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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大获全胜。

网络上一片沸腾。

多家门户头条都对此进行了报道。

线下媒体也紧跟其上。

不过相对于网络媒体那些毫不遮掩的赢了赌局的标题,线下媒体就比较谨慎了。

“华h两国中医联合会诊,我国中医技惊四座!”

“两国中医联合会诊中,我国中医取得碾压式胜利。”

线下媒体不会明明白白地说赌局,人家叫华h两国中医会诊,这个中医会诊就很灵性了。

次日的对外新闻例会上。

有记者提问外交天团锐哥,对昨天华h两国轰动性的赌局怎么看。

锐哥:“你说的是华h两国中医联合会诊吧?中医是我国传承几千年的医学,也在随着时代进步而进步,无论是h国中医,还是我国中医,都应该多多交流,共同发展。医学毕竟是为了造福全人类,不分国籍。”

锐哥笑了笑,又说:“在此我也声明一下,其他国的中医也好西医也好,想要来华交流,我们都非常欢迎,但要注意,交流有度,不该动的念头,别动。”

*

沈画保住了李东锡的命。

但也正如她所说,只能保命。

行针之后,李东锡的呼吸、心跳复苏,重新有了生命体征。

但问题是,李东锡依旧昏迷不醒。

“用药后就能醒来。”

沈画说,“不过他大脑受损严重,醒过来后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人溺冲热葱头汤。

慈嘉这边的护士没配过这种药,实在是有点儿……

“这人溺,听说要用童子尿?”

“8-10岁孩童,掐头去尾,取中间段最好。”

李承泛倒是没太多想法,他熟读《本草》,当然知道人溺在中药中的功效,主卒血攻心、内有血瘀,又主症积满腹、诸药不瘥,服之下血片块……

药物灌服之后不久,李东锡悠悠转醒。

可也只是醒来。

他张口想说话,可是语言神经失调,他只能发出呀呀啊啊的声音,说不了话,无法正常交流。

刚又重新拍的片子也送了过来。

脑部有大量血栓……

这意味着,李东锡即便现在醒来,他也很容易发生脑梗,说不定是这一刻还是下一刻。

并且片子提示,李东锡的脑部有明显损伤,一定会导致神经失调等等。

心脏主动脉这片倒是比较干净一些。

可最让李承泛崩溃的是,侄子的脊柱神经被一个巨大血栓压迫,这意味着他现在下肢是没有知觉的。

这个血栓又很难做手术取出,因为会伤到神经导致彻底瘫痪,而不取出的话,一旦血栓脱落,后果是致命的。

李承泛再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清楚地认识到,东锡他,废了!

完全成了一个废人。

这样的东锡,生不如死。

李承泛在一瞬间就苍老了很多。

沈画待李东锡醒来之后,就准备离开。

李承泛慌忙叫住她。

“沈师,东锡他……他……沈师您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李承泛这会儿半点儿骄傲都没了。

沈画眼神平静:“我以为都解释得很清楚了。”

李承泛的手在微微颤抖:“沈师,您肯定还有办法的,我承认都是我的错,我被先师蛊惑了,以为能拿到喻派金针的下半部就可以……沈师,一切都是我的错,东锡他什么都没做过啊!”

沈画挑眉:“什么都没做过?从前算计其他中医的时候,他也什么都没做过?你敢说,他半点儿都没参与过?”

李承泛的嘴唇在哆嗦,想要嘴硬,可对上沈画的目光,他又说不出话来。

沈画冷眼看他:“找你们那位先师啊。对方有能力布下此局,自然就也会有能力破局,上门去求救,大概是你目前唯一的路。”

李承泛忍不住抖了一下:“沈师,情况没那么简单。我……我一心想要发展韩医,想要让韩医和中医区分开来。我承认,韩医就是从中医中来的……这么多年,我们想要建立民族自信,首先就要去除掉民族文化中来源于你们华国的部分。比如文字,比如中医……”

“你们骂我们无耻也好,都无所谓,我们只想让大h民族崛起。我一心致力于韩医发展,其实唯一做的,就是区分韩医和中医,我从来没想过抢占中医的一切……”

沈画摆手,“等等,那你们的《韩医宝鉴》怎么回事?没想过抢占中医的一切,却做出把《韩医宝鉴》申遗的事儿来?”

