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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之澄正端着那杯茶,下腹却突然涌起一股子绞痛。
她立刻蹙起眉尖,心道不好。
她的月事向来不准,且总喜欢不合时宜的出现。
比如现在。
顾之澄立刻将茶放下,拧眉看向十三道:“快,你快些去唤翡翠过来。”
十三没有动,只是惑然道:“陛下可是觉得这茶凉了?可要奴婢去换一盏?”
“不必。”顾之澄手指轻轻捏在龙椅的檀木扶手上,指尖悄悄用力泛了白,“朕只是想......更衣了,你快去唤翡翠进来伺候吧。”
十三瞥着顾之澄仿佛压抑着什么的眸色,神色淡淡的福了福身子,“启禀陛下,翡翠姑姑今日身子不适,如今正在屋里歇息,不如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顾之澄已觉得身下如溪泉相涌,只怕龙椅上垫着的那块锦垫又是一片血污了。
她心底叹口气,不知自个儿这月事是不是存心与她作对,怎就不能似阿桐那般,每月准时来报信,也能少许多烦恼。
顾之澄抬手按了按发痛的眉心,只是无奈地道:“罢了,朕不急着更衣,你先去外头让田总管将桐妃娘娘叫过来。”
桐妃娘娘?
十三眸光微闪,想到这废物皇帝似乎觊觎过自个儿的皮相,所以先前才对她百般好,还带她出宫买了许多东西。
既是这样......为了主子,十三愿意牺牲一切。
十三暗自咬了咬牙,突然上前一步,微微俯下身子。
用尽全力模仿着她见过最有风情的女子,将耳边的碎发拢到耳廓后,柔着声音道:“陛下......奴婢也愿意同桐妃娘娘那般,伺候陛下......”
十三欲说还休,低垂眼帘的模样,比往日清冷的气质又多了几分娇怯。
特殊得让顾之澄瞪大了双眸,微张小嘴,一时间忘了自己的情急。
十三却以为是顾之澄看她看得呆了。
呵,果然是个见.色.起.意的狗皇帝。
十三按捺着心里的恶心,又往前一步,投怀送抱扑到了顾之澄的怀中,坐到了她的大.腿.之上。
十三故意捏着嗓子,装出娇滴滴的语气,“陛下可喜欢奴婢这样的?”
这样的嗓音在御书房内扩出低低的回音,还没等顾之澄有反应,十三就已经被自己恶心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可为了主子,她愿意。
而顾之澄......她已经因为十三蓦然坐在她腿上,浑身僵硬得笔直了。
她很害怕,只要挪一挪身子,就会有血.流.一泻千里,被发现端倪。
所以顾之澄现在动也不敢动,只好梗着脖子语气生硬地拒绝道:“你......你先下去,朕不喜欢你这样的。”
“......”十三愣在顾之澄的身上,怀疑自己的耳朵,心里头遭遇了有生之年最大的落差。
她以为,这色令智魂的废物皇帝,只消她勾勾手指,就可以......
十三仿佛吞了只苍蝇般的难受,明明她做出了这样大的牺牲,可是却被这废物皇帝硬邦邦的拒绝,明晃晃的嫌弃了。
她站起身来,眸光有些不甘心地瞥过那青花茶盏,咬了咬唇。
明明只差一瞬,就能成功了的。
难道是这废物皇帝命不该绝?
又或许是这废物皇帝察觉到了什么?
十三思忖着,总觉得顾之澄不至于这般聪明。
瞧他这着急的样子,似乎更是为了遮掩什么,且是不能被她知晓的秘密。
可她此时也不能做得太明显,无法再劝顾之澄喝茶,又无法以美色诱.惑她,只好暂时退了下去。
十三留了份心思,特意在田总管去桐妃娘娘的宫里通传陛下的消息时,留在了御书房的门口。
她能听到里头悉悉索索的动静,似是衣料摩.擦的声音,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可这回十三不敢再贸贸然闯进去。
她若是进去了,不一定就能撞破顾之澄想要遮掩的秘密,反而或许会因为察觉到这一星半点的秘密,而失去了所有的先机,被逐出宫外。
十三耐着性子,用了全副心神暗自观察着。
很快,她便瞧见桐妃娘娘急匆匆赶来,仿佛还在怀里揣了些什么东西,只是瞧不大真切。
桐妃娘娘进了御书房不久,便与顾之澄携手一同出来,回了寝殿。
寝殿之内,便不是十三能伺候的范围了,她只好重新继续偷偷盯着田总管。
发现田总管似乎从御书房里偷偷拿了些什么出来烧,只是烧得谨慎隐秘又小心,且是一直看着那铜制小桶里的东西烧成了灰才左顾右盼着拎着那小桶离开,没给她一丝靠近的机会。
十三一直在暗中观察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仿佛想到了什么,有一丝灵光从脑海里闪过。
只是......却又难以捉住。
直到深夜,向来不在夜里出寝殿的顾之澄突然匆匆去了谭贵人的宫里。
而十三,收到了一封密信,才恍然明白。
密信是由宫里的暗线想法设法递给她的一张短短的纸笺。
上头只有寥寥几句话。
谭贵人因知晓萧文成娶妻之事,伤心欲绝,几欲自戕。
十三将那纸笺放到燃着的烛火上烧成了灰烬,眸色也逐渐深沉下来。
原先她也有过猜测,只是因为谭贵人腹中的孩子,而难以成立。
