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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试一般都在八月举行,故而又称为秋试或秋闱,一般情况下是每三年才举行一次。
但也有例外,若是遇到皇上、皇后或是太后等人的寿诞,又或是登基等庆典活动,也是可能会加科,故而这又被称为恩科。
当今皇上拢共就三个皇子与一位公主,故而云妃平安诞下皇子确实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不过也有不少人心里泛起了嘀咕,乡试都是在八月中旬举行,便是恩科也不例外,偏生云妃是八月初产子,这留给学子准备的时间可不多啊。
若是一直勤奋自勉,不曾荒废过学业,那自然是随时都可以下场去参加乡试,但若平时就不太着调,读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肯定是会没把握的。
顾成礼也没想到恩科的消息要拖到这个时候,原本他以为是在七月初就该让众人知晓。
但拖延这么长时间,对他而言却是有利的,他准备的时间与大多数相比,会更加充裕。
乡试一般都是在府城贡院举行,江南府的府城就设在同安县隔壁的陵县,顾成礼曾坐着牛车去过,倒是不用担心赶路的问题。
原先他参加院试时,主考官是傅学正,但傅茂典作为一府学正,却是没权干涉江南府的乡试事宜,在恩科消息从京城传来没两天,朝廷就派了两名考官来负责,而傅学正等人只能从旁协助。
从京城派下来的两位考官,分明是正三品的翰林学士孟远闻与观文殿学士严迟瑜,傅茂典在被贬谪前任的是正二品户部尚书,曾经也与这二人打过交道。
偏生其中的严迟瑜不仅是观文殿学士,他同时兼领正二品的参知政事,差不多就相当于是副宰相,因傅茂典当初主张革新除弊,很多主张都是与严迟瑜相悖的,可见二人关系并不融洽。
如今傅茂典与严迟瑜在江南府再次会面,二人虽不至于反唇相讥,但各自冷着脸,显然都很不待见对方。
傅茂典有些担忧顾成礼,在他看来,顾成礼很多想法是与他一致的,尤其是其中的革新观念,偏生严迟瑜又是最古板不过的了,若顾成礼真写了那样文章,岂不是会直接落榜了。
一想到这儿,傅学正就忧心忡忡,但他也知道考官喜好并不能轻易透露与考生,便是他心中焦灼万分,也只是生生受着,并未告诉顾成礼丝毫消息。
而顾成礼压根就不知道傅学正心里的烦劳,因乡试分三场,每场又要考三日,考生还必须得提前一日入场,故而顾成礼要在初八就到陵县贡院去报道。
对于顾成礼要去考乡试之事,顾家人尤为忐忑,听说考上举人后就能当官了,那他们顾家是要出一个大官了吗?
当初赵氏问出这个问题时,顾家其他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不曾错眼地盯着顾成礼,生怕听岔了。
顾成礼淡淡笑了下,却是摇了摇头,“若为举人,确实可以为官,但孙儿不想,孙儿想要进京去参加会试,参加殿试!”
“殿试?!”钱氏猛然开口,“这个我知道!我在戏文里看到过,那个状元带花骑大马就是考殿试!五郎,你这是要去考状元哇!”
就连赵氏都被钱氏说出的话给唬一跳,状元?亲娘哎,那可真是文曲星下凡了,他们老顾家祖坟冒青烟了?
顾成礼差点就被钱氏的话语给逗笑,但还是遗憾地摇摇头,解释道,“并非如此,那状元只有殿试第一名才可以,是由皇帝钦点的,至于其他人,则是进士……”
考过乡试成为举人就能当官了,不过若只是举人出身,终究是差了些,不仅要一直候着当替补,也就是只有当合适的差事空缺出来,才会让举人去候补上,而这往往就要等上一年半载,况且还是在有门路的情况下,要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举人想要当官不仅要候补,以后的官路也会受到限制,除非是特别能干,或者得上头重视,要不然这跟脚太差就成了硬伤,犹如后世本科生与研究生、博士生的区别一样,晋升的机会很难轮到自个儿身上。
顾成礼心中的野望未曾对任何人提起过,但他如今农家子的身份,无权无势,想要将那些想法付诸实践,就必须在会试、院试上挣个好名次。
顾家人可听不懂顾成礼说的这些,他们只知道要是考的话,那还能见到皇上!
皇上哎,只在戏文里听到过,对顾家人来说,这就不亚于等同神仙了,随时都能决定他们的生死,当然,也能给他们带来富贵。
赵氏一把捂住胸口,胡氏、钱氏等人紧张上前,“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赵氏颤颤巍巍伸出手,让她们都别出声,“明日、明日就都随我上山烧香……”
可不得让神仙多保佑保佑五郎吗?若是五郎真的能见到皇上,那他们顾家以后不说在枣泥沟是头份,就算放眼整个同安县,那也是少有的厉害!