李承泛抿了抿唇:“《韩医宝鉴》的确来源于中医,可那是我大h先辈历经千辛万苦,游历古代华国,所学而来。你们华国先辈说过,知识、医术这些东西,学到手就是自己的了。况且我们先辈也加入了自己的见解,把从华国学到的零零碎碎的东西,经过验证之后给分门别类编纂起来……所以我还是认为,《韩医宝鉴》就是我们h国的!”

沈画被他这理论给折服了。

“你的意思是,医术你学会之后,就变成你的了。你现在会说汉语,那你回去就可以编纂一本书,说汉语是你们h国自己的语言,是这个意思吗?”

李承泛被问得哑口无言。

沈画用一种很可悲的目光看着李承泛:“你知道吗?越是精神上贫穷的民族,就越是喜欢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这点儿放在你们身上简直太合适了。而你们,从来不敢正视自己,只想通过排除其他文化,来建立和证明你们的文化自信,这恰恰就是最不自信的地方。”

“等你们什么时候能正视自己,或许那才是你们建立文化自信的开始。”

她转身要走。

李承泛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钟,又飞快地追上去:“沈师!沈师!”

沈画已经走到电梯口了,她站住回头:“还有什么事?”

李承泛咬牙说道:“我知道沈师不愿意救东锡,我能理解,是我们先冒犯了沈师。我只想问沈师,东锡……还有救吗?”

沈画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承泛:“谁说我不愿意救李东锡的?我早就说过,到了这种程度我只能竭尽全力保住他的命。我不是已经保住他的命了吗?何来我不愿意救他之说?”

她可是医生,这里又不是异界。

若被扣上一顶不愿救治病人的帽子,她这医生就不用当了。

李承泛一愣,连忙摇头:“沈师您别误会,我不是……不是想给您下套,我身上现在没有任何录音录像设备……好好,我们不这样说,沈师,我只想求您告诉我,东锡他到底还有没有希望。”

沈画:“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谁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就去找谁。你自己也知道,人体很是玄妙,谁都不知道动了哪里会导致他出现那种情况,对方动的手脚,只有对方自己知道。你求谁,都不如去求他。”

李承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沈师,不是我不愿意去求,只是……只是,先师身份高贵,是韩医协会和星宇财团的座上宾,我……沈师你应该也明白我们国内的情况,今日我向您认输,必定会被全体民众视为奇耻大辱,掌控韩医协会的星宇财团也不会放过我,我已经……走投无路。”

沈画笑了笑:“所以你才更应该大张旗鼓啊。你越低调,越会死得悄无声息。相反,你越高调,吸引的目光越多……就越不敢有人随便动你。想要动你,只能用正当手段。而正当手段……你好像并不违法。”

李承泛又咬牙问道:“那,那星宇财团的李宪坤副会长,真的……绝症缠身吗?”

沈画淡淡一笑:“你说呢?”

在李承泛若有所思的目光中,沈画进了电梯离开。

刀会杀人,也会反噬。

从医院离开,沈画就直接去灵堂,给老师守灵。

孟怀和顾深在为她这场赌局善后,楚兆送他爷爷去酒店休息之后,也会赶去守灵。

去灵堂的路上,沈画又拿出手机。

还是没霍延的消息。

她皱了皱眉。

以喻老对霍延的意义,喻老去世霍延不可能不回来。

原本喻老病危的时候,沈画就跟霍延说了,霍延也说会立刻赶回来。

只是当时他所在的地方,突降暴雨山体滑坡,进山的路都给堵了,还有一个村子十几户的房屋都被掩埋。

刚知道情况时,沈画联系霍延没联系上,倒是打通他助理孔文觉的电话了。

“这边的情况还是很严重的,山体滑坡毁了出去的主要通道,当地政府已经安排人手正在日夜不停地疏通,但由于暴雨还在持续,至少还需要几天。”

“空中交通管制,救援直升机要着急输送抢险部队、医护人员还有生活物资,暂时不允许民用直升机进入,霍哥也说救人要紧,不能妨碍救援。”

“我们的大部分工作人员都被霍哥留下帮忙救援,霍哥则询问了当地的一些老人,说是还有其他通往外界的小路,但下雨路滑,那些路都是当地人以前自己走的路,现在大公路修好之后,已经很少有人走,会比较危险。”

