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茅草屋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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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我屋跟糖包一块睡,牛棚可能有情况,我去看看。”苏慢说。
苏向南从屋里拿条蛇皮袋,窝出一个尖顶,边往头上套边说:“我去牛棚,你看着糖包。”有啥事都不让他去,总让他看糖包,他可是够了。
刚套好,一抬头,见苏慢没影了,他赶紧追了出去:“我是男子汉,这些事该我上,你赶紧回去。”
苏慢把他往回推:“你还小,不掺和这些事儿,好好看着糖包。”
“我不是小孩,我是爷们。”苏向南嘟囔着,不情不愿地进到糖包屋里,没关门,方便听外面的动静。
苏慢提了马灯,走出侧门,朝西边走去,天还黑着,又下着雨,几米范围外都看不真切。
前面,有几束手电筒的光亮,还有两盏马灯的光亮,耳边除出了细雨声,还有各种嘈杂声。
走进了,等看清楚眼前的状况,苏慢拔腿就往前跑。牛棚的一排茅草屋塌了半边,几个人围在倒塌那一侧,正在搬着凌乱的木板、高粱秸秆、土块。
应该是有人没来得及跑,埋在里面了吧。
她一下就看到苏向东,他正飞快地清理杂物。陆原在他的身边,俯下身子喊:“钱老伯,宋老伯,你们还好吗,你们在哪个位置,跟我们说一声。”
里面没有人应,或者是无法回答,或者是能传出来的声音过于微弱,又有雨声遮盖,听不到。
大家用手头能找到的工具,铁锹、耙子扒着废墟,没有工具的人就徒手挖。
大柳树生产队的牛棚规模不算小,住了有十五人,左近生产队并没有牛棚,自然这都是廖红规的功劳。
参与救援的人身体相对较好,身体不好行动不便的有的站在雨里,有的坐在潮湿的石头上。何松岚站在没塌的那一面房屋前面,正朝里张望,犹豫着想进去取东西,听到苏慢的喊声,停下试探的脚步。
苏慢说:“别进去,还下着雨呢,万一再塌就麻烦了。让这些人到我们住的旧庙休息吧,这在雨里呆着也不是回事。”
何松岚脸色白得像纸,坚决摇头:“不行,苏慢,会连累你们,你们几个还是孩子。”她看着完全没有遮蔽的任雨水打在身上的老人,神色犹豫而纠结。
她想给他们找个安身之处又不连累任何人,可没有地方可去。
虽然是夏天,可全身湿透,风还在不停吹,还是会感觉冷。苏慢明显看到一位老人不停哆嗦。也许他们只有五十多岁,年龄并不算大,可面容苍老,神情委顿,给人的感觉就是老人。
苏慢蹲下,搀扶起他说:“老伯,去旧庙吧。去那先背背雨再说,不能一直在这儿浇着。”
老人连连打了几个打喷嚏,随她站了起来,苏慢又对何松岚说:“婶子,还是去吧,先别考虑别的事情,雨不停的话大家肯定会生病,生病了就更麻烦了。”
何松岚不再说什么,她只是说出自己的担忧,但毕竟这些人的生命健康不能由她来掌控。
苏慢提着马灯,领着老人往破庙的方向走,他们身后,其他人都跟上了,踩着泥泞,脚步趔趄地走向旧庙。
走到旧庙正门口,苏慢打开门锁,引着大家进去,往左偏殿走。
闪电也在窝里避雨,从门口有动静起,就一直狂吠,苏慢喊它名字,它才安静下来。
大家都进屋后苏慢先端来煤油灯点上,又找来座椅、板凳、蒲墩等让大家坐下。
苏向南一直没睡觉,听到前院的动静,走到这边来,见满屋子的人,微微诧异,问:“房子塌了?”
苏慢点了点头:“你看好糖包就行,顺便去后院烧一锅热水给大家喝。”所有的锅灶都在后院。
苏向南这次很听话,从储柴的房间抱了柴,朝后院走去。
苏慢拿来两个火盆,取来他们自制的炭,把炭点着,她说:“没有能换的衣服,大家就先把身上的衣服烤烤吧。我还要去那边看看,看人挖出来没有。”
她又对何松岚说:“婶子,有啥需要就找苏向南。”
何松岚答应下来。
她刚走到门口,一直没有任何交流就跟都不会说话一样的几个人中有人用涩哑的声音说:“大侄女,谢谢你。”
苏慢脚步略微停滞,没回头,也没说什么,仍穿着蓑衣走进雨中。
牛棚那儿,苏慢惊喜地发现多了几名社员,苏建党也在其中,大家正其心协力挖废墟,眼见已经挖差不多了。
她环顾四周,不见廖红规和他的兄弟,看来他还没得到消息。如果他来,跟劳改人员接触的人极有可能都要受罚。
废墟里面传出虚弱的声音:“小心点,这有块木板可能要砸下来。”
大家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没几分钟,宋老伯被挖了出来,他精神还好,全身无伤,只抱着胳膊不断吸气说:“疼,好像骨折了。”
两人搀扶着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一会儿,钱老伯也被挖了出来,他的模样就有些惨了,身上多处受伤,还被砸得头破血流。
立刻有人拿来仅有的两把伞,将两名受伤的人遮住。
苏建党看了看来的这些人,默默比较,觉得还是苏慢人缘比较好,就叫她去叫大夫。
苏慢领命,只是觉得这个任务有些难度,生产队卫生点那个孙大夫连药都不肯卖给他们,怎么会来给他们处理伤口。
即便觉得他极有可能不来,苏慢还是借着麻麻亮的天光,大步跑着去,一路踩着泥水,身上溅了不少泥点子。
到了孙大夫家,苏慢把情况简略说了一遍,本以为他会拒绝,还在心里组织语言想要说服他。谁知孙大夫面无表情地听完,一句话都没多问,默默拿了药箱跟苏慢一块往牛棚的方向走。
一路上,孙大夫健步如飞,比苏慢走的都快。还回头招呼她:“那我先去了。”
到了牛棚,孙大夫全程高冷,可手上的动作却极为麻利,先给钱老伯包扎头部和其它伤口,包扎完说:“头上伤口比较大,伤者状态也不好,要去医院,。”
接着,又轻轻按了按宋老伯的胳膊骨说:“骨折,得送医院。”
等他忙完,环顾一圈,语气冰冷地问:“有人需要药不?”
见没人回应,冷酷的孙大夫又拎着药箱走了。
对于他说的去医院的事情,众人都不做声,没有廖红规的批准,谁敢送他们去医院?
苏建党打破沉默,他说:“我去,等我去开拖拉机。”他又点了两名社员,“跟我一起去。”
那两名社员“嗯”了两声,没有异议,算是同意了。
等两名伤员上了拖拉机,苏慢对浑身湿透,满手污泥的苏向东说:“领着大家去旧庙吧,让大家烤烤衣服,喝点热水。”
她自己朝陆原的方向看,他没有任何雨具,头发湿哒哒的趴在额前,浑身衣服也湿透贴在身上。
感觉到她的目光,陆原也朝她的方向看过来,马上明白她有话要说,等着众人离开后,走到她身边。
四下里无人,苏慢跟他耳语:“廖红规还没接到消息,不过他肯定会来整事,我们不如先下手,我有个计划……”
陆原听完,坚决摇头:“不行,会给你惹麻烦。”
苏慢保证:“我不会有事儿。”
陆原答应下来,事不宜迟,等到天亮能看清东西计划就无法实施。
苏慢赶紧到旧庙拿了一截自制麻绳给陆原,自己带了闪电向一条小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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