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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黛匆匆忙忙赶过去的时候,偌大的庭院已经叫湘东王府送来的聘礼堆满,都快没地方落脚。主人家没发话,丫鬟婆子们都不敢妄动,只能任由它们在这里挡道。
堂屋里气氛压抑,像一潭冰冻三尺的死水。沈黛站在在门外,鹤一样伸长脖子往里瞧。
门口正对面摆着一张巨大的木制立屏,上绘山水图,沈岸和林氏两人坐在屏风前的紫檀木坐榻上。
一个手捧聘礼礼单,冷着脸、沉着嘴角,一声不吭地翻阅;
一个慢摇团扇,手边有份相同的礼单,却放着不去看,仿似一点也不在意。视线一个劲儿往下首方向扫,上下两排眼睫密密交织,带着审视。虽没有杀伐狠戾之气,但也足以叫人惊心。
那架势,不像在相看自己未来的女婿,倒更像是在三堂会审。
沈黛不安地揉捏着帕子,屋里的檀香味道冲得她头昏脑胀。
戚展白今日为何会突然上门提亲,她能猜出来。
自她被封为郡主,上门求亲的人就越发多了,都快把显国公府的门槛踏破。
头先,太后是答应为他们俩赐婚,还愿帮忙说服母亲。但眼下这情况,她老人家刚打鬼门关走过一遭,他们怎好意思拿这事来烦扰她?
戚展白也是怕爹爹和母亲将她先许给了别人,所以才抢先走了这一趟。
至少给外头的人提个醒儿,沈家这门亲,他们可高攀不上。
就是不知,爹爹和母亲肯不肯点头......
心一横,沈黛抬腿要进去。站在林氏身边的沈知确瞧见了,忙给她使眼色,让她退下。
沈黛不情愿,但也怕惹爹娘生气,反给戚展白帮倒忙。撅了撅嘴,她无奈地收回脚,同苏清和一道扒在门上,紧张地往里看。
林氏的目光还在戚展白身上搓磨。
戚展白恍若不知,托着茶盏,拿瓷盖儿刮里头的茶沫儿,兀自气定神闲地品着。即便是提亲这样的大日子,他仍是一身元色衣袍,腰束嵌玉革带。
光线穿过菱花窗斑驳在他身上,眉宇间犹带连日奔波劳累的淡淡倦色,目光却明亮沉稳。竹叶纹氤氲开浅金色柔光,衬得他姿仪挺拔,此刻更是难得透出一种少见的温雅。
像是为上门提亲,而刻意收敛了从前的肃杀戾气。
林氏嘴角染上星星笑意,收回目光。
为人父母,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寻个世间顶顶好的归宿。湘东王的门第是好,放眼全帝京,当真寻不出第二个。戚展白的为人,她之前也见识过了,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但那只眼,终归是她的心病。
然这几日,女儿下落不明,翻遍帝京也寻不见人,外头的人只会幸灾乐祸,甚至还传出了不少诋毁诽谤之言,连族中至亲也都生了退意。唯独戚展白死咬着牙,就是不肯放弃。
他吃了多大的苦,她是看在眼里的,渐渐也想通了。
瞎一只眼便瞎一只眼吧,左右他心里干净着,比那些双目正常的人都更明辨是非善恶,这就足够了。若是女儿这回能平安脱险,这门亲,她便不再反对。
“这段时日,若不是王爷出手相帮,昭昭只怕是凶多吉少,理应是我们先亲自登门道谢才是。王爷年少有为,不嫌我女儿蠢钝粗鄙,愿娶她为妻,这是她的福气。只是这提亲......”
别人家提亲,都是由家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出面,哪有人自己登门为自己提亲的?
未免太轻率。
哪个正经人家会这么办事的?
林氏面上露出尴尬的笑,点到为止,也不说破。
戚展白是何等聪明之人,林氏一番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微微笑了一笑,他放下茶盏,两手向前叉手执礼,神色庄重道:“婚姻大事,自当遵循三媒六聘之礼。晚辈爱慕昭昭,更不忍心让她在这事上吃亏,落他人口舌。晚辈已修书回祖宅,请祖母上京,亲自主持操办媒聘之事,绝不委屈昭昭,还请伯父伯母放心。”
这一声声“晚辈”和“伯父伯母”喊得,着实叫人惊讶。
同他先前上门时一口一句嚣张的“本王”相比,全然不似一个人。
林氏愣了一愣。
沈岸也从礼单上抬起眼,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打量,眼皮慢慢眯起。
“有王爷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林氏露出个满意的笑,心里对这个女婿已认得八/九不离十,放下团扇,拿起桌上的礼单翻阅,打发人去整理外头那几座“礼山”。
这便是应允了。
显国公府明面上是国公爷主持,沈岸在外也是一副说一不二的威风模样。可知根知底的人心里都清楚,他是个出了名的耙耳朵,只要林氏点头,他就没有二话。
沈黛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里去,拍抚着胸口长出一口气。
沈知确咧开嘴,抱拳正要同好友道喜,却听沈岸突然开口:“都先别急着忙活。我这还有话,想问王爷。”
众人一顿,纷纷诧异地望向沈岸。
林氏也纳罕地攒了眉,“老爷?”