“知道霍哥的重要亲人病危,当地一个小伙子自告奋勇要带霍哥从小路出山。我不同意,谁知道霍哥已经跟那小伙子约好,一大早5点钟就冒雨出发……”

沈画当时听到孔文觉这么说,着实吓了一大跳。

一直到18个小时之后,霍延给她发来信息,说他已经到了邻县县城,从这边就可以坐车去往市里,再坐高铁回海市。

他还给沈画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霍延正骑在一辆破旧的摩托车上,一双长腿支着地。

他没戴面具,脸和头发应该是刚洗过的,头发湿哒哒的勾着眼睛,脸还是那张脸,但是往身上看……

一身迷彩工服,简直像是从泥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脚上的鞋子也全都是泥。

沈画没见过这样的他,但不得不说,这样的进宝同学,有种别样的性感呢。

看他没什么事情,沈画这颗心就也放下来了。

仔细回想一下,以前在异世的时候,她可没为哪个男人担心过,大家随时都在死,就连她自己,也有很长一段时间随时跟死亡为邻。

或许是一开始见到霍延,他就病入膏肓,再加上他可是霍延,被推上神坛的霍延,种种一切,导致她总觉得霍延是个没有基本生活能力的人,是一件易碎的名贵瓷器。

她总是不自觉地站在保护者的地位。

或许,她还从来没了解过真正的霍延。

除了体内的毒素之外,他可能从来都不需要她的其他保护,只不过他也从来不拒绝,从未表现出对她占主导地位的不满,而是一直都满心欢喜。

沈画失笑,给霍延回了一句“很帅,注意安全”,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按理说,霍延昨天就应该回到海市的。

但并没有。

沈画太忙,一时之间也忘记了,再想起来的时候,又碰上李承泛这档子事儿,她更是分身乏术,也没法分心。

等一切忙完,就到现在了。

霍延还是没消息。

此刻,网络上一条微博迅速爬上热搜,标题是#交警寻人#

某地交警官方账号发布了一则视频,视频应该是某个路口的交通监控拍摄的。

“本月27日,固县人民路与教育路交叉路口,一辆货车刹车失灵冲向斑马线,独自放学过马路的小学生娟娟(化名)没注意到大货车,情况危急之时,一位青年飞扑过去救了娟娟,但由于旁边车辆没注意到险情,依旧以正常速度行驶,抱着娟娟的青年被撞飞出去。”

“青年当时看似无事,坚持不肯上救护车,独自离开。事后民警查看了监控才发现,当时的情况非常危险,青年被撞特别严重,极有可能受严重内伤。”

“有认识这位青年的,请尽快送他到医院,并联系我们,联系方式如下……”

首发账号是j省林市固县交警部门,发布后,其他各大官方账号纷纷转发,标题就是交警紧急寻人。

由于视频中救人的男青年,被撞的场景实在太吓人,看过视频的都不免为那位男青年担心,是以很多网友自觉转发,帮助寻人。

沈画可没空上网。

她给霍延发完信息,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复,拨打霍延电话,也没人接。

她微微皱眉,给顾深发了条信息,问他知不知道霍延回来没有,顾深大概是在忙,没有回复。

沈画进了灵堂。

灵堂的鲜花全都换了。

沈画愣了一下,再往前,就看到了跪坐在地上的霍延。

沈画连忙走了过去,先给老师鞠了一躬,也跟着在霍延旁边的蒲团上跪坐下来,这才看向霍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霍延看到她,先是眼神一起,接着就满眼愧疚:“我回来迟了。”

沈画扫了他一眼:“平安回来就好。老师肯定宁愿你来迟,也不愿你出事。”

霍延轻轻点头。

沈画又看了他一眼,目光扫向灵台上……

“那些,你带来的?”沈画问。

霍延嗯了一声:“我小的时候第一次发病,被送去喻爷爷那儿。那个时候喻爷爷回到他家乡处理当地突发的某种怪病,一忙活就是整个通宵。我那个时候因为疼也睡不了觉,就帮喻爷爷做一些简单的炮制药材的工作……”

“天将明时,喻爷爷就会带我出去,到街口去买吃的,当早餐,也是给我的奖励……”

