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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可颂懵了,他转头看卫静临,差点就脱口而出“婚契?什么婚契!”

导演组也有点懵逼,虽然早在前年就通过了同性已婚法案,但是哥哥突然在节目里说要娶自己的弟弟,这什么操作?!!?他们节目不会被禁吧!!!

而且婚契又是什么鬼东西!?

卫可颂知道婚契是什么。

他们那个阶层的人互相商业联姻,订婚的时候就像是签合同一样会签个婚契,代表这个事情已经成了,虽然结婚证还没有扯,但已经是彼此法律意义上的妻子或者丈夫了。

他当年和秦玥联姻的时候,卫父就和老秦董事签的就是这个。

这东西是有法律意义的,但问题是两方的人都要签字才有法律意义,卫静临那方自己签字,但是卫可颂这方能签字的除了他就是只有卫父,他没签,总不可能是现在都逃到海外的卫父签的吧?!?

卫可颂狐疑地看着卫静临,他总觉得这里面有诈,卫静临是不是在诓他。

卫静临不动神色地放出了这么大一个爆料,又神色自若地说道:“这个是我和可颂的私事,等到下节目我和他说,今天先录节目吧。”

卫可颂和导演的脸都裂了,恨不得掐死这个爆料之后又不解释的小婊砸!

你有本事说要娶他你有本事在节目里说啊!!!

卫可颂则是一点都不想私下和卫静临商量自己和他结婚的事情,他想一想就鸡皮疙瘩都起一身,他直勾勾地看着卫静临,恨不得把这个人倒过来抖抖抖,把卫静临知道的事情都抖出来。

但是小矮子卫可颂抖是抖不出来的,卫静临比他高一个多脑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卫静临从自己面前走过,还侧头对他露出一个笑。

呔!无耻!

卫可颂在心里怒吼,但他有没有办法,他不能和卫静临对话,就只能自己憋着。

卫静临对工作人员交代了一下上山事宜,又转头来找卫可颂。

卫静临:“可颂,等下上山祭拜我奶奶,你小心一点,注意不要滑脚,走我前面。”

卫可颂一听到卫静临奶奶的事情就焉了,他乖乖地点了点头。

卫静临反而笑道:“怎么在我奶奶面前就这么乖,是做好嫁给我叫她奶奶的准备了?”

卫可颂无语地瞪了卫静临一眼,有病吗你,按照卫静临是他哥的道理,他也该叫卫静临的奶奶叫奶奶。

但一想到卫静临的奶奶,卫可颂就止不住地难受。

卫静临的奶奶的死,其实是和卫父有关系的。

卫父在商场上纵横那么久,手段心机不要脸都是一等一,当初他为了收养卫静临把卫静临父母跳楼的事情压下去,除了找小卫静临谈,还找过卫静临的奶奶。

但卫静临的奶奶死活都不同意,而且反应非常激烈,直接骂卫父是个黑心肠的,不得好死,她绝对不会同意卫静临认贼作父,喊杀死自己爸爸妈妈的人爸爸。

卫静临名义上的监护人不同意转接抚养权,那么卫父这个作秀做到一半就全部报废了。

卫父也被卫静临的奶奶骂出了火气,他给卫静临的奶奶吃穿住还有找了最好的医院,这人就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

卫父想了一个办法,他找了一大群记者去采访小卫静临,拍摄了很多小卫静临对他笑啊,诱导小卫静临说出自己想去卫家住,想要认卫父做爸爸的一系列视频。

然后在重病的卫静临的奶奶面前,循环播放。

卫奶奶彻底崩溃了,她从医院的二楼上像她的儿子和媳妇一样神志恍惚地跳了下去,虽然没有出什么大事,但已经完全动不得了。

卫父还特意在她面前告诉她,她的医药费都是自己在管,叫她注意对自己说话的态度。卫奶奶之前一直以为是事情曝光了有好人送她来的医院,她在知道送自己来医院的人是卫父之后,发疯一样要出院,还打了来医院看望她的小卫静临,骂小卫静临是个不要父母的白眼狼。

