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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已越发肯表露心意了,说的话露骨又绝对。燕妫想再争取几句,看到他眼中的不悦,话到嘴边又有几分犹豫,转念再想到那寿带鸟尾羽上的字,便更加为难。阁主在天之灵想要她放下,她到底还在固执个什么劲儿。
于是听话起来用膳,再不说那些他不喜欢听的话。
今年初一,天公作美,原本不常下雪的南国飘飘洒洒落下玉沙。燕妫站在雪亭中,仰头望着簌簌雪花,想起去年那个冬天的冷,还依稀觉得骨头痛。埋腿深的雪,挡了她出任务的路,她闲着无聊给自己卜了三卦,都是不吉。
反正她也是个半吊子,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卦钱。吉,还是不吉,都不重要,随心就是。
“在想什么?”歧王亭中温酒,温的是她喜欢喝的青梅酒。难得偷得半日闲,他慵慵懒懒的模样让她快要忘了这棋盘上的危机四伏。
“在想,瑞雪兆丰年,老天眷顾,今年应该不会歉收了。”
“嗯,张谷风是个人才。”
是啊,不仅老天眷顾,还得一人才。听说他刚去农桑署,三天造了两个农具,画了一张水磨改良图就把所有农官折服,现署里都听他的。燕妫原以为他要想说服众人,还得等春种时候呢。如此倒好,农官都信服了他,今年春耕时他已可以大展拳脚,不必多等几个月。
说好初一不谈政事的,怎么又说到农桑上头了。燕妫认错,自罚一杯,青梅酒下肚,暖了心胃。
“孤还从未给谁温过酒。”
“那臣妾可要多饮几杯。”
昨夜的酒意刚退,今日又尽兴畅饮,而后堆雪赏梅,好不痛快。待到晚膳,放肆一日又怎可无酒,饶是燕妫这酒量不俗的也扛不住这般放肆。夜里双双醉得迷糊,竟裹了同一床被子酣睡一晚。
次日醒来,青丝缠绕,他的发上也沾了素馨花香。四目相对着睁开眼,闹了个面红耳赤,好在衣衫完整,不过是拥着一同入梦,各自都未敢说什么。
她梳妆,他便在窗边呆坐着等,头一扭,似在镜中看到她嘴角微扬,细看却未再找见,像是他看错了。
这日初二,虽正是过年,歧王却还有的忙,用过早膳两个人便又各做各的去,正好不必再那么尴尬着。
年前闻人弈亲自听过大小官员的述职,当中谁担得起职位,谁是草包一个他都已心中有数,现取出名册一个一个决定调动与去留。
燕妫则翻开书看,兵法读得津津有味。
这个年就这么忙忙碌碌地过了,待到元宵,原本该张灯结彩送年走,燕妫也早已交代方尚宫好生在宫里办元宵,可她这一日却又犯了头风。
其实不论是否头风发作,她都是不过元宵的。
去年的这一天,她失去了挚友与阁主,还有许许多多的阁中同僚命丧黄泉。她是唯一逃出生天的,虽如今贵为王后过的是与从前天差地别的日子,但昔日旧伤始终未曾愈合,这个元宵她笑不起来。
歧王也不逼她,赏了宫里上下,并未打扰众人的快乐,也没有让旁人去打扰她。
命运就是如此,当以为心墙摇摇欲坠,只需再用点力便能将它推倒,从此淡去心结与隔阂的时候,却不妨总有被遗忘的丑陋又浮现起来,将之再度加固。他尽他所能对她好,但在元宵这天,在燕妫的过去里,他是一个狠辣无情让她极致痛苦的人。
对此,他无能为力。可他不想再回避过去,在燕妫床边坐了一天,等着听她几句骂也是舒服的。可她未赶人,也不说话,令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二人固有隔阂,宛如参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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