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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没有想到贺寻会这么说。
当场愣住。
时晚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不知所措地仰起脸。
她看见他冲她笑了笑。
然后直接朝后栽过去。
*
“没什么大事,精神压力太大,又没休息好,挂两瓶葡萄糖就行。”
晕倒的地方就在校医院门口,检查完,并没有什么大碍。把笔塞回胸前口袋,医生又多看了时晚一眼:“你就是他女朋友吧?”
语气熟稔。
仿佛很早就知道她。
“你男朋友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守着呢。”
活泼外向些,对上时晚的视线,护士轻笑:“你们感情可真好啊。”
寸步不离,不管如何劝说都不肯走,一周下来,差不多整个医院的人都认识了这个天天守在隔离区外面的男生。
还有其他病人。
叮嘱几句。
医生和护士离开病房。
这个傻瓜。
坐在病床边。
时晚微微抿唇。
方才在医院外看得不仔细,如今阖眼静静躺在病床上,她才发现他究竟有多憔悴。
眼底是显而易见的青色。
瘦得太多。
向来线条利落的下颌愈发锋锐明晰。
轻轻覆上去,甚至会产生一种掌心被骨头硌到生疼的错觉。
笨蛋。
又气又心疼。
把被角替贺寻掖好,她抓住他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
眼看一瓶葡萄糖即将打完,时晚准备去叫护士拔针。
还没来得及松开指尖。
蓦然睁开眼,视线在空中失焦片刻,终于定格在床边的少女身上。简直不像一个才晕倒不久的人,猛地坐起,贺寻把她直接拉进怀里。
“晚晚。”
声音不自觉颤抖。
他用力抱紧她。
那一夜,把时晚送进校医院。路上还能保持镇定,直到眼睁睁看着她被护士带进隔离区,下一瞬,他整个人几乎直接瘫软在地。
为什么发烧生病的不是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小姑娘?
“晚晚。”
尽管少女已经在怀中,鼻尖是熟悉的香甜气味,心里却还是当初止不住的恐惧。嗓音沙哑,贺寻又低低唤了一声。
他太怕了。
活了二十年,曾经以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令自己害怕的事情,直到那晚站都站不稳,甚至得让别人来扶一把。
从来没有怨怼过上天。
然而这辈子失去的已经够多了。
他不允许老天爷再夺走她。
“我在这里。”察觉到贺寻不自觉的颤抖,伸出手,时晚回抱住他,“没事了,我就在这。”
他不用怕。
她永远都不会离开他的。
在人前向来是沉着冷静的模样,这一次,紧紧抱住少女,贺寻难得失态。
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
轻声安慰许久。
直到想起还有拔针这件事,时晚才离开他的怀抱。
护士换上一瓶新的葡萄糖。
然后离开病房。
“对了。”
简直像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半步都不许她离开,坐在床边,手被紧紧牵着,时晚突然想起方才在校医院门口发生的事。
眼睫颤了颤。
她轻声问:“你之前那个......是不是......”
是不是在向她求婚呀?
她听得清清楚楚。
他要她嫁给他。
虽然已经在一起很久,提到这个话题,时晚的脸还是不可避免地烧起来。
羞涩中带着甜蜜。
她望向他。
就看见靠在病床上的男人直接变了脸色。
神色慌张。
似乎听见什么了不得的事,他急急伸手。
然后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把少女即将说出口的话堵回去。
贺寻额上薄薄一层细汗。
“没有。”喉头微动,他不许她继续往下说,“我什么都没说。”
时晚:“?”
难道她听错了?
小姑娘的眼神茫然又困惑。
不敢看她。
贺寻挪开视线:“再等等......不是现在。”
想娶她是真的。
晕倒前说的话也是真的。
这辈子什么都不在意,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想要她。
然而。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她必须得到最好的。
被仔细呵护、被小心珍藏,他的小姑娘值得一切最美好最珍贵的东西。
而不是只有一句简单潦草的话。
相处这么久,如何看不出贺寻那点儿小心思,即使没说出口,时晚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个男人哦。
脸颊微红。
她乖乖地让他抱着。
既然他这么说。
她就再等等。
反正总有一天,他要向她求婚的。
*
战斗了近半年,六月下旬,随着小汤山医院最后的患者出院,非典疫情告一段落。
而这两个月。
贺寻瘦下去的肉也被时晚硬是喂得全长了回来。
“哇!”调试完数据,从实验室出来,闻见香味,陈琛口水都要流下来,“我说寻哥,嫂子是不是又给你送吃的了?”
他也想要一个天天给他做饭的女朋友!
“自己去食堂。”
毫不留情挡开陈琛试图偷吃的手。
贺寻沉声道。
这是他们家小姑娘专门给他做的。
除了他之外谁都不能吃。
“小气......”撇了撇嘴,陈琛冲陆淼挥手,“走吧,去吃二食堂。”
希望今天的打饭阿姨不要再手抖了。
陈琛和陆淼离开办公室。
吃完饭,重新整理过上午的数据,靠在椅背上,贺寻默默思考着。
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新系统很快就能上市。
按照目前的形势,占据的市场份额将是百分之五十甚至更多。
这就意味着。
不仅仅限于国内。
在全球市场里,他们也会是其中的佼佼者。
唇角微弯。
空旷的办公室里。
到底没办法压抑住情绪,低低笑了几声,贺寻长出一口气。
太好了。
事事顺利。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
工作了一上午,到底有些疲惫,准备出去转一圈儿。
刚起身。
一回头,他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现在有空吗?”站在办公室门边,贺子兴冲他笑笑,“我想找你聊一聊。”
夏季的午后。
微风从叶隙间穿过。
浸在树荫里的p大一片墨绿。
坐在长椅上。
余光里是面色如常的贺子兴。
贺寻轻咳一声:“有什么事?”
从小到大,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于沈怡深爱的这个男人,他的心情都很复杂。
一方面。
如果没有贺子兴,沈怡或许过的是一段相对平稳的人生,就像时远志和向洁一样,正常地组建家庭,正常地生儿育女。
而不是在离婚后一个人带着他独自过活,精神失控到最后投湖自杀。他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有一对根本不爱他的亲生父母。
另一方面。
贺寻根本无法指责贺子兴。
虽然其中有酒精作祟的成分,但倘若沈怡没有心思,也不会跟贺子安发生关系。明明清楚生父究竟是谁,却依旧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
某种程度上。
他们两个人都是受害者。
所以他从没怨过这个名义上的父亲。
却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在贺家时,贺子兴跟他的关系一直维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不把他当空气,也没有多亲密。
两个人之间一直保持着礼貌疏远的距离。
直到他捅了贺子安。
上一次,得知贺子兴专门来了一趟家属院,面上虽然不显,贺寻其实有点儿诧异。
往严重了说。
他应该可以算得上对方的人生污点。
何必吃力不讨好地跑来找他?
“我是来跟你说抱歉的。”还在琢磨究竟是怎么一回儿事,低着头,他听见贺子兴低沉的嗓音,“之前让你受了委屈,是我的错。”
反应了一下。
贺寻明白过来。
贺子兴说的是之前用鞭子抽他的事。
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一会儿。
他淡淡道:“没关系,你当时也是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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