出院回家之后,卫奶奶没有熬过一个月就死了,卫静临失去了唯一的血缘关系上的监护人,卫父终于顺利收养了他,并且成为了口碑不错的大善人。

卫可颂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全身都凉透了。

也就是正因为这件事,卫可颂中间隔着卫父,纵然他对卫静临再怎么好,卫静临现在报复他,他也是怨得断断续续,恨又恨得不彻底,老是心软。

卫静临一家都因为卫父阴差阳错而死,卫可颂对卫静临掏心掏肺地好,他觉得自己足够对得起卫静临,但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卫父。

卫可颂怨不得卫父,又怨不了卫静临,思来想去只能怪自己活该,这样阴阳怪气地活着。

卫静临侧头看卫可颂,忽然伸手握住卫可颂的手腕,贴在他耳边低语道:“可颂,我记得你还没见过我奶奶,我带你来祭拜祭拜。”他轻笑垂眸,看脸色苍白的卫可颂道:“手怎么这么凉,要哥哥给你捂捂吗?”

卫静临的手掌滚烫,烙在卫可颂的手腕上,熨得卫可颂下意识想要抽回来,结果抽了两下反而被卫静临越锁越紧,卫静临语气隐隐带着黯哑:“你怕吗,可颂?哥哥当年一个人和去世的奶奶在小屋子里待了半个月,哥哥不怕,你怕吗?”

卫可颂脊背发凉,拼了命地抽手,卫静临低笑着突然松手,卫可颂抽手抽得太狠差点一个踉跄坐在地上。

卫静临揽住他的腰拦住了快要摔倒的卫可颂,他半阖着眼看在他怀里呼吸急促颤抖的卫可颂。卫静临语调温柔仿佛在对自己手里一只垂死的金丝雀低语:“你怕什么,我舍不得你怕成这个样子的,可颂。”

“你的父亲当初为了收养我,隔离了我的奶奶把她弄疯了,”卫静临道:“那我也可以做出同样的事情。”

卫静临低语:“我也可以为了得到你,对你使坏,可颂,这都是你爸爸做了的东西,你不准怨我。”

卫可颂神志恍惚,一阵一阵出冷汗,他总算明白卫静临想要干什么了,他在模仿卫父当初做的事情。

他在报复他。

卫静临突然正常,后退半步放开他,侧身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对着摄制组道:“到了,今天我们的目的地。”

卫可颂下意识跟着卫静临的指引看去,在薄纱般朦胧的白雾里,山间的墓碑层层叠叠,仿佛十八层地狱堆垒,树枝上挂着哑炮——一些没有爆炸的肥厚红色炮仗的软皮,林间是无比的寂静,只有似有若无的鸟鸣见证这群跋山涉水前来祭拜的客人。

卫静临道:“我奶奶就埋在这里。”

卫可颂在卫静临平静的目光下,打了个寒颤。

卫静临这组和其他组不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台本,行程路线都是卫静临这个大老板自己定下来的。

《七日热恋》的摄制组也没有想过一个恋爱综艺里会拍到这种阴气森森的场景,抬着摄像机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一时无言,而卫静临神色自若地拂开挂在墓碑上的树枝,小山丘一样的殉葬地前面一块方方正正的石板墓碑。

隔了一会儿,工作人员问道:“卫先生,要去村子里买一些用来祭奠的纸元宝之类的吗?”

站在旁边发呆的卫可颂一听这个话简直像是被扎了一下,跳起来就跑:“我去买!”

有个摄制人员跟着卫可颂一起去了,而卫静临安静地看着在雾气里渐渐消失的卫可颂的背景,旁边有人迟疑道:“卫先生,还要叫其他人跟着卫可颂吗?”

卫静临摇了摇头:“让他去吧。”

不到一个小时,卫可颂灰头土脸地提着七八个红蓝交错的塑料口袋回来了,后面跟着的摄制人员跑得气喘吁吁,哭笑不得地喊卫可颂:“你买太多了!”

