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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怔片刻,顾之澄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谨慎回着陆寒的话,“朕......确实许久未同小叔叔一起用膳了,今日倒是不错。”
但虽然一起用膳,陆寒也从来不会让她饮酒的。
每回都推说她年纪尚小,饮酒伤身,所以都是令她眼睁睁瞧着他小酌几杯,她不过是以茶代酒。
莫非今日,他竟允她饮酒了......?
顾之澄只是粗略想一想,就觉得心惊胆战。
事出反常便有妖,若是陆寒发现了什么,试探她,那她的拒绝肯定会让陆寒觉得他的怀疑更有可取之处。
所以她不敢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而后,顾之澄突然转眸,高声唤道:“田总管。”
一直守在御书房门口的田总管应声而来,给顾之澄行礼道:“陛下有何吩咐?”
顾之澄略一沉吟,眸底浮起些笑意,状似开怀地说道:“今日朕要与小叔叔小酌几杯,你去将阿桐接过来。”
陆寒眉宇间不着痕迹的轻轻蹙了起来,只是一瞬,旋即又恢复如常。
只是心想,叫她作甚?
顾之澄仿佛猜到了陆寒心中所想,声音松快地解释道:“臣念及小叔叔思念侄女,便唤阿桐过来一道用膳。小叔叔也好同她说说话,可得一番宽慰。”
陆寒敛下眸子,覆住其中深深的眸色,只沉声道:“臣谢陛下体恤。”
只是藏于宽袖内的手掌,悄然握成了拳。
......
阿桐很快便到了,穿着一袭胭脂色牡丹曳地裙,一步步之间裙摆漾开轻软的弧度。
陆寒眸光微眯,数日不见,阿桐似乎比他上回见到时容光焕发了不少,肌肤比之前白皙通透,小脸红润,神色也不似之前在陆府时那般讷讷谨慎,反倒多了几分安然温和的气质。
瞧起来......在这宫里,倒是被滋润得很好。
阿桐在顾之澄的照顾下,性情也渐渐活泼了许多,即便面对陆寒,也不似先前那般谨小懦弱,反倒是可以大大方方朝陆寒福了福身子,声音虽轻却也沉稳地唤他一声,“六叔万福。”
陆寒垂下眼帘,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掐了掐衣角。
“阿桐,快到朕这里来。”顾之澄朝阿桐招了招手,唤她过来。
阿桐乖巧地敛眸颔首,走到顾之澄跟前,却猝不及防被顾之澄拉了一把,跌入她的怀里。
顾之澄揽着阿澄的小腰,让阿桐坐到她的腿上来,少年音色清朗又带着笑意,“你这样杵在这儿,挡着朕看折子的光了,不如坐在朕的腿上,你看可好?”
顾之澄尾音稍稍上扬,带着些许调侃与暧昧。
御书房里还有陆寒和田总管在,即便阿桐知晓顾之澄同样身为女子,却还是情不自禁羞红了脸,杏子似的眼睛里泛起一丝丝潋滟的羞意,“陛下,你......”
阿桐从来不说顾之澄半点不好,所以即便羞得抬不起头来,她也不愿意说陛下这样不好。
所以只是用在宫里养得白嫩了些的玉手推了推顾之澄的胸膛,却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
陆寒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漆黑的眸底是一大片遮掩起来的嗤意。
呵,这欲拒还迎的把戏,真是让他恶心。
此时,陆寒已经忘记,阿桐进宫前是谁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务必要想尽办法,得到顾之澄的宠爱。
顾之澄却不觉得恶心,反而握住了阿桐的手腕。
这些日子,她尝尝撺掇着阿桐品尝各式的菜肴点心,阿桐本就是易胖的体质,所以不过短短数日,手腕就粗了一圈。
阿桐亦有些发愁,捂了捂自己的手腕,细声道:“陛下莫看了。臣妾胖了,难看得很......”
“谁敢说你胖?”顾之澄杏眸圆睁,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这天底下,没有人敢说你胖。你是朕的宠妃,你在朕眼里,永远都是最好看的。”
顾之澄这些甜丝丝的话说得极其自然,语气温柔又轻软,仿佛春日里一阵暖风,直吹进人的心窝子里去。
阿桐又羞答答起来,将头埋在顾之澄的怀里继续害臊,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藏起来,不被人笑话。
陆寒的眸中,却比之前更冷了。
他瞧顾之澄如今在阿桐面前说这些甜言蜜语,便是张口即来,亦有两三分真情在里面。
才发觉原来这小东西在他面前说的那些好听话,不过是顺手拈来,并不必需费什么心思,且与在阿桐面前说的不同。
这小东西说给他听的那些,全然只有刻意的逢迎,却无半点的真情实意在其中。
偏生他还每回......心中都有几分动容。
如今想来,不过是些笑话!
