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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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们！你们竟然把那么珍贵的初代体当岛用？？？”顾烨明白前后因果后,第一反应不是哈密瓜落入敌手的焦虑,而是浓浓的痛心疾首，“那可是进化的起源初代体啊初代体！！！”

雷昊心虚地摸摸鼻子，这会儿也同样觉得这是在暴殄天物,但他好歹没有偏离重点：“你有什么办法能追踪a吗？或者其他基地知道这件事吗？”

顾烨深呼吸平复了下心里的震惊和郁气，瞄了他一眼,眼角眉梢俱是嘲讽：“你以为契约者的说法是如何从华北基地传过来的？”

说着他低头长长叹了一声：“说实话，我现在也不能确定有多少基地被他们控制住了，我只知道，他们的手,很长很长，更可怕的是,他们当时取得的初代体样本,足以制造一支前所未有所向披靡的军队。”

“那海啸会不会...”雷昊皱着眉猜测道。

“不可能，”顾烨直接打断他，“他们还没那么神通广大能做到这种地步,海啸完全只是个意外,或许还是一场给了我们准备余地的意外,只能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啊...”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撞开，本来留在房间里照看易玮的王霞在门口喘着气急切道：“快！他醒了！”

等雷昊顾烨拔腿赶到易玮休息的房间，看到的是一团背对着他们紧紧蜷缩在床铺角落的人影。

“小玮...”雷昊担忧地伸手去触碰他颤抖的肩膀。

在触碰到他的一瞬间,易玮全身剧烈抖动了一下，往旁边迅速躲闪，背部狠狠撞在身后的钢墙上，将原本光滑平整的墙面撞出了一个深深的凹洞。

易玮在这一撞之下稍微清醒了过来，他忍着脑海里哈密瓜那边传来的一阵阵剧烈的眩晕和恐惧，朝他们虚弱道：“快...快想想办法...我又要晕过去了，他们一直在试图迷晕它...我...”

说着又失去了意识。

*

华中基地西北方向八十里，一艘两三百米长的潜水艇隐藏在深蓝的海水里平稳前进，潜艇尾部用一种乳白色纤细却极为结实的线密密实实地捆着一座不起眼的小岛。

岛上的鸟兽在哈密瓜的影响下蜷在窝里瑟瑟发抖，山顶的樱桃树也伏低了枝杈，海风穿梭间再也晃不动一片枝叶。

漆黑色的潜水艇里。

“报告总部，三代体已被初代体契约者击杀，已活捕初代体，正向b区研究所方向前进，预计路程时间，五天零六个小时。”

蒋奕对着话筒汇报完毕后，刚放下无线电装置，突然驾驶室内剧烈晃动起来，操作台上闪烁起了刺眼的红色灯光，尖锐的警报哔哔哔的疯狂响起。

他连忙扶住固定在舱壁上的柜子稳住身体，咬了咬牙，朝后面吼道：“再发射一次迷幻剂！不是让你算好时间发射的吗？”

身后那个手下苦着脸跌跌撞撞地去操控迷幻剂射击装置，不满地小声辩解道：“还没到预计时间啊...它醒得比预计快多了好吗...”

蒋奕并没有听到他的碎碎念，他稳住身体穿过一个个舱室来到潜艇尾部的圆形舷窗前，看着潜艇后方那一个不停挣动的庞然大物。

“初代体啊...你会带给我什么惊喜呢...”他的神色逐渐扭曲狂热，嘴角大幅咧开，原先珍贵三代体损失的惨痛都被眼中勃勃燃烧的野心欲望压下去了。

*

“哪里有线索？我忽略了什么？要怎么找到它...”雷昊粗壮的手指紧紧揪着寸长的头发，蹲在地上崩溃低吼，这是他觉醒异能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毫无头绪和有心无力。

顾烨在一旁也在替他们急：“你们岛上就没有定位的仪器吗？”

雷昊将头埋在肌肉虬结的手臂中：“只有远洋上才有定位，况且，我们怎么能想到什么a组织初代体？哈密瓜又不可能自己跑掉...”

“等等...”像一道闪电将满脑子混沌劈开，雷昊觉得喉咙猛然干哑起来，他喃喃道，“自己跑掉...我好像有办法了...”