沈岸抬手示意她别说话,礼单往桌上一扔,乜斜眼看向戚展白。
“王爷口口声声说爱慕昭昭,但王爷可知,这‘爱慕’二字,究竟有多少分量?倘若有朝一日,王爷遇上两难境遇,不得不在自己的前程,甚至在关乎自身恩仇的大事,和昭昭之间做一个选择,王爷可能做到,永远不背弃昭昭?”
此言一出,沈黛心再次提了起来,十指紧紧扣住门框,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为人父的心疼自己女儿,想试探一下女婿的真心,这本无可厚非。
只是照沈岸这咄咄逼人的架势,怎的跟他们之间本就存了什么难以跨越的深仇大恨,迟早会危及她和戚展白的关系似的?
屋里再次旷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皆都云里雾里。
林氏轻“嘶”了声侧坐过身,茫然瞧着身旁的夫君,恍惚有些不认识了,“老爷......”
沈岸还是那副执拗的模样,一双眸子宛如鹰眼,直勾勾钉在戚展白身上。仿佛戚展白今日不给他一个准确的回答,他便不会再准许他跨进显国公府半步。
戚展白亦在缄默地打量他,眉心微蹙,漆深的眸子云遮雾绕,带着点探究。
沈岸也不躲闪,曲指扣了扣桌面,嘴角干干一扯,又问一遍。较之方才,他此刻的语气多少带了几分轻蔑,“王爷究竟能不能做到?若不能,那就请......”
“能。”戚展白径直望着他的眼,神色坦荡。
沈岸微微蹙了蹙眉,仍不肯就这么放过他,“如何证明?我可不是昭昭,凭你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轻易点头。”
怎么证明?这太平盛世无灾无难的,要人家怎么证明?总不能让人家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他瞧吧。
这也太欺负人了!
沈黛看不下去,提起裙子就要迈进去,脚尖还没沾到地,就听戚展白淡淡一笑,“好。”
寒光在屋内一闪而过,众人还未看清楚他的动作,佩剑就已还鞘。戚展白左手掌心多出一道食指长的细口,猩红的血珠很快从破口出渗出。
众人皆情不自禁倒吸口冷气,下意识攥紧手心,仿佛那道口子就疼在他们手上。
戚展白却犹是一副澹定从容之态,左手伸到茶盏上,捏紧拳,发力挤了挤。殷红顺着他掌心纹路滴落在茶水中,泛起一圈鲜艳的红,隐隐泛起腥味。
他只做不知,举起杯子,起身行到堂屋正中站好,朝堂屋上首的沈岸和林氏敬了一敬。
眼神坚定,不避不让。
“我爱慕昭昭已久,发愿娶她为妻,珍之重之。今后无论遭遇何等困境,都以她安危为先,终此一生,都只要她一人,绝不背弃。若她想寄情山水,我便辞官携她采菊东篱;若她喜荣华富贵,我便为她建功立业。凡世间所有,只要她想,我都倾其所能,为她亲手奉上。”
“以血为誓,天地同鉴。”
说完,他便仰头,一口将杯中混着血的茶水饮尽,一滴不剩。血腥味冲鼻,他也未曾皱过一下眉头。饮完,只淡淡一抹唇角,将杯口超前亮了一亮。
最后,他双手抱拳,高大挺拔的身躯只在御前折下过,眼下却朝他们长身一揖,“望堂上双亲成全!”
每一个字都凝着扣人心弦的力量,无比清晰,掷地有声。
在场众人由不得惊呆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湘东王是谁啊?
手握数十万铁骑,朝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除却陛下和未来的储君,他便是大邺最有权势之人。
可这样的人,却说只为她建功立业。甚至只要她一句话,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他现有的一切,同她一道归隐山林。
浩大的静默沉淀在堂屋里,好长一段时间,屋里都只有深深的吸气声,却一直不见有人呼出。
沈黛怔怔望住戚展白的背影,耳边还清楚地回荡着他的声音。苏清和拽着她衣角,轻声唤她回来,沈黛都觉察不到,再回神,脸颊竟已湿潸。
沈岸老早就瞧见她在外头鬼鬼祟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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