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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辉辉洒在他们前方的路上,仿若铺上了一层白霜,与两侧的白雪辉映着,越发觉得这世间纯粹干净,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又走了几步,顾之澄才想起重要的事情来,杏眸团着水雾迷蒙惺忪着问道:“母后的事......”

“已经没事了。”陆寒侧眸替她拢了拢银狐裘的领口,指尖修长而温柔,淡声道,“不用担心了。”

顾之澄眨了下眼,仿佛陆寒的这句话很难理解似的,杏眸濛濛,半晌才问道:“母后同意我与你在一起了?”

“嗯。”陆寒眸光微凝,轻轻笑了一声,“还让我留了生辰八字,说要着礼部选个好日子,为我们举办成婚的大礼。”

顾之澄不可置信地又眨了眨眼,纤长的蝶翼轻轻颤着,杏眸明丽清澈聚着醉意微醺的雾霭,“你说什么......?我是不是喝醉了所以听错了呀......?”

陆寒发笑,揽了揽她削瘦的肩膀,温声道:“方才不知是哪个小醉鬼说自个儿没醉的?”

顾之澄嫩白的指尖攥住陆寒的衣袖,乌黑的瞳仁里溢出细碎而晶亮的光芒来,“你......你是如何说服母后的?”

“是十三带人将当年给先帝投毒的人寻到了,证据确凿,不可抵赖。所以我方才去回禀了太后,太后知我不是陛下的杀父仇人,又见我对陛下情深似海,所以便同意了我们的婚事。”陆寒从善如流地说起这些事,眼底没有波澜。

但其中的波折辛苦,只有他自个儿知道。

这些苦,就不必说与她听了。

她和他在一块,他只想给她轻松快乐。

两人踏着月色,说话间已经回了清心殿。

殿内的地龙烧得正暖,香炉里也烧着龙涎香,四周的角灯里烛火烧着灯芯,偶尔噼啪迸出一团火星热焰来。

顾之澄本就酒醉,脑子晕乎乎的,行动也迟缓,所以听完陆寒一番话,愣了半晌,才消化了陆寒说的事实。

她的父皇......竟然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报仇,一定得报仇。

“是谁害了我的父皇?”顾之澄琼秀挺拔的小鼻子有些泛酸,想起父皇在世时对她的那些好,白白嫩嫩的眼眶顿时红了一大圈儿。

陆寒捏了捏她的鼻子,将她那些泛滥出来的泪水都憋回去,叹口气说道:“准确来说,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南灵国。”

“南灵国......?”顾之澄葱白似的指尖攥紧,清凌凌的杏眸之中却泛出一丝迷离和疑惑来。

南灵国,她有些印象。

是顾朝南面的一个小国,擅长养虫制毒制蛊。

但这个小国颇为神秘,隐在山谷之中,人口甚至还没有些强大的部落多。

而且这南灵国也与世无争,其中的人甚少从那山谷里出来,几乎不为世人所闻。

只是顾之澄不大明白,这样一个小小的南灵国,能与她的父皇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如今又对她下死手。

“为何南灵国这样恨顾朝的皇室......?可是从前有什么渊源呀......?”顾之澄眯着眼,微微抿起嘴唇问道。

陆寒垂下眼来,隔着纤长的睫毛,顾之澄看不大清他的神色,只听到陆寒幽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此中渊源,我不大方便说,你若想知道,以后再问太后便是......”

顾之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反正她醉得糊里糊涂的,其实听了也弄不大明白。

但她还是记得为先帝报仇的事情,“那可要灭了那南灵国?”

陆寒眉目深深,揉了揉顾之澄毛茸茸软乎乎的小脑袋,“是非对错,我不好判断,但我已给了太后一支三千精兵的调令,若太后想要报仇,大可以调兵遣将,去南边灭了那南灵国。”

顾之澄晶亮的杏眸眨了眨,使劲儿点点头。

她的母后与父皇情比金坚,自然最想替父皇报仇的那一个,就是她母后了。

所以......这种报仇雪恨的痛快事,还是让母后去做吧......!

顾之澄抿了抿唇,迈着歪歪扭扭的步子倒到了龙榻之上,眼皮子醉得有些打不开了,却还是强撑着力气朝陆寒招手道:“你过来呀......”

陆寒神色清清淡淡的走过来,在顾之澄身边坐下,却立刻被她两只小手抱住腰,感觉到她柔若无骨一般整个身子都瘫软在他身上,顿时挺拔的身姿有些发僵。

顾之澄细眉软眼,笑得眸色动人,又有些傻乎乎的,盯着陆寒瞧了好一会儿,对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你真好看......!”

“我真喜欢你......!”