*

易玮再次醒来是在第二天傍晚，他的意识还是非常模糊，但远处的哈密瓜已经让自己拼命冷静下来了，装作还在迷幻剂效果下的样子，给易玮争取了一段清醒的时间。

他睁开迷蒙的眼，看到眼前的雷昊，晃晃脑袋努力将自己的意识拉回来。

易玮忍耐下腹间翻涌作呕的欲望，声音微飘地问雷昊：“我们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哈密瓜吗...”

雷昊深吸一口气，认真看向易玮：“有，但是这完全要靠你了。”

易玮皱眉：“完全靠我？可是距离太远我已经不能和它对话了啊...”

“不是对话，”雷昊一字一顿地抛下一个将所有人震惊到失语的计划，“我需要你立刻升级异能，还是有方向地升级！”

“升级什么？”易玮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没有想出他有什么能力是可以用来寻找哈密瓜的。

雷昊紧紧盯着易玮的眼睛，轻声说道：“还记得我之前说的你是进化的源头吗？现在需要你，在这里，将哈密瓜身上和附近任何能帮助我们寻找到它的生物，进化一遍！”

易玮听完怔愣在原地，他简直难以置信，且不说什么定向，之前和走私犯交战后的升级都是糊里糊涂的，他连那什么神秘的分界点都不知道在哪里。

“现在？这里？定向升级？你当玩网游呢？”易玮不甚清醒的脑袋还有些发晕，很想把这个不靠谱的军师抓过来锤一遍。

“那你想个办法？快！时间紧迫，得赶紧开始了！”雷昊现在理都不想理这来自凡人的质疑，将发蒙的易玮从床上扯起，一路拖到一间空旷的房间去。

这个房间不外乎也是钢铁打造而成，顶部明亮的日光灯将那细腻朦胧的钢铁光泽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

易玮被扯入房间后，看到周围摆放的那些设施，他面无表情地深沉看向雷昊：“也经过这么久了，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你是我爹都逃不了，快点过来！”雷昊啧一声，不耐烦地将他推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器材面前。

易玮犹犹豫豫地看着那些寒光闪闪，锋锐难当比古代刑具还令人心寒的实验器材：“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真聪明，就是你想的那样。”雷昊随手将角落一台庞大的液压机的按钮摁开，绿色的操作灯亮起，嗡嗡嗡的运行声幽幽缭绕在空旷的房间里。

“过来吧。”雷昊站在机器前面带微笑看着他，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憨厚无害。

易玮重重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明显地上下浮动一下：“那...我能先问个原理吗？”

“当然可以，”涉及到学术推理过程雷昊还是非常乐意科普的，“我的推测是，这个临界点很可能是异能使用频率的积累，而突破这个临界点应该是需要一定的刺激导致的心里波动。

“就像奥特曼只有等到闪红光时才会发大招一样，爽文套路都是这个样子的。”雷昊边调试仪器边解释道。

“所以？”易玮狐疑地瞄着雷昊。

“所以躺下来吧，问题怎么那么多？说了又不懂。”雷昊在易玮源源不断的问题下板下脸，觉得脑电波和小伙伴不相同的人生真的是寂寞如雪。

易玮叹口气平躺到液压机平整的台面上，双眼直视上方即将压下来的巨大钢板。

雷昊搬过来一张小板凳，让祁之洋坐在上面：“能治尽量治回来啊。”

“喂喂喂，什么叫尽量...”还没等易玮撑起身惊恐喊完，液压机启动的轰鸣声响起。

两个小时之后，雷昊皱眉看着液压台上享受着马杀鸡又昏睡过去的易玮，他摘下护目镜，眼底是一片浓厚的晦暗：“他们昏迷哈密瓜的频率变快了，再这样下去来不及的...”

*

离哈密瓜被运达b区研究所还有4天零15个小时。

这次易玮醒来的地方是在华中基地钢铁围墙外的沿海平台上。

他从临时搭成的小帐篷中钻出，拍了拍脸颊让自己迅速清醒过来。

浪花拍打下宽阔平坦的平台上，只有他和王霞两人。

夏季黏腻又腥咸的海风将王霞鬓边微微泛白的头发吹散，她满眼平静地看着易玮，慈祥得好像送别游子的老母亲。

易玮揉了揉一突一突跳着疼的太阳穴，环顾四周问她道：“我怎么会在这里？雷昊他们呢？”

