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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纮笑道:“人道子布先生足智明理,缘何出此可笑之言?张某先纠正子布先生一点,天子虽在许昌,然为曹贼所挟持非陛下本义,而且陛下衣带诏血书已经传遍天下,大将军以驸马之势所为乃清君侧也。张某再纠正子布先生口误之言,曹操治下,虽是三百万人口,而其所掌控之地太少,战略空间已经大不如前。”
张昭哑言。
见张昭窘迫,顾谭接言道:“子纲先生,一路辛苦。那么子纲先生此来江东,为何不经豫州,而绕路徐州?”豫州是曹操的地盘,张纮是袁熙的特使,走豫州必定被豫州军所劫持。言外之意就是说,还是曹操强大。
顾谭明知故问,就是要为难张纮。
张纮反驳道:“孟子有云: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梏桎死者,非正命也。若彦先先生现在去邺城,走豫州吗?”张纮的意思是,明知豫州危险,而偏要去走,不是勇敢,而是傻!
张纮言辞尖刻,直戳顾谭痛处,令顾谭哑口无言。
诸葛瑾刚刚归附孙坚不久,急于在江东才俊及张纮面前,表现自己,于是说道:“子纲先生言词刻薄,然,事主尽忠,人臣之本。子纲先生受主之命,赶往江东,不走豫州近路,而绕路徐州。如此先考虑个人安危,而非主上之命,忠心尚待商榷,何必顾而言他?”
张纮很敬重地向诸葛瑾行礼,道:“人道子瑜先生忠于主事,直言不讳,今日一见,听君一席话,果然名不虚传。失敬、失敬……”
张纮一改之前刻薄之能,却对诸葛瑾恭敬有加,诸葛瑾面露得色,还礼。
却不料,张纮话锋一转,道:“我主视臣属及百姓,如兄弟。我主亦常叮嘱吾等,恪尽职守之前,务必以保住自身性命为先。吾等严格遵循主命,不敢轻易赴死,以免噩耗频传,伤及主上之心。况且,忠臣可以不畏死,却不能总以死相逼,陷主公于不义!”
问答之间,竟又损了诸葛瑾!诸葛瑾闻言,脸色惨白!
接着进入正题后张昭、顾谭二人也提问了问题,但多是和袁熙征讨曹操有关的问题。
他们要了解袁熙的信心,以及军事准备情况。张纮拍着胸脯保证,主公袁熙,既然敢于同兖州曹操开战,就不会打没有把握之战。
张纮更加强调,征讨奸佞曹操,是主公袁熙顺应天意民愿,制定的不可更改的方略。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会影响这一战略的实施。张纮如此强调,无非是提醒江东众人:即便江东不肯与邺城合作,甚至与曹操合作,也阻止不了邺城与许昌之战,也动摇不了主公袁熙的决心。张纮也是在警告江东众人:待河北冀州军消灭了曹操,下一个战略方向,就是曹操的同党!江东,好自为之吧!
陆康陆季宁,是江东一方,年龄最长者,已近七旬。吴县陆氏,世代居于吴郡。陆康年轻时,性情义烈。老了,虽然不再年轻气盛,却本性难移。见张纮句句机锋,说得江东才俊哑口无言,陆康不禁气恼,斥道:“子纲既在大将军幕府为僚,焉能不知客不欺主之道理。”
张纮正色行礼道:“陆公乃长者,晚辈焉敢不敬。只是,张纮觉得,在座诸位,才干德行,均领袖江东。但在立场上,摇摆不定,张纮深怕诸位,误己误人,误了文台将军,误了江东百姓。”
“张纮,你!”陆康气得直哆嗦。“如此狂妄!”闻言陆康更气,以杖拄地,连咳不已。
看着气恼的陆康,张纮却仍一脸坏笑。“俗话有云,老不欺少。陆公高节长者,焉能与狂妄晚辈计较?”张纮脸皮够厚,让陆康拿他没有办法。陆康气得剧烈咳嗽起来。把陆老爷子气成这样,江东众人,无不怒视张纮。
张纮这才住口。待陆康情况稳定了,张纮又道:“陆公身体欠安,邺城有神医张仲景,待晚辈回到洛阳,到仲景先生那里,讨个良方,奉给陆公,调理调理。”
陆康干瞪着眼睛“哼”了一声,实在拿张纮没辙,江东才俊,几乎都被张纮贬损一番。
张昭等人气恼异常,但不能不仔细品味张纮之言。虽然天子掌握在曹操手中。但袁熙势大,还有天子衣带诏血书之名义,江东若是倾向曹操,江东士人,必将背负天下骂名!张昭等人,将会见张纮的情况,急报孙坚。孙坚很快回信,请张纮赴娄县一见。
再来看看北方战局。
“全军攻城,谁敢后退,立斩无赦!”
随着张燕的一声令下,蚁群一般的黑山贼向定襄城发动了最猛烈的进攻,六万大军将城池围的水泄不通,开始进行疯狂的攻城战。
虽然分拨出了一万人马迎战孙礼,一万人马迎战牵招,又在之前的攻城战中阵亡了一万士卒,但得到了白绕、雷公、羝根、五鹿、左校等各部四万人马的助阵,攻城的黑山军人数不降反升,围城的人数达到了八万人,几乎十五倍于城头的守军,战况空前惨烈。
自从黑山军上次攻城之后,定襄连续下了四五天的秋雨,直到前几曰,奉命来援的黑山各部才纷纷聚集到了城下,接受张燕的差遣。看着天气逐渐晴朗,张燕便下令全力攻城,争取一举攻破定襄,斩王凌,屠百姓,以报损兵折将之恨!
鼓声震天,杀声动地。
号角声一直鸣叫不停歇,城墙上下变成了绞肉场,蚂蚁一般的黑山军士卒在军官的监督下,扛着云梯度过护城河,向着城头攀登前进。迎接这些血肉之躯的是雨点一般的箭矢,还有人头一般大小的滚石,以及粗硕的像柱子一样,在上面钉了铁钉的擂木……
流矢所到之处,响起“噗噗”的入肉声音,伴随着的是歇斯底里的惨叫,中箭者纷纷落地或者坠入护城河中,或者落到地面上的兵刃上面,再次被搠穿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鲜血泉水一般涌出,其惨状令人不忍卒睹……
而被巨大滚石击中的士兵,或者眼冒金星,或者口吐鲜血,眼前一黑,四肢顿时无力,从四五丈的云梯上笔直的坠落到地面,头盔掉落的无影无踪,然后结结实实的落地,脑袋摔在石块或者铁器上,白色的脑浆顿时飞溅……
一个多时辰的猛攻下来,定襄城下的护城河已经被血水染成了殷红的颜色,城墙下面的尸体一摞摞的堆成了下山,残肢断壁,无头尸体,残缺不全的人头,遍地皆是,这场景恍如修罗屠场一般血腥!
而城头上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黑山军人数众多,杀之不尽,有人倒下的同时,也有人靠近了城墙底下,向墙上乱箭还射,躲避不及者纷纷中箭;更有悍不畏死的先登死士登上城墙,和城头的守军展开白刃战,尸体就像割麦子一样,此起彼伏,一片片的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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