陆寒敛着眸子,胸中钝痛难忍,却只以为是羞愧这些年因这小东西随口几句话便当了真的愚蠢。
想他向来谨慎聪明,却也竟然着了这小东西的道。
不过幸好他醒悟得不算迟,且也没造成什么损失,不过是由着这小东西的性子去,多宠了些。
倒也歪打正着,养得越发像个废物了。
应当是不亏的。
陆寒满意地替自个儿寻了借口,再抬起眸子中,却又是眸光一滞。
只见顾之澄抱着阿桐,殷红的薄唇紧紧贴着阿桐白皙剔透的耳廓,一开一合之间,尽是温声软语,虽听不出在说什么,但语气却是罕见的温柔。
陆寒更觉胸中有什么快抑制不住,似是要冲霄而起。
他蓦然起身,甚至不小心掀翻了桌案上的墨台,将正在耳鬓厮磨的顾之澄和阿桐两人吓了一跳,齐齐看过来。
两双杏子似的眼睛皆漆黑清澈,此时因陆寒这举动,皆又有丝丝缕缕的恐惧怯意藏在其中。
她们二人,都是怕陆寒的。
陆寒看得分明,不觉薄唇抿成一条线,心中才发觉这样瞧起来,原来这小东西和阿桐竟是有些夫妻相的。
他垂下眸子,虽心中已是波涛汹涌,神色却依旧镇静莫测,只是沉声道:“臣惶恐,方才起身一时失察,御前失仪,还望陛下恕罪。”
顾之澄自然不在意地挥挥手,反而问道:“小叔叔莫说这些,这墨台重,快瞧瞧可磕到哪里了?”
她一面问着,一面状似担忧关怀地看着陆寒,那双黑泠泠的眸子似玉石一般,澄澈干净。
陆寒恰好抬眼,深深望上一眼,复又垂下眼睫。
这次,他心中不会再为所动。
因他知晓,不过是这小东西随口说来的话,明晃晃的假意关怀。
所以他也不必认真的听......
陆寒拱手行礼道:“陛下莫怪,臣衣袍污损,今日恐不能陪陛下用膳了。请陛下允臣提前告退,回府更衣去。”
顾之澄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求之不得,“那小叔叔便快些回府更衣吧。朕与小叔叔改日再同酌便是。”
陆寒垂眸,行礼告退。
他走后,顾之澄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今日这瞒天过海之事竟如此顺遂。
她本以为喊阿桐过来,还要费好一番功夫,再解释她身下软垫的血迹是被阿桐身上所流出的血污所染,只是阿桐不小心,并未察觉到自个儿来月事,所以才将顾之澄的衣裤一并连软垫都染脏了。
虽听起来有些牵强,但陆寒若是生疑,事关女子月事,他也不好多问。
这也只是下下之策。
可不成想往日里向来冷静自持的陆寒,竟有御前失仪,失手打翻砚台的时候。
顾之澄拍拍胸脯,让阿桐赶紧扶她起来。
再垂眸一看,她方才所坐的软垫已有了巴掌大小的血污。
锦绣之上,触目惊心。
今日当真是危险,若不是她事先想过这万不得已时的对策,只怕现下已经被陆寒瞧出来端倪,后果不堪设想......
数日前的夜晚,阿桐就已经听顾之澄吩咐过若是月事突然来袭,当如何应对。
所以今日这个时辰田总管唤阿桐来清心殿,她就已经猜到了一二。
阿桐扶着顾之澄,又听得顾之澄让翡翠赶紧取件蓝色胡桃纹织金薄氅来,她好披上,回自个儿的寝殿。
染了血的软垫和衣裤,顾之澄自然不敢留,立刻吩咐着田总管偷偷拿去全烧了,务必不能留一丝痕迹。
顾之澄换好衣物后,却见阿桐在她殿内的山水鎏金立屏旁边一圈圈踱着步,小脸微红。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骤然出声,声音里有一丝疑惑,“阿桐,你这是怎的了?”
阿桐被冷不丁吓了一跳,手臂一颤,突然露出手里的东西来。
顾之澄的目光垂下,落到阿桐手里拿的东西上面。
阿桐的脸愈发红,眼见着既然露出来了,索性拿到顾之澄的面前,如蚊子声响一般讷讷道:“陛下......这是我亲手缝的月事带。”
说罢,还未等顾之澄反应,阿桐就已经羞得耳尖粉红滚烫。
这女子的月事带,是最最私隐的存在,向来都是由自己亲手缝制,旁人碰不得的。
但阿桐想着,顾之澄该是不同。
她是皇上,哪有功夫来缝制这个。
更何况,阿桐知道,顾之澄是不会女红的。
顾之澄陡然瞧仔细阿桐手里拿着什么,也跟着小脸一热,立刻将那东西接过来,轻声道谢。
两个人静默无言的站在一块,脸上都有些发烫。
其实阿桐不知道,顾之澄是会些女红的。
月事带这东西,着实是女子最重要也最见不得人,即便是顾之澄,也不好总是叫翡翠替她缝制这些。
所以上一世,她的月事带都是自己用那歪歪扭扭的针脚胡乱戳出来的,不仅丑,而且有些线头埋不好,还有些粗砺扎人。
但顾之澄顾不得那般多,她也没工夫苦练女红。
只能自个儿胡乱绣一通,虽然丑且不舒坦,但能顶用,就已足够。
反正也只是几个月才难受几日罢了。
上一世顾之澄的身子不好,体弱多病,这月事也跟着不准,总是三两月才来一回。
若是换了旁的女子,定是急煞了心肠。
但是放在顾之澄这儿,却是有些好处的,起码能为这月事少担惊受怕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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