王霞没有说话，她缓慢地眨了下眼，再睁开已是一片赤红，她怒喝一声，一拳携带着千军万马之势朝易玮破空袭来。

对朝夕相处的队友根本没有防备之心的易玮冷不丁被她一拳揍在腹部上。

“啊——”剧烈的钝疼自腹间蔓延开来，易玮在满眼难以置信中闷哼一声弯下腰单膝跪地，冷汗一瞬间密密麻麻地布满额头。

还没等他提起一口气站起来，王霞趁他弯腰撑地之时，右手折起，手肘朝下，狠狠砸在易玮拱起的背部。

“呃——”这一肘子直接将易玮砸到地上，身下延展性极佳的钢铁平台在这一击的威势下竟然龟裂开来。

易玮现在只觉整个人被滔天的疼痛和怒意淹没，但在他所剩无几的理智中，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在为找到哈蜜瓜而努力。

他剧烈颤抖着身体跪撑起身，右手努力了几次艰难抬起，揩去了嘴角溢出的一丝血痕，他抬眼紧紧盯着王霞，所有的情绪化成孤注一掷的执着和狠戾：“再来...”

*

方雪琴早已从远洋号回到了华中基地，她双手细长的手指紧紧纠在一起，眉间的痛心不忍浓重得能滴出水来。

她实在不忍心再看那个摇摇晃晃苟延残喘的身影，侧过头将眼神别开问雷昊：“一定要这么逼他吗？不能我们自己慢慢找吗？”

还没等雷昊回答，同样忧心忡忡在一旁的顾烨摇摇头，回答她：“第一，如果初代体被送到a的地盘，靠我们这么些人根本难以和他们抗衡，第二，”他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担忧，“初代体落在他们手里越久，他们获得的样本就会更多，到时候...”

顾烨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是要将胸间的郁气吐出，未言之语蕴含的意思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

幽灵般潜行的潜艇上，蒋奕把玩着手上坚韧的白色丝线，将它们织成一张八边形的网状图案。

“队长，初代体身上的丝线又断了不少。”一个手下走到驾驶舱，在蒋奕身后低头汇报道。

“检查好探测器上的取样仪，我一起去。”蒋奕吩咐道，边站起身边将手间的网状丝线收入身体中。

“是。”

十几分钟过去后，漆黑色潜艇下方缓慢打开了一个圆形的洞口，一艘公交大小带着两只尖锐钻头的探测器从洞口中行驶出，在水底朝哈密瓜游去。

蒋奕从副座上起身看着朦胧幽蓝海水中被白色丝线紧紧缠绕的哈密瓜，他整理好背后潜水瓶的位置，托着头盔对正在驾驶的手下说道：“我加固好后，你去它头部取样。”

说着就套上了潜水头盔，调试好呼吸阀，从探测器尾部的真空室中潜入海里。

他滑动着四肢来到巨大的乌龟面前，他痴迷地看着眼前静默的庞然大物，谁能想到，当初那样一只不起眼的乌龟会是整个自然界进化的奥秘。

蒋奕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如果，如果他能够融合初代体...这世界不就是他说了算？

就在他想入非非之时，哈密瓜猛然挣动起来，头部竟然隐隐突破了束缚，巨大的嘴眼看就要将蒋奕叼进嘴里，却在离他仅有几米的位置就又被身上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拦住。

在以往，这些细细的丝线哈密瓜一点儿也不放在眼里，但是a组织对于这种进化生物研制的迷幻剂让它非常虚弱，这会儿只能徒劳地挣扎着。

蒋奕被哈密瓜的突袭吓了一跳，在看到它也只是强弩之末时，咧嘴笑了起来，慢悠悠地双手平摊在哈密瓜面前，全身微微一震，一股股雪白的丝线从体内涌出，将哈密瓜身上略有些松动的束缚又加固了一遍。

良久，他喘着气收起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这时，蒋奕手下操控的探测器也来到了被紧紧捆绑住的哈密瓜头前，前方两只取样钻头高速旋转着朝哈密瓜脖颈处钻去。

*

被王霞打到意识模糊的易玮此刻正喘着粗气趴在满是裂痕的平台上，他呸地一口吐去口中腥咸的血沫，断断续续地艰难说：“如果...这次...是...雷昊...瞎提建议的话...我一定！会把他打回原来那副蠢样！”

还没等他放完豪言壮语，一股深刻到骨髓中的恐惧和愤怒在脑海中爆炸开来，隐约间，他好像看到了一盏亮得刺眼的无影灯和血肉模糊的肢体碎块，还有低低的人声在耳边呢喃。

“就命名为初代体吧...”

“皮肤组织提取出少量活性物质...”

“把甲壳剖开，取些内脏样本...”