顾成礼就这样带着整个顾家人的忐忑与憧憬,坐上傅五驾的牛车前往了陵县,在那陵县贡院里整整待了十日才出来。
顾成礼出贡院时,已经过了中秋,恰逢八月十八,也是个好日子。
至少顾成礼从贡院走出时,见着外面晴空碧里,雁群南飞,只觉神清气爽,哪怕在那逼仄的贡院棚房里待了十日,依旧精神奕奕。
“顾弟!”
顾成礼望去,只见赵明昌与许敬宗二人竟与傅五站一起,他心里略微诧异,此事他二人不应该在县学吗。
赵明昌径直跑了过来,不等顾成礼开口相问,就道,“我俩与直讲告了假,他们也晓得你这次会参加乡试,许我们来看你呢!”
许敬宗点头,他略嫌弃地看了一眼顾成礼,“我们已经定好了客栈,你还是先去洗漱一番吧。”
顾成礼略显无奈,他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儿,但可以料想到绝对不好闻,毕竟他待在贡院十日都没洗漱,如今自个儿都很嫌弃自己。
“好吧。”顾成礼让傅五上前领路,然后很自觉地与三人拉开一段距离。
***
议事堂。
景煕帝揉了揉发胀的额间,看向立在一旁的伺者,“什么时辰了?”
文渡屈膝,温声答道,“回陛下,已经巳时一刻了。”
“巳时一刻……”景煕帝沉吟片刻,未语。
文渡大着胆子抬头,见景煕帝面色苍白,面露担忧,“陛下,可要歇息片刻?”
圣上本就体质偏弱,近来又偶感风寒,偏生还要为国事操劳,文渡觉得自己这个当奴才的身上担子很重,要是没照看好陛下的身子,简直就是难辞其咎。
“无碍,时辰尚早……”景煕帝面色淡淡,他知晓自己的身体,并未将伺者的劝说放在心上,而是问道,“前几日,茂典可是与朕呈递了一封信?你去替朕找来……”
听陛下说要看傅大人写的信,文渡一刻也不敢多耽搁,立马从一堆奏折底下翻出了一个小盒子,轻轻打开。
“奴才一直留意着呢,就想等陛下有空了就呈上来……”
“咳…咳咳……”景煕帝一连串的咳嗽声,打破了文渡原本想要表功的心,连忙上前,喝斥一旁的宫女,“还不快给陛下倒杯茶润润嗓子!”
宫女一脸惊慌,手忙脚乱上前,却被景煕帝挥斥。
“行了,都退下吧。”他看了一眼文渡,烦心地摆摆手,“你也退下。”
文渡脸上赔笑,景煕帝却不看他,而是将心力转向了手头上的这封信,眉目渐渐舒展开来。
……
顾成礼在赵明昌、许敬宗二人陪同下,在这陵县好生逛了一遍,将这县城上大大小小有名的地点都看了一个遍,若非是时间不够,赵明昌还嚷嚷着要拉顾成礼与许敬宗再去一次浮山。
那次的浮山文会,赵明昌因家中变故并未到场,如今想来,只觉是心中遗憾。
许敬宗当然不会纵着他,他们二人不过是告了一日的假,如今天色渐黑,还要早点返回县学才好。
顾成礼有傅五驾的牛车,赵明昌与许敬宗二人也是驾着马车而来的,各自不必相送,驾着车向相反方向驶去。
顾成礼心里有些奇怪,他原本以为,赵明昌二人多多少少都会问些关于此次乡试之事,不曾想他二人竟都会开口,也不曾问过他发挥得如何,着实有些奇怪。
顾成礼兀自想着这些思绪,傅五突然开口,“主子,属下今日见着李秀才也从贡院出来,不过在您之前。”
李秀才?顾成礼恍悟,是了,若是旁人可能会顾虑功课不扎实不敢下场,李秀才却是不用怕的,这么些年来都不曾放下手中的书卷,再加上他也一直有意识地将自己手头的那些可以用得上的资料送去,若是李秀才这次下场,估计有很大把握会中举。
只不过因他不便透露恩科之事,后来恩科的旨意又传达得如此晚,他与李秀才各自匆忙,竟不知彼此皆上了考场。
顾成礼得知李秀才这次参加了乡试,只觉很是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但对李秀才而言,恐怕是真的没料到顾成礼也会在这次下场,毕竟顾成礼今岁才十四。
顾家人早就翘首以盼等着顾成礼回来,但是等顾成礼回来后,却一个个成了锯嘴葫芦,两两相望就是没人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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