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一百二十六章 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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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很满意康妃的回答。他喜欢这个聪明的女人。这种喜欢与对皇后的情意不同。他与皇后自幼熟识，皇后便是他认定的妻。无论后宫里进来多少女人，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是不会变的。而对于康妃，皇上更多的是欣赏。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曾惊讶，世间怎会有如此识大体，知进退的女子。无论如何的恩宠纵容都不会让康妃忘记自己的身份。后宫争斗皇上是很清楚的，他有意无意地默许了这种争斗的存在。只要不出大格，他也乐得坐山观虎斗。从中挑出自己不想要的，连同前朝的母家，一同绞杀掉。

这便是皇宫，这便是皇上的家。

世人只道他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却有几人知道他醉卧美人膝之时依旧要提防着身边美人的反戈一击。数年下来，能够让他安心的女子，这后宫里也就是这几个高位的妃嫔了。多年的相处，让他对这几人产生了信任。他很珍惜这份信任，因此高位妃嫔的变动总是最小的。即便四妃空一，他也不愿意轻易找个人晋封上来。

妃位，不仅仅意味着品级位份，更是代表着皇上的信任。只是这些，却不是每个人都懂的。

杨琼的身体经过这几日的休养，加上千灵无微不至的照顾，已经好了很多。不过还是有些虚，康妃倒是舍得，大堆大堆的补品给她炖了，喝得杨琼觉得自己从上到下肥了一圈。

晚上，由于康妃要侍寝，杨琼就变得意兴阑珊的。千灵坐在灯下绣着荷包，杨琼无聊地看着。“千灵，前两天见你绣的不是这个啊。”

千灵抬头道：“那个绣完了，这个是新的，今天才开始绣。”

“你绣这么多干什么？当心眼睛。”杨琼发现千灵这几天晚上经常揉眼睛，想来是眼睛太疲劳了。

千灵笑了笑。“无碍的。能绣的时候就多绣一些。”说着，千灵从杨琼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布包，打开来看，里面有好多香囊，荷包等等小物件。

杨琼看得眼睛都直了，不确定道：“这些是给我的？”

千灵点头。“你对自己的事一直不怎么上心。我听娘娘说，这次你能逃过一劫，还是多亏了娘娘给你的荷包。我就想着，我绣的荷包虽然不能解毒，不过你向娘娘要了解毒的东西放进去也是好的。宫里面诸多凶险，你要千万小心。这些个小东西你一时不能都用上，不过可以慢慢用，几年之内是坏不了的。”

千灵絮絮叨叨地说着，杨琼突然抓住千灵收拾东西的手。千灵抬起头，不明白杨琼的举动是为什么。

“你既然这般舍不得我，为什么要做出害娘娘的蠢事？”杨琼不懂，这样的千灵，为什么要走到她的对立面？

千灵看了杨琼一会儿，这才开口道：“你舍不得我，是不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还是舍不得我。”千灵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这辈子，被父母抛弃，被绣坊连累，入了宫也是做最低等的宫女，做最低贱的活。直到来了珑华宫，遇到了你。你不会用那种鄙视的眼光看着我。你知道吗？每当你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心里都会很开心。我一直努力地干活，希望能够升到与你一样的位置。我甚至……甚至想过与你对食。可是那次行刺，让你成了皇上钦封的正四品女官。我为你高兴啊，可是我也知道，我永远追不上你了。你没有搬走，我很高兴。可也是从那时开始，我发现你留宿娘娘寝殿的事情。我不说，因为我知道你对娘娘是真心的。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离开娘娘的。你这种人，遇到了便是老天爷的恩典。可惜我遇到了，终究还是错过了。”

千灵说话的语气淡淡的，没有半点激动。却让杨琼听得红了眼圈。“我一直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可是我的心丢在了你身上，我做不成你的朋友了。我害娘娘，不是因为我嫉妒娘娘。我只是想做个了结。青烨，也许你没有发现，你的眼睛里，如今只能看到娘娘，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虽然我知道这很正常，但是仍然忍不住会心痛。我不想再这样苦熬下去，我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什么，到那时会害了你。如果宫女自戕不是大罪的话，我早就了结自己了。”千灵说到这里，眼泪终是落了下来。一滴一滴，滴落到她的衣服上，慢慢地渗透，不见。

“是我害了你。”无论是不是自己的过错，杨琼都觉得愧对千灵。

千灵摇头。“你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纠结，所有的挣扎都是我一个人的。青烨，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相反，我感激你，如果没有你，我也许可以活得更久一些，但是我可能永远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这么幸福而又痛苦的事情。这段日子，我感觉自己又活了。我每天都很开心，真的。甚至是现在，虽然我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可是能够这样毫无顾忌地照顾你，和你说话，给你绣东西，我真的很满足。”

杨琼无话可说。一个女子对自己这般的深情厚谊，还能说什么呢？虽然自己从未想过招惹千灵，但到底是负了她的一片痴情。

千灵擦了擦眼泪，将布包重新包好，放进柜子里。“你这里的东西我都已经整理好了。你若是不会整理，可以向娘娘要个小宫女。按照你的品级，这是合规矩的。不过记得选人要选好，莫要让别人钻了空子。”千灵说着又拿起了针线。

杨琼见她还要绣东西，急忙阻止道：“今天就先别绣了。等白天亮堂的时候再绣。”

千灵弯了弯嘴角。“你还真是不理事啊。白天那么多活要做，哪里有工夫绣这些？”

“那你就不要干活了。反正我身子快好了。自己有手有脚，不需要你照顾了。”杨琼作势要下床展示给千灵看。

千灵按住杨琼道：“我的女官大人，您就消停一会儿吧。好，我不绣了，这总行了吧。”

杨琼一笑，乖乖地靠回到软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