卫可颂一言不发地把口袋放在了卫奶奶的墓碑前。

旁边那个还在喘气的工作人员控诉卫可颂不人道的行径:“小卫先生跑得飞快,现在还太早了,村里很多店子都没有开门,他就跑去问了村子里什么地方卖纸钱和水果,大早上的跑去把人家卖丧葬用品的人敲起来,说自己要急着要用纸钱,那家做生意地吓得够呛,还以为是哪里的孤魂野鬼跑来买东西!”

卫可颂就站在边上幽幽地看着喋喋不休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一边笑一边向其他人吐槽卫可颂的神经病行为。

卫可颂抿了下嘴,硬道:“那是他胆子太小了,我有说是买给山上的人的。”

工作人员笑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对对对,你说了之后人家吓得连卷帘门都不敢开了!”

卫静临也侧头看不好意思缩在边上的卫可颂,眼里带着笑意道:“怎么还是这个莽撞样子。”

卫可颂在他开口之后就不再说话,卫静临也不烦他,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转头继续祭祀了。

卫可颂松了一口气,顿时感觉百感交集,觉得这二十四小时他已经被卫静临折磨了个够呛,要真的配对成功要一起度过一周,七个二十四小时,卫可颂心想那还不如让卫静临直接把他剐了来得痛快。

现在这家伙钝刀子割肉,一下一下对着他最难受的地方来回卡着摩擦,卫可颂真的受不住。

卫静临低头拨开那堆塑料袋,卫可颂还是和他记忆里一样,慌里慌张的时候买东西就胡乱瞎买一气。

黄色的纸钱就买了两大口袋,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水果买了两个口袋,还有一个口袋里是白生生的糍粑,提起来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怎么提着跑得飞快的。

卫静临看到一个口袋里十多个扎得五彩斑斓的女纸人,他没忍住低笑了一下,拿出来对着卫可颂饶有趣味地说道:“你还给我奶奶买了纸扎的美人,你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旁边的和卫可颂一起采买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个立马就笑喷了:“我叫了他别拿这个,他还是买了吗?我天我看看,还拿了十几个?!”

卫可颂一脸懵,还是有个看不下去的小哥,贴在他耳边边笑边说:“这些纸人都是烧了送下去做小老婆的,你给买这么多?”

卫可颂脸红,用脚尖磨地,小声狡辩道:“.…..我哪知道还有这种封建糟泊在里面啊,我以为都改革开放四十年了,这些纸人都是烧下去做跳广场舞的姐妹的。”

刚刚给他解释的小哥笑得摄像机都扛不住:“.……我谢谢你,这地方你看是能跳广场舞的地儿吗?还姐妹?烧下去这些美人还真的要互相喊姐姐妹妹。”

卫静临拿出这袋纸人放在一边,其他口袋里的东西都有条理地在墓碑面前摆成一排,又烧了不少纸钱,他很尊敬地跪下了叩头,认认真真地道:“奶奶,静临回来看你了。”

墓碑上黑白照片里的老人慈眉善目,卫可颂很难想象这是当年能那样疯魔地做出那样行为的老人,卫可颂看了之后心里不发毛,但一股无法遏制的悲哀隐隐压过了心里的不适。

卫可颂知道卫静临就是把他家搞破产的人,但是他真的没法看见这一幕不难受。

卫可颂怔怔地看着墓碑上卫静临奶奶的黑白照片,这就是当初卫静临仅存的家人了,原来是长这样的,眼睛和卫静临有点像。

卫可颂现在是最惨的时候了,家道中落,仇人环伺,求助无门,但卫父好歹活着,他的几个死对头也没有对他赶尽杀绝,他至少能吃饱饿不死。

但当年被卫父孤立警惕的卫静临,到底是靠什么捱过那些暗无天日的时间呢?

靠这一座远在天边的墓碑吗?

