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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已近秋,距来年初夏少说还有八九个月,这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双鲤不敢贸然随公羊月和晁晨北上,怕又如同去敦煌那程耽搁,给错过了云门祭祀,而公羊月安全考虑,待在武林正道泰山北斗帝师阁庇护云梦三山四湖间,好歹不会有性命之忧。
是,仲秋尾巴上,三人在江陵渡头分道扬镳。
荆州水泽丰茂,来往之人多穿苎麻白衣,薄雾冥冥中那飞絮杨花芦苇荡中遥观,如行仙宫景苑,是个宜居之处,双鲤琢磨先周转些钱财置办处宅子,好休养到明年,若有日能得偿愿嫁入帝师阁,房子空置来还能招待亲朋故友,或是留老月,往后喝酒逗趣还能常相见。
这日清晨,打发跑腿人往客栈里敲门,说是荆州江陵都没有合适院落,倒是云梦泽以西却月城近郊,有座不错宅子,从前住是位告老还乡文官,寿终正寝后,其子嗣在别处成,是合计把老宅发卖。
掮客嘴巴花,夸门书香,保准干净。
耳听虚,任凭如何吹,双鲤概不偏信,反正左右无事,择日不如撞日,人领自己上门瞧看,打上船前把人盯死不许递消息,预备打个措手不及,免得两串通气。
船行至岸,看落杆子停靠,忽遇水浪翻腾,波涛不平。双鲤被颠晃地胃中翻腾,忙扶着舱门,冲上船头观望。
人还未站稳,又是急转。
“了什么事?”双鲤水性般,看离岸还有不少距离,就怕触了暗礁,来个船沉人溺。
艄公在川江上有二十多年掌篙经验,尽管给白浪泼了个透心凉,说话仍中气十足,沉稳有力:“姑娘莫慌,我看这浪起无端,不像风吹,也不像上游发水,怕是那方沿岸芦苇沟里不平静。”
双鲤凝目细视,忽明白他言下之意。
看那震荡不平水波,谓不平静,大概是碰上江湖武斗,亦或者再倒霉些,赶巧撞见水匪劫掠,了避开祸事,这才着急来了个大转弯。
船夫找了个隐蔽滩涂下客,看双鲤几人欲行方向,赶紧抻手拉住,好心告诫:“女娃子,再等等。“
又过了小半盏茶功夫,水平草静鸟不飞,这才上了路。
水草凼里飘血红,还有些手脚掩不住,那说宅子掮客自觉走到双鲤左边,把人掩住,不想教那惨状惊了这位小金主。倒是船夫心大又好奇,忍不住伸脖子看去,嘴里啧啧两声道:“看那喉咙,像是给鱼线勒死。”
钓鱼线?
双鲤忽地止步,脑筋动,捏了个理由说自己肚痛,就地解决,打发随行几个男人往前方入林岔路口等候,而后矮身拨开水草走上前去查看。
若真是老月追大小里钓鱼翁,怎会落在后头?
想来奇怪,她沿着河岸横尸快速瞧看遍,并未发现小孩或老人尸首,大多都是青壮年。双鲤害怕,两手捂着睛,目光掠过极快,以至下脚时多未注意,在坑洼里踩着,崴脚跌在地上。
“什么玩意?”
双鲤伸手往软泥巴里扣,以是只不长横行霸道螃蟹,未曾想送到前观,是块银漆八卦镜。
就在这时,跫音乍起,草穗摇摆,双鲤吓了跳,想跑脚痛,只能伸手入随身布袋子里捉暗器,死死盯着前头。
正拨动机窍,有人拨草而来,目光率先落在她手上——
“是夫人八卦镜,小姐,可找着您了!”
双鲤愣怔,失了先机,在心里骂了声“晦气”,随后手撑着地往后爬。
来者是几个莽直汉子,穿得江湖短打不像短打,农人不像农人,胡茬未剃,头发杂乱,不晓得还以是哪座山里跑野人,山时扒了人衣服裤衩随便套了身。当中那个头头稍微周正,给左右人脚:“愣着干什么,这尸体堆儿,不给小姐吓着来,还不去搀扶。”
双鲤往后躲:“小姐,哪个小姐?”
领头当她受惊谨慎,忙解释说:“小姐莫慌,我都是沈将军老部下,您失踪后,大都在找您。”那大老粗挤了个笑容,会搓手,会踱步,不知是激动,还是当真不善言辞,“您别怕,我真不是坏人!”
从旁叫张平男子搭腔:“对,小姐,周大哥可是您父亲麾下裨将。”
周正笑骂通:“哪里还有什么周裨将,叫我周正即可,或者不嫌弃在下身,喊声叔也无妨。”
双鲤讶然,不禁脱口:“还真叫周正?”
张平惊呼:“小姐还记得!”
周正对着他屁股又是脚:“记得个屁,也不看看小姐失踪是什么时候,人意分明是直呼大名不礼貌,以谁都跟样,没轻没重,”说着,又对双鲤挤了个笑脸,“就叫周叔,周叔。”
可真不是这意。
双鲤讪讪,不由腹诽,嘴上还是急忙解释错认人:“那什么……周叔……我……”
许是寻人多年,餐风露宿,苦不堪言,而今听得这声唤,周正感动不已,堂堂七尺男儿,边抹泪,边呛话:“诶,孩子,让受苦了!”说完,将她手里握着八卦镜仔细捧来,持过头顶,对着大泽就是跪地三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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