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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黛心底缓缓散开温热,周身仿佛升起了柔软的云,捏着指尖问:“王爷为何不给向姑娘?”
戚展白莫名其妙,扭头,“作何要给她,本就是为……”
沈黛眉尖一挑,他惊觉失言,忙闭上嘴转过头去。
沈黛却不放过他,“为……什么呀?”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小,她又探头凑来,似有若无的馨香环绕周围,无孔不入,戚展白背脊越发僵硬,寒津津的夜无端蹿出一股燥热。
咬咬牙,他沉声道:“王府里没有旁的女人,你不要,我便扔了。”
这话乍听之下没什么问题,可细细分辨,怎的更像在强调前面半句?
想起早间那句“金屋藏娇”,沈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不过是一句玩笑,竟让他紧张到了现在。
真就是一颗纯粹的赤子之心。
平了平气,沈黛似下定很大决心,朗声道:“我方才已经同他说清楚,不嫁给他。”
哪个他?
就算不说,彼此心里也都清楚。
风雨渐渐淡去,木舟在水面“吱呦”轻晃,拂开层层涟漪。周遭的空气沾染潮意,暧昧更浓。
沈黛低着头,局促地揉捏着指尖。
她其实自己也不知,为何要同他说这个。没来由的,心里就是有那么一股冲动,拒绝了苏元良之后,就想第一个让他知道。
或许是叫那颗赤子之心感染,单纯想回应他吧。自己并非是因为无事可做,方才屡次拿他逗趣,而是真心实意想同他在一块。
“我想嫁……想嫁……”
她咬着下唇,一个简单的“你”字如何也发不出来。午间被拒绝的事仍如鲠在喉,眼下两人的关系才有点起色,还是该徐徐图之,免得再招他怀疑,鸡飞蛋打。
说完,她忐忑地昂首,视线一瞬不瞬在他脸上逡巡,试图从他脸上揪出些许“高兴”或者“好奇”的蛛丝马迹。
倘若有,她大约就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了。
可什么也没有,戚展白只淡淡“唔”了声,“姻缘大事,是该好好决议。”
面色比湖水还平静。
真就是个木头!
沈黛心下暗恨,撅起嘴,有些负气地扭过身去。
耳边突然传来:“午间你说的那名册,可带来了?我、我这几日有空,刚好能帮你查一查。”
沈黛眼睛亮了亮,手托着香腮,轻而软地睇了他一眼,“王爷是要为我一个荒诞不经的梦,去得罪当朝正如日中天的二皇子了?”
戚展白当即噎住,乜斜眼睨着她,眉梢抽筋似的乱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沈黛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眼瞧他脸就要拉下来,忙见好就收,低头去掏册子,视线落在身上的裙子,笑容顿时僵住。
下等宫裙,下等宫裙,她竟忘了自己还穿着这个!多么难得的独处机会啊,百年难遇,就算不打扮得花枝招展,那也不能跟个宫人一样啊!
怪道他刚刚在鹊桥上见到自己,是那种反应。
真真羞死了!
见她脸色不对,戚展白心头发紧,“发生什么事了?”
边说边探过头来。
“啊!你、你、你不要过来!”沈黛惊叫一声,捂着脸弯下腰,恨不得把自己缩成球。
可她越这样,戚展白就越紧张,握住她双手,企图掰开去看她的脸,“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沈黛没他力气大,很快就不得已露出脸来,更加欲哭无泪,使劲偏开头,“你你你不许看我!我现在不好看!都怪你,怎么都不提醒我?害我穿成这样就来了……”
一个拼命躲,一个拼命拦,木舟跟着摇晃起来。
戚展白不懂女孩子心里的弯弯绕绕,生怕她再闹,又要落水,下意识脱口道:“宫人怎么了?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看的,就算扮作乞儿,那也是全帝京最好看的乞儿!”
此言一出,沈黛果然安静下来,却是直着眼瞧着他。
乞……儿?
哪有这么夸人的?
就算不用诗词歌赋,说点“沉鱼落叶”、“闭月羞花”也好,怎的就……乞儿?这家伙好歹也才冠帝京,当年因那起生死状,他在朝堂上引经据典、舌战群儒,满朝文武无一人能敌。
落落英姿,至今还在茶馆说书先生口中广为流传。
可怎的夸起人,竟成了这副模样?跟个大字不识的莽夫似的。
戚展白也惊觉失言,咳嗽一声作掩,看向别处,“我、我就是想说……你很好看,是我南征北战这么多年,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
他声音低低,在风中打着弯儿,依旧没有华丽的词藻,却能吹进心坎。
攥着她的那双手,似乎也更紧了。
他掌心的热意透过衣料经纬漫延,融入血脉,冲撞胸膛。沈黛有些禁不住,颔下脖子,浓睫无所适从地轻轻颤动,一如她此刻的心。
空气中的湿意,似乎都要叫这处无声的躁动,蒸腾了个干净。
好在这时雨停了,她赶紧岔开话题,“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说着她就慌慌抽回手,转身假装收拾东西。
就看见知老爷蹲坐在甲板上,浑身湿哒哒,淌了一地水,用一种咬死过千万只老鼠的冷漠眼神,冷冷注视着他们俩,小短脖子一扬,来了个猛虎咆哮:“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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