陆寒隐有一愣,眸底沁出丝丝缕缕的笑意来。

其实这小东西喝醉了酒......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话说得又甜又软的,直甜到人的心窝子里去了。

顾之澄见陆寒也笑,仿佛得了什么鼓励似的,又重重在陆寒的脸上啄了一下。

带着果香甜味的酒气洒在他的脸上,还有一点点水渍。

陆寒也不嫌弃,只揽着她的细腰,哑着声音道:“乖一点,别乱动了......”

再亲下去,他可能克制不住自己,等不到大婚那日了......

顾之澄眸光晶亮,却完全没有将陆寒的话听进耳朵里,盯着他咧嘴笑道:“很快你就要入宫和我住一起啦!真期待呀......”

陆寒深深望进了她的眸子里,也跟着轻笑一声。

是呀,他也很期待......和她同卧同起,日日夜夜不分离。

顾之澄拍了拍他的大腿,忽然又小嘴微张,豪情万丈地说道:“朕马上就要迎娶你为君后了!”

“......”陆寒无奈地瞥了一眼这小醉鬼,手掌虚虚抬起,抵着她的膝盖,免得她醉的糊涂不小心磕坏了这才好的腿。

“等你入宫,一定要为朕多生几个大胖仔仔!”顾之澄嘻嘻一笑,巴掌大的脸小小一团,潋滟生辉的眉眼很是动人,勾着陆寒的脖子不肯撒手。

陆寒额头黑线一冒:......

他俯下身子来,将顾之澄平放在龙榻之上,嗓音半哑贴在她小巧的耳垂边问道:“是臣为陛下生几个,还是陛下为臣生几个......?”

这小东西看起来还什么都不懂啊......

陆寒顿觉路漫漫其修远兮,以后还有许多东西要在漫漫长夜里教她。

顾之澄本就脑子不清明,被陆寒这样一问,就更犯糊涂了,水光流转明媚的杏眸里泛起丝丝疑惑的涟漪来。

想了一会儿,她还是没想清楚,索性将这问题抛到一旁摆手道:“你生我生都无所谓呀......只要我们在一块儿就好啦......!”

“......”陆寒俯下身来,埋在她颈窝处,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气,才哑着嗓音问道,“那陛下可否知道,这大胖仔仔要如何才能生出来......?”

顾之澄杏眸睁大了一些,潋滟的水色翻涌着,很快便沁出几缕天真懵懂的笑意来,“我不知道,但是你可以教我呀......!”

陆寒喉头一动,身子绷得更紧了些,甚至连额角也渗出了一层薄汗,黢黑的眸底皆是隐忍和克制的情绪。

可顾之澄却抬着嫩生生的小脸,眼尾微红,愈发显得娇艳欲滴,往日里清纯天真又干净的气质里,多了股微醺之后才有的媚意。

大片的纯净与那一小搓媚色相撞出摄人心魄的美丽,勾得陆寒的眸子暗了又暗,嗓音喑哑得不像话。

“日后臣会教陛下的......”

然而顾之澄却不依不饶,抬起小手揽住他的脖颈,哼哼唧唧喘着热气说道:“唔......你现在就可以教我呀......哼!你是不是不想教我,故意寻个由头搪塞过去。”

陆寒:......醉酒了思维还这么清晰,这小东西绝不是一般的磨人。

快要抑制不住的热焰从腹下传来,陆寒咬牙抵抗着眼前这活色生香的邀请,头一回发现,原来想要做坐怀不乱的圣人是如此之难。

再等等......

只要再等一段时日,便可以了......

陆寒眸子微红,一遍又一遍地告诫着自个儿,要守礼,不逾矩。

可顾之澄的小手却极不安分,摸摸他的喉结,而一无所知眼神又迷离而懵懂望着他,小手还想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挪。

陆寒自然是紧紧钳住了她的小手,不许她再乱摸。

可手被钳住了,脚还能动。

顾之澄又不安分地抬抬脚,只好脚尖落在了陆寒的......

陆寒浑身愈发僵直,几乎是绷住了全身的肌肉,才将快要溢出来的喟叹憋了回去。

他的脸色自然也变得死沉,翻身直接将顾之澄的两只小脚脚也用他的大长腿压住了,看她还如何乱动。

不过顾之澄还是可以乱动,她又继续不安分地扭起了又轻又软的身子,仿佛没有骨头似的,直往陆寒身上贴。

陆寒浑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瞳眸微眯,极危险地看向了顾之澄。

这小东西......她知道自个儿在做什么吗?!

很明显......是不知道的。

顾之澄整个身子都被陆寒紧紧箍在怀里,再也动弹不得后,便无奈而可惜地砸了咂嘴,蹙着眉尖沉沉睡去了。

而陆寒却可怜得很,憋了一晚上,难受得快要爆炸,又不敢松手怕她乱动,只能忍着手脚发麻,腰酸背痛,在心中默默咒骂了劝顾之澄喝酒的大臣们一万遍。

没事,再忍一段时日,等大婚之后,他定要好好教教她,到底如何才能生个大胖仔仔出来。

到时候......就算是她求饶也绝不会放过她。

谁让她今日让他如此不上不下的难受......

