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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的手背很凉,带着一股清淡的味道,盖在辛也的眼睛上。辛也的眼睛很烫,热源滚滚输出,把裴砚的手背都烫热了。
裴砚靠在墙壁上,头微微上扬,有一片阴影呈现在正对面的镜子里。他按着辛也要去拉他手背的手,低低地说:“别看。”
辛也还想来拉。裴砚拽着他的手不给他动弹。
两相用力,不相上下。他们总是不相上下。谁也不让着谁。隐隐较着劲。
辛也的声音粗促:“你剪了许乘风的外套?”
裴砚迟疑了一会,低哑地说:“没有。”
裴砚向来不说谎。辛也深信这一点。
辛也的脑子乱得麻麻的,像是吸了大|麻,仿佛在腾云驾雾。
他放弃了要摘下裴砚搁在他眼前的手背。
一个人有一双眼睛一张嘴,有至少28颗牙齿,有206块骨头,有成千上万的细胞。人与人之间迥乎不同,器官排异。但就是有那么一个人,你拆下他的牙齿,就爱他的牙齿;你拆下的骨头,就爱上他的骨头。你身上的每一块细胞都恨不得进攻到他的细胞里,拥有它,占有它,感知他的温度,已知他一切的秘密。
在被遮蔽而形成的黑暗里,辛也的眼神错乱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分量很轻很轻。
像是披上了白大褂。
而裴砚就在自己的手术台上。
他可以任意,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去主宰他,去抚摸他,去窥探所有他想知道的有关他的秘密。
去做一切他想对裴砚做的事。
他的手松开了抓裴砚的手。往下没入棉质的睡衣。棉质的衣服勾勒出他手的形状。
暌违已久的人此时此刻唾手可得,辛也有些歇斯底里起来,一张脸因为情绪激烈而绷紧,显得颧骨突出。瘦而骨感。恨不得嘴上有锋利的獠牙,把眼前的人血吸干了才好。
辛也有些咬牙切齿,恨恨不能。他被遮盖的眼睛通红通红的染满了血丝。“我要是能杀了你就好了。”
杀了你。把你的肉,你的骨,你的每一寸都收集起来,日日夜夜放在我的枕头边上。
从此以后。治愈我。
裴砚静静地看着他,气息不稳,清醒的神情里难得的恍惚。他另一只手略微抬高,按在自己的额头上,压了些额前的头发,半遮挡了自己的视线。听闻这话,他似乎一点也不诧异,因为情动而越发容光焕发,“是吗?”
辛也却好像是这么多年,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真真正正拥有了渴求已久的东西一样。他越发地歇斯底里,神情都狰狞起来,却又像是要崩溃得快要哭了:“我最讨厌你这种人。”
讨厌你冷静,讨厌你客观,讨厌你和所有人都可以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讨厌我自己总是想关注你这种人。讨厌我极端,我卑劣,讨厌我是你一切的反面。讨厌我明明那么讨厌你,其实最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裴砚却笑了,只有一声笑意。淡而轻。落在辛也心头,就像是一个惊雷。裴砚满足而低低地反问:“是么?”
静了会。
就像是月夜之下,潮涌潮落,终于慢慢走向风平浪静。一切归于安宁。
他们依旧维持着站姿,没有动。只裴砚遮着辛也眼睛的手慢慢放下来。
视线一点一点恢复清晰,在暗夜里,慢慢看清双方的表情。就这么彼此保持缄默了好久。一直到裴砚从边上拿过抽纸。替辛也擦拭他的手。
辛也的逻辑漫无目的,他只问他想知道的,只说他想说的。他问:“你是处吗?”
裴砚擦手的力道微微一顿:“你呢?”
辛也低头,答得很快:“和你一样。”
裴砚动作继续了:“我什么样?”
辛也很老实地说:“我不知道。”
裴砚换了手给他擦,一边说:“我以为你知道。”
辛也别扭着说:“你要是处,我就是;你要是不是,那我也不是。”
裴砚擦完辛也的手,又给自己简单擦了一下,他说:“我是。”
“那我也是。”
辛也消停了一会。他默默地看着裴砚那双骨节凌厉、修长白皙的手在纸巾中穿梭。他微微别开脸,不敢看那双手,“你看片吗?”
裴砚拉着辛也去洗了手。洗手的时候水龙头开着,水流汩汩一直下,像是一股接着一股透明的花,“刚刚睡之前那会你在看?”
辛也不答,只继续执着地追问:“你看吗?”
两人洗好手,裴砚拉过一旁的纸巾,替两人把手擦干净了,“你觉得呢?”
辛也看着裴砚因为低头擦手的发旋,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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