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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晨不敢赌,不敢把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公羊月这人喜怒无常,不按套路,鬼得很,谁知道他是不是早有所怀疑,就为了试探,等自己老实巴交和盘托出后,再看看哪里没办干净,好接着灭口。
毕竟,那件事牵连甚广。
“这儿,这儿!”不远处的石台上,双鲤一蹦三尺,连连挥手。似看清了挂在晁晨身上的公羊月,晓得不妥,慌慌张张跑过来帮忙。
“叶子刀呢?”
“没追到人。”
“也罢,先离开。”石塔自毁已停,廊道并未全数被落石砸断,公羊月摘下第三块牌子放入柳树之中,很快,裂缝中倾下一丝天光,抬头便能从破口处直穿云台,达到出处。繁兮招呼一声,几人沿着廊道折返,从沙坑里爬出去。
坑外的沙地上,立着一排排烤架,胡杨木串着鸟肉,架在火堆上。乔岷面无表情坐在最后,转动木棍,只差个毡帽,便活像敦煌城坊市里打着蒲扇卖烤串的大爷。
“出来得还挺快。”他往山里打鸟,囤了七天的食物,没想到没用上。
公羊月打趣道:“怎么着,祭品都准备好了?”
双鲤踢了他一脚:“你这个样子,也不远了,小心毒发时烂手烂脚,没脸见人!”说着愤愤不平,“呸!你现在就是个没脸没皮的。”
公羊月没有还手,将目光从乔岷身上挪开,最后回头眺望了流沙坑洞一眼——
“难道是被埋在……”晁晨快嘴,想说叶子刀的事。繁兮没追到人,定是被他先走一步,但乔岷守在外头,该是有所发现,除非人没跑脱。
公羊月高声将他话盖了过去,不动声色道:“肉还是生的。”
乔十七撒了一把碎叶香料,眼皮子都没抬,淡淡道:“刚到,前脚来,你们后脚就出,哪那么快。”
晁晨与公羊月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
还是繁兮出来圆场:“我已传讯,鄯善倒是有点子可以落脚,只是多为赤脚大夫,恐怕还需尽快去敦煌,公羊少侠,可还坚持得住?”
“要命吗?”双鲤忙问。
“要,”公羊月打了个呵欠,“不过不在一时半会,你说得对,几天没合眼,该去鄯善歇一觉。”
晁晨盯了一眼,方才还如个软脚虾一样挂着,现今又能好好走路,他都怀疑公羊月是当真作弄着他好玩。想到这儿,心头有些发堵,忙不迭松手,推了一把:“你果真是鬼话连篇!”
触及伤口,公羊月吃痛,若非有碍,定是要反手敲打一下。
“逢人说人话,逢鬼道鬼话,我若鬼话连篇,你又是什么?”公羊月眯着眼与他抬杠,“再说了,可不得在你跟阿猫阿狗老胡老林訾议我前,装装样子,保下我的英名。”
晁晨说不过他,拂袖而走:“臭名才是!”
————
到了鄯善,繁兮着人找来郎中,却无人识得毒物,也无法用药逼出,只开了些土方子,先把毒性稳住。
这倒头一觉,便是十二个时辰,醒来时落日孤烟,红霞似火。
应无心套车备马,打算连夜送人回沙州医治,繁兮去给天城的人送信,双鲤阅历浅薄看不出身份,她却不是个睁眼瞎,那叫焉宁的丫头,可不正是走失的小圣女。至于双鲤,便同去城中抓药,想路上多备着几副,有备无患。
石头院里就只剩下晁晨,去烧来些热水,装在陶碗里端进屋。
本是轻手轻脚,可转头瞅见公羊月好整以暇搁榻上躺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睡,顿时把碗搁得有些不客气,溅了两滴在他脸上。
“人呢?”公羊月伸手抹了一把。
“都出去了。”
应话时晁晨也向外走,但不幸被公羊月给拉住:“太无趣,你不是读了一肚子书,说两个故事来听听。”
“你……你还是歇着吧。”毕竟也是替自己受难,晁晨不愿和他争口舌,一边掰他手指一边劝。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公羊月能一路睡到敦煌,这样好歹路上不会闲得发慌找他麻烦,他是要守那君子规矩暂不动手,但老这么眼前晃悠,贼气人。
就好比肚饿空空时,一只有毒的烧鸭在眼前走来走去。
公羊月不吃那套,想一出是一出,随口道:“你不在睡不着,这木枕太硌人。“
“做人处事,该知耻而愧,不渝廉操,”晁晨差点把自个儿呛死,抄着袖子面无表情道,“公羊月,你讲点分寸!”
公羊月冷下脸,霍然出手,用力钳住他的下巴:“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温柔了?嗯?晁晨,别给我揣着文绉绉那套,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
这时,有小厮叫门,说是外间有人找。两人还没应,脚步声乍起,整整齐齐看样子来人不少,当中有一道最为杂乱,伴随而来的还有双鲤的喧哗:“原来你是天城的圣女!不过那又怎样!我……我可告诉你,虽然我俩也……也算共经生死,但你也得候着。他是我……我哥,除了未来嫂嫂,谁都不许接近!”
焉宁歪头,两眼笑弯成月牙:“可是,刚才那马夫说,晁先生也在里头。”
晁晨?
双鲤摆摆手:“那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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