……

“不——”愤怒，心疼，担忧在一瞬间将易玮淹没，他眼睛立刻布满了血丝，恍惚间，有什么突破了一层薄薄的限制，他身上青青紫紫的淤青破口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易玮只觉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凝成一股炽热的气流，奔腾咆哮在身体四肢，他的眼神空洞地望向大海，却在脑海里浮现出一只乌龟在白色丝线束缚下无声哀嚎的画面。

在周围队友们不解关切的目光下，他沉默地慢慢站了起来，迎着微暖的海风静静闭上了眼睛。

离华中基地几百里的龟背岛上，所有的生物感觉到了什么，全部窸窸窣窣地钻出洞穴，直起身子遥遥望向华中基地的方向。

那一刹那，缠绕在树上的藤蔓瞬间变长变粗，藤上的锐刺狰狞地戳刺着，栖息的鸟雀形体猛然增大拉长，在林间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徘徊的游鱼一摆尾，倏地瞬移到十米之外...

哈密瓜身上、周围的小生物们，都在无声又疯狂地快速进化着。

“唳——”第一声尖锐的鸟叫自林间响起，浮在哈密瓜头边准备回到潜艇的探测器中，蒋奕皱眉看向后方。

只见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丝线破了一个口，接着，铺天盖地的黑影自龟背上升腾而起，将周围的一片天地遮掩得昏暗无比。

“那是什么？”他的手下惊骇地看着天空中那一只只小飞机般的巨鸟振翅往东南方向飞去，忍不住惊声询问。

蒋奕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低头看着周围已经游出残影的海鱼，心头涌起的是愈演愈烈的不安。

他定了定神，将一大块犹带血丝的肉块放进一个精密的箱子中，转头吩咐道：“回潜艇！提速往b区前进！”

*

月亮自海平面上缓缓升起，璀璨的星点铺洒在夜幕中。

此时，离哈密瓜被运达b区研究所还有3天零10个小时。

易玮荡着双腿坐在华中基地长长的海堤上，沉默地遥望着远方。

这种孤僻，警惕，什么都不愿接触的精神状态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只不过之前出现时，他手边还有一只背壳花绿的小小乌龟。

哒哒哒哒，细碎的脚步声从易玮身后传来，黑白两色的边牧摇晃着柔软的尾巴从基地里小跑出来。

它无视鬼鬼祟祟跟踪在后面的一串队友，挤挤挨挨蹭在易玮膝旁，安静地陪着他。

不远处角落里，二哈不满地呲牙，小声地嗷了一下，我也可以~

方雪琴一个巴掌拍在它脑门上：“给我闭嘴！”

在二哈不乐意的哼哼唧唧中，易玮勉强扯了下嘴角，揪了揪甜甜软嫩嫩的耳朵：“没事，哈密瓜会没事的...”

说着他又阴沉下眉眼，心里沉甸甸的都是之前脑海里闪过的那一幅幅血腥残忍的画面。

这么多年，哈密瓜对他的意义早已不止是个宠物，尤其是在海水上涨后，哈密瓜不仅是家人，更是实际意义上的家。

所以，哈密瓜那些不堪回首的回忆让他心如刀割，他不敢想象当初哈密瓜当初是如何伤痕累累从地狱中逃出的。

只是庆幸，这二十几年，他也算给了它一段美好的回忆。

甜甜也被易玮的愁绪感染，抬抬爪子正要搭在易玮攥得青筋暴露的手背上，突然，它迅速站起身，耳朵嗖地支棱起来，目光灼灼地往向远方漆黑的海面。

易玮被甜甜的动静吸引，也朝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夜色中如浓墨般漆黑的海水里，一阵柔和的淡蓝色光晕从海底渐渐飘起，像是一层薄薄的纱雾舞动在起伏的海浪间。

“那是什么？”这会儿在边上躲着的队员们都咋咋呼呼跑了出来，惊讶地看着这幅沁人心脾的美景。

像是海底极光般的光晕愈来愈盛，星星点点照亮了一片海域，梦幻般的蓝光透入钢铁包围着的华中基地，越来越多的居民惺忪着睡眼踏出屋门寻找光源。

易玮搭在海水里的光/裸脚底突然被轻轻地一碰，他回过神来低头望向海堤下的水面。

一只浑身透着浅浅蓝色光芒的透明水母荡漾在波涛间，柔软细长的触手悄悄碰了碰易玮的脚踝，再朝西北方向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