可如今一来,倒是完全说得通了。
呵,当朝天子竟是女儿身。
若传出去,真真是天大的笑话。
十三唇角勾出一抹讽笑,又旋即逐渐放大。
掌握了这样的秘密在手中,她自信主子大业能成,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
而另一边,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又被多一个人知晓了的顾之澄,正头疼地踏着月色,进了谭贵人的宫里。
谭贵人欲轻生的消息,是她特意吩咐留在谭贵人宫里照顾她的侍女传信过来的。
当时为了避免谭贵人闹什么幺蛾子,顾之澄遣散了她宫里的许多宫人,说是谭贵人怀了孕喜安静,人太多了闹腾,所以只让田总管拨了几个他亲信的侍女和太监留在这儿伺候着。
这回传消息过来知道谭贵人想要轻生的,也只有跟在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侍女七巧。
田总管吩咐了她不许出去乱说,管好自己的嘴,若是宫里有一丝风言风语,那便定是从她这儿传出来的,会治她全家的罪。
当然,若是能好好伺候着谭贵人,让她顺利生产,那便会提前放她出宫,且还备一份丰厚的嫁妆给她。
如此分明的重赏与重罚,顾之澄也相信七巧是个明白人,口风定是严严实实的,不会透露出一丝风声。
可顾之澄却忽略了,这人最难逃的,就是“情”这个字。
尤其是七巧这样的姑娘家,有情能饮水饱,又十分信任自个儿的心上人。
所以她告诉了与自己相好的一名侍卫,并且很是相信她的心上人会为她守好这个秘密,与他一块畅想着等她伺候着谭贵人顺利生完孩子,便可以拿上丰厚的银钱出宫嫁给他的美梦。
可惜,这侍卫是暗庄安插在宫里的,不止是与七巧,而是周旋在不同的宫女之间,博取她们的好感与信任,以求获得宫里的消息。
且转身,就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十三。
七巧不知道这些,所以顾之澄更是蒙在了鼓里。
谭贵人的宫里因为遣退了诸多宫人,又不允许宫人们轻易走动,所以愈发显得冷清了。
顾之澄到的时候,谭芙正躺在贵妃榻上,以泪洗面,神色憔悴不堪,就连嘴唇也已经干裂煞白。
“......”顾之澄暗叹了一口气,走到谭芙的身边坐下,替她拢了拢身上盖着的白地小绒花薄毯,“你这又是何必?朕还以为你活得通透,却不料竟这般傻......”
谭芙没有起身行礼,也没有旁的反应,甚至连眼珠子都未转一下,仿佛视顾之澄为空气,只是怔怔地发着呆。
顾之澄默了默,继续无奈道:“朕听说,你已经两日都未进食了?若不是七巧日日看顾着,拦下你三番两次自戕的举动,只怕朕如今已是见不到你了吧?”
谭芙依旧未答话,只是看着窗牖上绘着的彩鹊怔怔然。
顾之澄慢慢起身,在梨花木方桌上斟了盏温茶,淡声道:“你该知道,嫔妃自戕,是要牵连家族的大罪。即便你不为腹中的孩子着想,也该为你的家族想一想罢?”
谭芙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几下,嗓音已是哑涩,充斥着不耐道:“呵......家族?当年父亲不顾我的苦苦哀求,执意将我送入宫中,只为了给谭家博一个前程,便置我于不顾,我又何必再在乎这所谓的家族?”
“你的孩子呢?”顾之澄明澈晶亮的杏眸里,映着谭芙憔悴又绝望的神情,沉声问她。
谭芙微微一怔,纤长的玉指摸到自己的小腹之上,这个孩子......
眸里闪过几丝挣扎之后,谭芙露出几分不甘与怨愤的神色,“这孩子身上流着那负心之人的血,以后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人......既是这样,不要也罢......!”
顾之澄蹙着眉,有些见不惯谭芙这样自暴自弃的样子。
她将手里的温茶递到谭芙眼前,轻声细语道:“人之初性本善,这孩子以后会成为怎样的人,要看你这做母亲的如何教导。且这孩子终究是无辜的,你从未问过他想不想来这世上,便让他来了。可如今又不问问他想不想走,便要将他杀了。”
“......哪有你这样做母亲的道理。”顾之澄好看的杏眸里带着无可言说的幽光,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个儿的母后。
她总觉得母后严苛,似乎在母后心里顾朝的江山总比她重要许多。
可如今想来,她的母后自知体弱,却仍拼了命怀胎十月,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才把她生下来的。
而且无论她上一世如何失败,母后也从未说过不要她放弃她之类的话......
顾之澄的内心不由软了软,纤长的睫毛扑簌了几下,重新看向谭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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