卫可颂心里一阵酸痛一阵麻,他看着卫静临恭敬地弯下去的脊梁在白t上撑出一个沉甸甸的弧度,周围零乱的祭奠物将他低下去的头埋没,红烛的光在晨曦里明明暗暗,在他平静的侧脸上打出阴影。

拍摄的人在卫静临的背后包围成一个半圆型的圈,拍下他独自祭奠的场景。

这么多人仿佛都被他隔绝开,卫静临一下又一下地叩,叩到第三下的时候,清脆的声响震在卫可颂的心头,他听到卫静临缓缓地道:“静临犯了很多大逆不道不容于伦理的大错,静临也知道奶奶不原谅,等到静临死了,奶奶再罚静临吧。”

卫静临跪在一个死人面前,跪在一堆死物中间,毫无忌讳轻描淡写地说起“死”字时,好像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死了,而这个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颂,要是有一天我死了,哥哥还是……希望你来哥哥墓前看看我的】

卫可颂心头剧震,他心慌意乱猛地一大步走上前,卫静临抬头看这个突然走上来的人,他还没开口叫卫可颂出去,就看到卫可颂“噗通”一声跪在墓碑前。

这声音太响了,一听就知道跪的人跪了个扎扎实实,不光拍摄的人看呆了,连卫静临都愣住了。

卫可颂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地顿了一下。

卫家不兴这些叩头的风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卫可颂只觉得够痛够响就是诚心,于是恶狠狠地往地上砸了三下,叩头做得不伦不类还把自己砸得头晕眼花。

卫可颂的头抵在地上,五体投地的姿势,他瓮声瓮气地道:“奶奶,卫静临犯的错不干他的事,这件事情是我爸爸的错,但是我爸爸现在跑了,跑到国外了,我希望您也不要罚他,我估计您也罚不到他,他可能不会回来了。”

卫静临看着卫可颂滑稽的动作,听到卫可颂的“跑了罚不了”的论调,他觉得实在是好笑,卫静临没忍住轻笑一声,他刚准备站起来把卫可颂也拉起来,就听到卫可颂大声地道:“您别罚他们了,您干脆罚我吧!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罚我不会遭天谴的!”

卫静临静了一下,他定了定神看还没有抬头的卫可颂,一字一句道:“卫可颂,你知道,我刚刚求奶奶罚的是什么错吗?”

卫可颂不搭理卫静临,他才不接这个陷阱,和卫静临对话就要配对,他就算叩到头晕了,也不会忘记这一茬。

卫可颂直接着忽略旁边的卫静临,接着对卫奶奶道:“您随便怎么罚都行,我都能受着,现在开始罚都行,您别怪他们了,我爸爸真的是有错的,他的错我一力承担,”卫可颂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接着道:“虽然我说这个话有些脸大,但您孙子卫静临真的是没有错的,还望您海涵。”

卫可颂说完,又“哐哐哐”叩了三下,墓碑前都有血了,他头抵在地上把气喘匀称了,眼前不一阵白一阵花了,才哆哆嗦嗦地扶着旁边的树爬起来。

卫可颂是个晕车的,在车上水米未尽十几个小时,又跟着走了一段几公里的山路,早就站不太稳了,在路上才会手软脚软踩滑。

现在卫可颂叩完头跪在地上还不觉得,直起身子来之后简直眼冒金星,卫可颂一边骂自己身娇体软简直不像个男人,封荼那个牲口每天早上空腹跑几公里都没事,轮到自己就叩一下站都站不稳了。

卫可颂眼看就要坐在地上,被人拉住胳膊扶了一下撑了起来,卫静临环住卫可颂直直地看着卫可颂,又问了一遍那个话:“卫可颂,我问你,你知道我刚刚求罚的是什么错吗?”

卫可颂牙关紧闭,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要到了,马上就能解脱离开这个狗逼综艺了,他是死也不会开这个口接卫静临的话的。

卫静临死死地盯着不发一言的卫可颂,收紧臂弯,最后哑声道:“卫可颂,我有时候真的恨不得——”他低头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平时稳重得当的样子,转头问旁边的拍摄人员:“……他头上有伤,你们有带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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