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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湿阴处,迎面是错落石块堆积而成的山壁,壁前铺陈大片大片的矮树丛,绿叶扶疏,开雪白的五瓣小花,微风荡过时,泛起腥臭味。
这种植物常生于岭南,名为六月雪。
而峭壁上,则垂下厚重的紫藤,仿若织就密不透风的罗帐,遮挡石头夹缝,诱人忍不住往里探视。
晁晨跨过花丛,在藤花前站立。
晃动的枝条带起微风,他将广袖竖起,眼见袖摆往心口吹——风从山壁来,可山壁本该密不透风,唯一的可能,这藤萝后有如那暗河密|穴一样的通道。
晁晨捡来树枝,仔细将藤曼拨开。
他瞬间惊呆,这豁口并不隐蔽,看两侧痕迹,像是人为开凿,他不禁想,难道这山里还有人居?
而后,晁晨摘下头巾绑在一处显眼的位置上,吹燃火折子,甫身进入洞中。约莫走了半炷香的时辰,出口即在眼前——
和身后花海遍野,绿树成荫不同,这里只有无尽灰败的白草地、成片的枯木、以及枯木围绕的两座孤坟。
按理说秋去冬来,草木萧瑟是常事,然而此地却着实古怪,晁晨一脚踩在杂草叶上,叶子迅速败落成齑粉,他转头又去摸那些树木枝干,掌心撩过是漆黑一片。
是火烧?
这里曾经起过一片大火?可若是山火,为何没烧到另一侧?为何春来无曾发新枝?雷电山火干燥的天气里多发,可不曾听说那座山被拔秃。
难道……
晁晨继续往前走,忽地一脚踩陷坑中,他将鞋脚拔出,发现积灰足有一尺厚,也就是说,这里曾被反复灼烧。
是人为!
有人曾年年,亦或者每隔一段时日,便将此地焚烧。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看起来不可理喻的事?
再凝目四顾,只觉得满是凄惶。
晁晨冲着那两座坟墓去,直觉告诉他,也许能从中得到答案。
墓葬实际离得远,道理如望山跑死马一般,只因山间的树木皆已烧秃,所以一眼望去,只要目力稍好,便能清晰锁定其位置。
还没有抵达,晁晨忽然不寒而栗——
这里同外面,仿若明暗镜子。水瀑对花瀑,绿树对枯木,小屋对孤坟。是生死两面,是枯荣双生。
太诡异!
“晁晨!”
公羊月跟着灰烬里的脚印追来,左手手腕上系着晁晨留在紫藤萝上的头巾。
晁晨自墓前转身,神色凛然,一言不发。
公羊月攀着他双肩,也一并紧张起来:“怎么?”
晁晨小挪半步,现出身后两座并立的石碑,伸手指着上头的名字,语声激动:“你看!”左侧埋着的人名叫“萧九原”,右侧埋着的名为“温白”。
“萧九原?”
“是,萧九原!”晁晨解释道,“顾在我留下的那本手札里不只有公羊家的相关载记,还夹着一张字条。”手札不便随身携带,但那字条,却被他搓成细管,塞在一只小竹筒中,别在随身的钱袋子上。
纸条抖开,正是当初无解的八个字——
“九原已死,诸君小心!”
手札来自“芳樽友”华仪,在“不见长安”组织内部流通,也就是说,这个叫萧九原的,很有可能与顾在我是同僚。
公羊月沉吟片刻:“莫不是这两位是‘文武三公’之二?”
这时,身后忽起风声霍霍,紧接着便是两道兵戈相接的脆声,二人仓惶回头,只见柴笑迎面奔来,甚为狼狈,在他之后还有一道黑影紧追不放,而双鲤与崔叹凤护着妍娘,堪堪从山间密道探头,落在远处。
先前追到藤花瀑布时,公羊月谨慎,先入探路,让柴笑几人留于外间。多出的毛竹杆子让他们警惕,但还不至于如临大敌,毕竟山中有屋,说明曾为人落脚居住,兴许只是屋子主人归来,毕竟蜃影组的人在蓟县附近被冲散,并没有真正看到他们打暗河入洞。
但眼下,这种推测已不切实际。
此人不挟妇孺,专门盯武功最高,最难缠的柴笑动手,说明本就是冲着他来。目标如此明确,除了千秋殿中人,不会再有第二波势力。
那条黑影落地,很快将人追上,长刀缠头裹脑,柴笑几乎被压着打,斗不过十招,菜刀便被横斩两段。
见他失了兵器,再无倚靠,黑影趁胜追击,曲指成爪抓向他心口,将他随身带着的密卷带出。柴笑赤目发狠,拼着断骨之危,左手擒拿,右手反绞,将那人的手卡在胸前,僵持不放,暗拼内力。
只听“噗嗤”一声,柴笑挽起的袖口被炸成碎片,两臂肌肤红紫,那人亦未讨得好,手虽无事,却因怕物件毁坏而掣肘,只能暂避,眼见着捆裹的卷宗飞出去几丈。
这会子长刀再次挥起,却是要将柴笑枭首。
公羊月及时赶来,运剑接招,又与之对掌,两人各退半步,公羊月使力七分,对手不知底细,但瞧那收手的稳健,想来是犹有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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