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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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手一直在伤口附近游移，按得伤口咬得痛，爱花躲闪不掉。烦躁中，她突然意识到此时两人终于处在同一水平线上了，只要想到办法脱身，此时正是绝佳的机会。

“怎么这么看着我？”追月神缓缓凑近，她的眼中似乎滴入了墨汁，连眼白也成了一片鸦色。她似劝说似蛊惑，来到爱花的耳边：“难道不希望变成像真正的夜一那样被所有人喜爱的人吗？”

“然后呢？”爱花反问：“像村子里的其他人一样，每天都举行祭典然后祭拜神明吗？”

“仅仅只是对着一个妖力幻化而出的虚像就感觉开心，那也太可怜了吧。”回忆着茨木童子面对自己向他人索求称赞时做的那样，爱花半抬起头，明明是直视却让人无端生出一种睥睨之感：“如果仅仅是这样就算是实现了愿望，那还算什么神明呢。”

追月神脸上笑容一滞：“你说什么？”

“所谓神明，如果仅仅是听从他人愿望，那还叫什么神明呢。这里连最简单的昼夜交替都做不到，你怎么还有颜面称自己护佑了一方平安喜乐？”

“闭嘴。”追月神向后踉跄一步。

“高天原八百万神明，天神为学子护航，福神能带来福运，就连不为人所喜欢的贫穷神也有自己所司长的神职，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个神明是因为追逐月亮成为神明的。追逐月亮的，不过都是兔子妖怪罢了。”

“闭嘴…闭嘴！”

“呵。”爱花冷哼一声：“仅仅是这种程度就沾沾自喜，你太可怜了，追逐月亮的妖怪。”

追月神终于崩溃了。

她尖叫着大喊“闭嘴！闭嘴！闭嘴！”，更加狂乱的力量涌现出来，疯狂蔓延向更远的地方。她狰狞着脸尖叫时，爱花察觉到这股力量果然不如之前那般稳定了，登时便拼命挣扎起来。灵力逸散又聚拢，从淤泥之中终于解放出一半的身躯时，追月神双眼如箭一般刺了过来。

“你竟敢对神不敬！！”她眼中的墨色正在不断侵染，两眼周围，黑色如同蔓延的蔓藤在皮肤上疯狂生长。追月神喘着粗气，手指气的发抖：“区区半妖……区区一个被双亲所厌弃的丑陋半妖！不过是一个肮脏的杂种！竟敢这样说我！！！”

“去死吧！！！”

她突然发起狂来，可这时爱花还没有完全脱离桎梏。

糟糕。

看着那些从追月身上突然疯狂蔓延海啸一般压过来的，爱花心中千头万绪一一闪过，最终停在了这两个字上。

她甚至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追月神气急之下的言语。那浓墨般的海浪蕴满了杀机，此时已经遮天蔽日，只待海浪砸下。明知道是螳臂当车，爱花还是举起了手中已经卷刃的残刀。

“确实是个半妖。”她轻轻说：“不过双亲什么的…我从来没有在乎过——我有老师就够了。”

海浪砸下之前，她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被碾压的疼痛能够并没有出现，不，或者说，她甚至没有一丝不适感。于是她试探着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

有人正站在她的身前，长发与衣袂一同狂舞，这衣着实在太华丽了，潋滟光华下恍惚中爱花甚至觉得这个人正在发光。倾泻的海浪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怎样努力也无法突破桧扇半步，似乎察觉到了看向自己的目光，那个妖怪缓缓转过头来。即便被狐狸面具遮盖住半张脸，也无法掩盖他的绝代风华。

爱花有点呆了，她愣愣地：“……藻女？”

“是我，爱花还好吗？别害怕。”

她的声音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是现在绝对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海浪渐渐退去，藻女持着桧扇的手缓缓放下。她抚了抚稍微有些褶皱的衣服，有意无意的将已经完全挣脱出来正欲再次冲上去的爱花挡在身后，声音冷了下来。

“又见面了，巫女，叙旧之前还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桧扇轻轻抵住唇角，玉藻前笑意早已隐去：“‘被双亲厌弃的半妖’，是你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