......

翌日。

顾之澄头重脚轻的醒来,发觉身上的衣裳不知何时被解开了,正躺在香软的衾被里,而她昨晚似乎抱着睡了一晚上的陆寒,却不见了踪影。

钱彩月听到她醒来的动静,端着的红木托盘上放着青玉琉璃小杯盏,走进来莞尔一笑道:“陛下,摄政王说您宿醉方醒,不急着起身,饮了这盏醒酒茶再睡一会儿罢?”

顾之澄小脸一红,脑子里还残留着一些昨夜吃醉酒耍酒疯的画面,好似脚尖触到了......现在想起来都惹得她觉得脚尖酥酥麻麻的,几乎不是自个儿的了。

钱彩月望着顾之澄的薄颊透红,美得不可方物,青春娇美的容颜总是让人心情也跟着变好,于是也抿起唇跟着笑道:“陛下,您快些喝吧,免得茶凉了......”

顾之澄轻点了点头,饮下茶后,又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陆寒还是没来她的寝殿,但传了话,说是他出宫办事去了,待晚上再进宫来看她。

虽然晚上宫里已经落钥了,但钱彩月知道,摄政王自然有的是法子进宫来。

陛下与摄政王感情甚笃,蜜里调油似的,她们这些做奴才的,瞧着也跟着高兴。

因钱彩月的目光大有深意,本来就脸皮薄的顾之澄更是小脸微红,抬起指尖碰了碰滚烫的脸颊,才道:“如今快到年关了,他忙些也是应该的......”

“陛下,太后来看您了。”黄海捏着翡翠柄拂尘,在门外提亮了嗓子细声道。

“让太后进来吧。”顾之澄瞥了钱彩月一眼,示意她出去将太后请进来。

这一回太后倒是没有不请自入,反而让黄海先通报了一声,顾之澄觉得有些稀奇。

太后走进来,神色有些憔悴。

最近令她孤枕难眠的事情似乎特别多,时不时便能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疲倦不堪的表情,顾之澄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岁月的细褶已经悄无声息的爬上了母后的眼角。

太后原本光洁嫩白的容颜也大不如从前了,多了几丝黯然失色。

顾之澄心头泛起了一丝愧疚,可想到陆寒,又多了几分坚定。

是母后太偏执了,她本可以安安心心颐养天年,却偏要和自个儿过不去。

太后让人搬了条软凳来,坐在顾之澄的龙榻旁,抬起纤长的玉指抚了抚顾之澄的鬓角,“澄儿昨晚醉了酒?头可还疼么?”

“不疼了......”顾之澄身后垫着软枕,视线本是与太后正对着的,此刻却垂了下去,总觉得今日太后和蔼慈祥得完全不像本人。

太后轻笑一声,虽神色憔悴,但举手投足之间仍旧是刻在骨子里的那份优雅,“澄儿,母后已经知道陆寒没有害过你父皇,相反,他还替你父皇将真凶寻了出来,且他也确实是真心待你......”

太后想起昨晚陆寒站在她身前眸色深沉如潮涌说出的那番话。

她也是爱过的人,自然明白是怎样的情深似海才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太后美眸之中泛起丝丝的动容,最终都化为一声叹息,摸了摸顾之澄的额角说道:“澄儿,母后同意你与他的婚事......只是这帝后大婚,礼仪始备,很是繁缛,哀家本应亲自操持这些,奈何力不从心,只怕是不能亲手替你操办了......”

太后收回指尖,揉了揉倦痛的眉心,又呈现几分颓唐的垂垂老矣之态来。

顾之澄心尖颤了颤,忙回握住太后的指尖道:“母后,这些事自然有礼部操心,你只管着休养好身子,莫要再劳心伤神了。替父皇报仇的事,也由朕来办就是。”

“不必了......”太后拍了拍顾之澄的手背,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事哀家有分寸......就让哀家去处理吧。”

太后敛下眸子,将其中难以说出口的难堪和难过全收敛起来。

是她害死了先帝。

当初还不如不要相识,不必相爱,起码先帝还可以安安稳稳活到寿终正寝......

太后咬了咬唇,一切都归于一个“孽”字,她站起身来,脑海里百转千回之后,又如同苍老了好多岁一般,透过窗牖看向外头碧澄澄的天空,背影寥落而孤单。

“澄儿,母后希望你能幸福,和陆寒......比翼连枝,白头到老。”太后幽声说着话,目光有些怔然。

不要像她和先帝,早早就天人永隔,留她一个人孤独在每一个漫漫长夜挣扎着......

顾之澄睫毛轻轻一颤,心头浮起些不好的预感,怎觉得太后这话仿佛是在交代后事一般。

她忙起身抓住太后的手,蹙眉道:“母后,你答应我,要好好活着,你还未见到顾朝在我手中开创太平盛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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