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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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语只到顾里的肩膀,站在他面前格外的小巧，太近的距离让王语能清晰闻见顾里身上青松一般冷冽的气息。

她仰起头，看着顾里黯黯沉沉,似要将人全部吸进去深不见底的眼眸，心跳逐渐开始加快。

“这么早，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有一些话想要对你说,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听？”，他的声音极轻,带着一丝王语不明白的无措。

“....什么话？如果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了吧。”直觉告诉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她最好不要听。“要不你先回去，我出来久了朝朝该着急了。”她几乎是急切的转身想要离开。

却被顾里一把抓住了手腕。

王语看着顾里并没有隔着衣服，而是紧紧箍着她光洁的手腕,心下既迷茫又害怕。

为什么顾里最近会有这么大的转变？甚至连和她的身体接触都不再避讳了？

“我想说给你听。”,他直直看着王语的眼睛,话语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请求：“听听吧。”

“....好，你先放手吧,不然一会儿你该难受了。”

王语说完,顾里手反而下意识收紧了。王语小小的哼一声，意识到自己把她抓痛了,顾里忙松开手。

“你要说什么？”王语揉了揉手腕。

顾里看着王语被他抓的泛红的手腕,懊恼的抿了抿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个？没事，你不用老是道歉。”见顾里依然沉默,王语把手腕放下来：“你还说不说，不说我走啦！”

大清早就跑来，又这么反常，害得她心跳一会儿快一会儿慢。

顾里看了看王家院子,里面有人在扫雪，“我们走远一点，这些话我只想对你一个人说。”

他自己转身在前面带路，明明是和以前一样挺拔的身影，偏偏王语就感觉到了他几乎要垂塌下去的肩膀。

两人走了一段，来到一条小路旁。

“这里没有人，你说吧。”

顾里这才转身看着王语，嘴反复张合了几下，避开她的视线，才用一种没有起伏的语气将他小时候那件不堪的，让他觉得自己无比肮脏的事情讲出来。

“.....她不知道，我记事很早，而且过目不忘。她以为我会忘了，但从那以后，每天我都会陷入噩梦不可自拔。小时候我不懂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只觉得非常恶心，恶心的令我想吐，后来我渐渐明白了，也就越来越受不了和人接触。在我看来，男女之间的事是世上最肮脏的事。”

顾里说的时候一直注视着王语，这是他心底最不堪，最不想让别人窥见的秘密。如果不出意外，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几乎是以一种献祭的心态在对王语进行剖白。

王语听了后久久不语，她脑子很乱，巨大的悔恨充斥着她的心脏，鼓噪般的耳鸣阵阵敲击着她的脑膜。

所以，她都干了什么事！

在顾里有这样不堪忍受的往事下，她还做出了那样的事。为了她能嫁给顾里的妄想，不惜在顾里本就摇摇欲坠的心上又补了致命的一刀。

难怪顾里会那么讨厌她。

难怪顾里会那样避她如蛇蝎。

没有对她疯狂的报复，都是顾里善良，道德准则高。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她的感情本就让顾里透不过气，又用那样的手段逼迫顾里。她怎么这么卑鄙，那么伤害了顾里，还怨他不回应她的感情。

见王语哭了，顾里先是无比惊讶，随后就是不知所措，“你....你别哭。”

他告诉她这些并不是想让王语内疚。他知道这有多不堪，如果王语也觉得恶心，他觉得都是应该的。

但他受不了王语以后可能会和别人在一起的可能，他想拥有王语，所以他才会对王语剖白。即便这可能把王语推的更远。

毕竟谁能接受自己的另一半是一个不正常的人呢。

但王语的眼泪却像落进他心里，砸的他无措又难过。

“对不起，我真的好坏....”，王语无法控制自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到地上。

所以，她上辈子落到那样的下场都是罪有应得吧。

“没有，不是，你并不知道....”，情急之下，顾里再也忍不住用手去擦王语的眼泪。

温热的眼泪像火一样灼烧着他的手指，和梦里的汗滴一样，一直从皮肤烧到了他心里，盖住了本能的恶心感。

王语忙擦了擦眼泪，眼睛红通通的看着顾里：“你放心，我以后一定离你远远的，不会再碍你的眼。”她对他做了那样的事，想必顾里看见她就会想吐吧。但凡她还有一点良知，就不应该再让顾里眼睛蒙脏。