“喻爷爷说,这些都是他最爱吃的,家乡的味道,什么时候都吃不够。”

“前几年,我正巧去那边工作,回来的时候把各种小吃都给喻爷爷带了一份,喻爷爷可高兴了,多吃了几口,肚子很快就不舒服。后来我就不敢再带。”

“去年,喻爷爷给我打电话,又念叨了一次想吃。”

霍延眼睛一片通红。

“我知道,喻爷爷不是想吃,他已经吃不了那些东西了。他只是想借此让我走出来,面对……”

“我,我叫别人去买了送给喻爷爷。”

“喻爷爷没说什么,可我知道他很失望。”

沈画握住霍延的手:“老师知道你的情况,他没有怪过你,反倒是一直自责没能治好你。不过幸好,有我。我替老师治好你。”

霍延看向她,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紧紧握住。

沈画叹了口气,缓声说道:“所以你就去买了这些东西?”

霍延点头:“可还是没赶上。”

沈画转身过去,轻轻地抱了他一下。

多余的话不用说。

楚兆也过来了,沈画叫他守到半夜就去睡了,老师活到这个年纪,念头早已通达,并不在意这些形式。

现在无非就是他们的心意,想要最后再送老师一程。

半夜,楚兆去了几次卫生间,一则是熬夜的时候容易尿频,二则是跪坐时间太久,腿部血液不通,他得起来活动一下。

让楚兆特别佩服的是,霍延一直都跪坐着没动,既不去卫生间,也不活动。

就连沈画,到后半夜的时候都起来活动了几次,一直跪坐腿麻的都不是自己的了。

“进宝,你起来活动一下。”沈画拉他。

霍延摇摇头:“我没事。”

沈画看他:“你是不是跪久了腿麻,站不起来?”

她连忙蹲下,“你先把腿伸开,我给你按摩一下,别急,没事的,只是腿麻,一会儿就好。”

霍延却不让她碰:“真的没事。”

沈画眉头立刻皱起来,盯着霍延:“到底怎么了?”

霍延:“没……”

“霍小延你再说一句没事!”沈画瞪他,“说实话!”

霍延低下头:“我被电瓶车撞了,刚开始以为没事,后来腿忽然……特别疼。”

沈画脸色一变,立刻抓住他手腕。

片刻之后,她直接叫来楚兆:“过来帮我把他挪动一下,他的腿已经完全不能动了。”

楚兆吓了一跳:“大个子你没事儿吧……哎,你……”

楚兆这是第一次看清楚霍延的脸,他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你你你你……你是……霍延?”

沈画:“少废话,快点过来。”

楚兆连忙过来帮忙,又忍不住偷偷看霍延:“你到底是大个子,还是霍延?你这脸……”

他伸手想去扯一下霍延的脸皮看看怎么回事,明明是大个子的身形体态,脸怎么说变就变呢?

不对,他今天过来,压根儿就没看大个子的脸,只看到大个子跪着,他随便打了声招呼就到边上自己跪坐着守灵了。

可他手才抬起来,还没碰到大个子的脸,就被自家老师一巴掌给拍了回去。

楚兆不敢有怨言,赶紧按照老师的吩咐帮忙。

腿被搬动的时候,霍延额头的汗立马就冒出来。

显然,很疼。

楚兆虽然很关注霍延的脸,但更关注霍延的身体:“大个子你怎么这么脆弱,动不动生病……哎,你这脉象,怎么回事?”

楚兆吃惊地看向沈画:“老师,大个子这脉象很乱啊!”

沈画:“把我金针取来。”

楚兆连忙去拿。

沈画看向霍延,“怎么不说?”

霍延声音很低,抽了口气:“想好好地送老师走,再说。”

沈画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叹气:“是因为白天韩医闹事吧。怕我分心?但对我来说,你的身体更重要。解决韩医的方式多的很,你若告诉我你出事,我肯定不会选择今天这种方式跟他们慢慢慢磨。”

霍延:“但今天这种方式,效果最好。”

沈画无奈,忍不住瞪他:“你管那么多干嘛?”

霍延看着她,唇边漾开一抹浅浅的笑:“画画,你担心我。”

沈画不想理他,可看他满是期待的眼神,她还是无奈点头:“对,我担心我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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