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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寒凉,湿气凝结成露,覆上谢衍的眼睫。他伸手抹了一把脸,看向远处的青瓦灰墙。
远处的锣声传来,伴着几声稀疏鸦啼,谢衍才发觉,他竟坐在马上在府外腾挪了半个时辰。
不知为何,他今日像是中了邪一样,不想踏进那处高门宅院。
偌大的宁远侯府里,好似什么都有,又好似什么都没有。
没有血缘亲恩,也没有殷殷期盼。他的父母早在五年前便离开京城,明面上是说流连于江南美景,而实质上,确是对这座京城再无留恋。
他父亲与秦烈是生死相交的挚友,而他母亲是与秦烈在昆山学武的师兄妹。三人从十几岁时便认识,打马比试,练武切磋,甚至上阵御敌,结下的都是刀光剑影下的情谊,十几年来早就是生死之交。
五年前,在他师父死讯传回京城的那一日,他的母亲在花厅哭得肝肠寸断,旋即夜间便发了高热,整整一月,都缠绵病榻。待她康复后,他父亲谢晋便直接辞将军之职,舍了爵位,带着她远离京城去了江南。
但京城两支谢家如同古松缠枝,势必相携共生,就如同廊柱倾颓,工匠就定会再寻一根去替代。
谢衍,便是这替代。
于是谢衍的伯父,如今的镇国公谢铮,连上三封疏奏,加之皇贵妃和四皇子的暗中运转,这空着的大将军职位、丢在一旁的永宁侯爵位,都落在了十七岁的谢衍身上。
没人在意那个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那个失去了师父、丢掉了至亲的少年-他瘦弱的肩膀能否扛起这些重任,因为这是他必须完成的使命,也是他终将背负的枷锁。
而这座永宁侯府,就像是他的牢笼。
十七岁时,谢衍曾宽慰过自己,这永宁侯府中仍有一个与他有着血缘羁绊的祖母,但却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祖孙二人间的罅隙愈来愈深。
老太君年事已高,整日坐在烟火缭绕的金身菩萨前,手里攥着佛珠,念叨着《无量寿经》。儿子儿媳的骤然远去,和日渐增长的年岁好像磨光了老人家与自己孙儿间的天伦之乐。
每次谢衍去到东院的的释音园,祖孙二人话少得可怜,老太君说上三五句便会岔到他的婚事上。
——在天仙楼的园子里听戏,见着了鸿胪寺卿家的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再者,在女眷花会上的工部尚书家的小姐,管家算账,美名远扬。
谢衍对此总是付之一笑,打着马虎眼,不愿意拂了老太太的意。
后来总算是借着祖母日日食药膳,谢衍寻了个由头,不再过去用饭。
要不然,这成婚的期盼就会变成另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让他如同竭泽之渔,再难喘息。
谢衍抚了抚玉照的马鬃,见他止不住地刨着蹄子,也知晓他应是缺了草粮,饿得焦灼。于是也不再耽搁,翻身下马,牵着马缰行到了侯府的门墩前。
便是再不愿回来又能如何,他依然是宁远侯,依然是鹤林军的将帅,依然是谢家的五郎。
他伸手叩了叩朱红色的大门,坐在门房里的胡全一个激灵坐起来,提着灯笼打开了门闩。
见着是谢衍,胡全赶紧推开了沉重的木门,从门房的小几上拿了壶热茶送过去。
谢衍没接,直接将手里的马缰递过去,随后吩咐道:“带回马厩吧,不必跟着服侍了。”
胡全听到他话里的冷意,知道他家侯爷是想一个人静静,便没出声,牵着玉照就悄悄地朝西侧的马厩去了。
***
楼上月初斜,绿枝遮映间。
谢衍一路走到了寒草阁,但他在门前却顿住了脚步,即使隔着扇门,他也知道到里面定是一片黑惨惨冷冷清清。
几个呼吸后,他没有走入,而是向一侧绕去。他在此刻却是像疲累的脚夫渴水一般地渴着些烟火气息。
思绪一转,他脚下像是有自己的神识,顺着游廊抄手,几经折转,便绕到了后院里。
他本以为那里也会是一样的空荡荡黑漆漆,却没想到一打眼儿,便顺着月洞门看见了黄豆一样的暖光。
苏怜正坐在杌子上,膝上放了个簸箕,里面盛着小山一样的槐花瓣,她细白纤长的手指在其中慢慢地拨弄着,挑拣出泛黄色干枯花朵。
一旁的火烛将将燃尽,温润的火光像是薄纱一样地遮在了她脸上,跳动的焰映在苏怜的眼睛里,像是潋滟了朝霞,簇起了流光。
还好。
谢衍心里莫名地熨贴起来,还好这一方天地里还有人亮起了火烛。
他静静地站在那丛楠竹后面,压低了气息。看着面前的女子将一头青丝轻轻地拢在一侧,然后轻轻地揉着眼睛,打起了个秀气的哈欠。
半晌,终是将枯烂的叶子挑干净了,苏怜扭了扭僵直的脖颈,然后侧身拿起烛台,想回到厢房里早点就寝。
她站起身,正要绕过石桌时,却蓦地瞥见那丛绿叶中露出的淡紫色袍角,眼光一转,看见那袍角后投射出个高大模糊的影子。
苏怜心里骤然惊慌,她差点尖叫起来,身子不自主地向后退去。一不小心,便打翻了手里的烛台。
白烛从铜座上骨碌下去,滚落到地上,碾灭了烛芯上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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