顾里僵硬在了原地：“.....你说什么？”他虽然在说出来之前就已经做出了王语会无法接受的可能，但结果真的如他所料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无法承受。

“对不起，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你现在看见我肯定很难受，事情已经做下，我不知道该如何弥补，所以，我只能离你远一点，你不看见我，会不会好受一点？”，之前她会怨顾里，为什么她付出了那么多，顾里却不肯回应他一点，甚至在她死后几年就和别人结了婚。

她拼了命都没得到的东西，郑银霜那么轻易就做到了。她不甘，她愤恨，嘴上说着和顾里切割干净，其实心里一直意难平。

但现在她完全释然了。

如果郑银霜真的能让顾里重新拥抱这个世界，能治愈好顾里心里的伤，那她会真心祝福。

如果因为她的雪上加霜，让顾里从此一辈子都将自己封锁起来，无法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那她简直罪该万死。

所以，郑银霜出现，让顾里能拥有正常的人生，能再去爱人，何尝不是替她赎了罪。

她摧毁了顾里，而郑银霜却拯救了顾里，她又有什么立场去恨，去迁怒！

“不是！”，顾里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剖白会让王语如此自责，“我没有不想见你。”，相反，他想天天都看见王语，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甚至想时时刻刻抱着她，进入她，与她合为一体。

他紧紧盯着王语：“这些不堪的过往，甚至到现在都不算正常人的我，让你厌恶了吗？你讨厌了吗？”

“怎么可能！”她心疼还来不及；“这又不是你的错。”相反，他自始至终都是最大的受害者，无论是顾母，还是她，是她们，才让顾里变成现在这样。

顾里紧缩着的瞳孔微微一松，脸色也轻缓了下来：“这就够了，只要你不讨厌这样的我，这就够了。以前是你追逐我，现在换我来走近你好不好？”

王语呆愣在了原地，她不明白顾里的意思：“你在说什么？”

顾里深吸一口气，“....我喜欢你。我知道自己不正常，无法给你想要的幸福。我列出了无数条不让自己靠近你的理由，但一想到你以后真的可能属于别人，我就发现这些所谓的理由不过是自我安慰。王语，我喜欢你，我无法接受你会和别人在一起，所以，你可不可以等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自己，然后来正常的拥抱你。”

王语无法置信的睁大眼：“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顾里喜欢的人不应该是郑银霜吗，她前世努力了一辈子甚至逼疯了自己都无法让顾里目光落在她身上，怎么这次顾里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她开始恐慌，她是真的重生了吗？会不会是她又在做梦，梦醒了，其实她还是一个游魂在到处飘荡，顾朝也已经步了她的后尘？

“王语，王语！”

看着王语刷一下变得苍白的脸色，顾里心蓦然揪成一团，他不该这么仓促表白的，果然吓到了王语。

任谁之前被那样对待，都不可能相信他所谓的喜欢。

“你别紧张，我不会逼你现在就接受，我们可以慢慢来。”顾里放缓语气，想安抚王语。

“朝朝！”王语却无心再听顾里的话，她慌忙转身往屋里跑去，她现在需要急切的确认朝朝还好好的。

看着王语转身跑掉的身影，顾里苦笑一声，直到她跑进了屋里好久后才转身离开。

“朝朝！”王语一把抱住顾朝，紧紧搂在怀里。

“妈妈？”顾朝疑惑的看王语：“妈妈，你怎么了？”

王语将顾朝从头到尾摸了个遍，确认他是真的好好后，才死里逃生般大松了口气。

“朝朝，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语的身体和心一起抖，抱着顾朝好久才平息下来。

重新归于平静后，她才来分析顾里的话。

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顾里为什么会突然说喜欢上她了呢。

是不是这次不像前世一样那样缠着他了，让顾里一时没有习惯，从而产生了错觉。

最直接的证明就是，顾里依然无法和她正常的接触。他在拥抱她，触碰到的时候，王语看的出来他在极力克服发自内心的抵触。

可是真正的喜欢怎么可能是这样的。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会时时刻刻想拥抱，发自内心的想亲密接触，是即便满心疮痍，也会期待和她结合，重新拥有一个家。

就像前世即便顾里在经历了顾母和她的双重伤害，在那么逃避她和他的婚姻，从她给他戴的枷锁中解脱后，依然会勇敢的和郑银霜再次走入婚姻。

那种能战胜本能的抵触，才能称得上爱。

也许是她大为改变的态度让顾里一时不习惯而有了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