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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娘忍不住凑上前去看热闹。却见掌管粮食的小吏扫了黑衣人一眼,冷冷道:“粮食本来就缺,我们汉人都不够吃,那能施舍给外族。你们党项人抢了我们河西大片土地,难道不会自己种粮食?”
云娘细看那男子身边的人,年纪大约16、7岁,身着白色窄衫,同样带着毡帽,面色青黄,已是昏迷倒地不起。旁边一名年纪大的官吏叹了口气:“也罢,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块干粮你们拿去,莫要再来纠缠。”
云娘的前世还攻读过医学学位,对于急救的方法倒是略知一二,忍不住发声道:“不可!”
那黑衣人冷冷扫了云娘一眼:“区区一届女子,莫要多管闲事。”
云娘恍若未闻问道:“请问贵友是否是饿晕过去的?”
那黑衣人连话都不屑与她说了,只微微点了点头,径自拿起干粮向白衣男子口中喂去,只是白衣男子牙关紧闭,一时间如何塞得下去,倒是把那黑衣人急得冒了一头汗。
“我来吧。”云娘把今早带出门的核桃酪倒了一盏,径自走到白衣男子身边,一边用银匙缓缓将酪喂进嘴里,一边徐徐说道:“久饿昏迷之人不能一上来就喂干粮,这酪是补气的,且含有糖分,于他最是对症了。”
只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白衣人已经悠悠醒转。黑衣人收了轻蔑的神色,突然跪地感激道:“适才对多有冒犯,我代主人谢谢娘子。”
云娘淡淡一笑:“随手之劳,何足挂齿。”说罢正欲走开,突然听那白衣人开言:“且慢。”却见那白衣人缓缓立起,拉住云娘的手道:“救命之恩,无以为谢,这枚玉碟请娘子收下。”
云娘扫了一眼玉碟,猕猴形状,貌似很名贵,只觉得十分古怪,又见他目光灼灼,让自己十分不舒服,忙抽手推拒道:“我只是不能见死不救,男女授受不亲,这礼物我断断不能收。”
那男子无所谓的一笑:“偏偏你们汉人有这些臭讲究,我党项男儿光明磊落,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你便是收下又如何?”
云娘是穿越过来的,倒是并未十分看重男女之防,只是觉得区区一盏核桃酪换取人家的佩饰十分不妥,摇头笑道:“非是我拘泥,只是你这佩饰太名贵了,不如找别的作为谢礼,我倒还能接受。”
那白衣人呵呵一笑:“好,这话我记住了。仓促之间并未携带它物。敢问娘子名讳,他日定当相报。”
云娘心道,这人口气倒不小,因着急回家,随口搪塞:“我叫杜云娘。”说罢匆匆离去。
云娘回到家中天色已晚,正担心母亲责问,却见女使绿萝急匆匆来禀:“娘子怎么现在才回来,夫人正在找娘子问话呢。”
云娘忐忑的来到母亲屋中,却发现父亲和长兄也在。富弼笑道:“三娘又跑到那里胡闹了,你母亲正在担心呢。”
晏氏瞅了富弼一眼:“三娘的性子都是你宠出来的。如今叫你来,是有一事商议。如今三哥入选太学,正要整装进京。我和你爹爹想着,秦州毕竟地处偏远,你如今年纪渐长,家中亲朋故旧又多在京中,且你阿姊多次来书,说是要将你带到身边教导,不如你和三哥同去,依傍你阿姊和舅氏。”
云娘摇头:“爹爹和娘娘都在秦州,我不愿远离。”
富弼叹道:“河煌今夏大旱,边地甚是不宁,秦州汉夷杂处,形势纷乱。你一少年女子在此甚是不便。我这些时日专注公事,实在无暇他顾,不如你和三哥同去汴京,我和你母亲还放些心。”
云娘还要反驳,却被富弼摆手制止:“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和三哥这几天收拾行李,越快出发越好。”
古人出远门是件大事,择定吉日后,云娘连日打点行装,派下富绍隆随身老仆两名,云娘的贴身女使青禾,主仆一行五人,雇了两辆马车,富绍隆自骑一匹坐马,外备一匹走骡,诸事完毕,晏氏又拉着兄妹二人细细叮嘱:“在外一切小心,不要惹事。”又把一包银两递给富绍隆道:“这个你上京交给你七舅”,又叹道:“你七舅性子天生孤僻,上回要不是你二姐说他日子难过,我还一点不知道。”
富绍隆却对这个小舅毫无好感:“娘娘,我这个舅舅眼高于顶,又那会稀罕娘娘的施舍。”
“休要胡说。”晏氏微微愠怒:“你七舅与我是一母同胞,虽然性子傲了些,却最是重情重义,你们到汴京一定要拜访,一家人总要相互照应。”
云娘却知道这个小舅却是后世鼎鼎大名的晏几道晏小山,况且听母亲说,自己与这个小舅幼时感情极好,忙应道:“娘娘放心,我们到汴京一定先去看舅舅,把银子带到。”
云娘穿越到古代是第一次出门远行,离情之外,又多了几份新鲜兴奋。西北荒寒,一路都是连绵的黄土坡,正值初冬节气,沿途竟是一点绿色也无,看久了难免觉得无聊。就这样走走停停,大约月余。才到了长安。还以为会看到一座繁华的古代都市,谁料竟大失所望,这个汉唐旧都,只剩下城墙还有几分气势,进城却看到满眼带了病色的黄土,临近傍晚城门关闭,街市萧条冷落,竟看不见什么行人。富绍隆看到小妹疑惑,开言解释:“近岁关中大旱,赤地千里,已经到了人相食的地步,长安萧条也在情理之中了。”
富绍隆与云娘找了一家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下。吩咐店家采办餐食,店家抱歉笑道:“客官来得不巧,荒年粮食菜肉紧缺,前面的郎君把鸡肉和白面都买下了。就只剩下3个鸡子和一些黑馍,客官委屈将就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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