”
殿前的仪式已经到了众僧受食,即将檀越布施之物集中在一起,平等分配。有小师傅过来,递给了花朝一份,花朝恭敬的接过道谢。再看殿前僧众,俱已捧钵回寮。而信徒们也开始粉粉离开。呼一下殿前的热闹就好似散去了,花朝见状反而有点愣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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