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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蓉今日过来,特意做了一番打扮。

她对自己的定位很精准——一个大方识体却不被继女所理解的继母形象。

在来之前,姜蓉也特意地打听过了,知道付美珍脾性好,温柔恬雅。

出了名的善解人意,有怜悯心。

她想着在付美珍面前哭上一哭,总能博得些同情心和好感;别的不求了,先把白思禅给哄回去再说。

或者,稍稍改变一下白思禅对自己的看法也行。

只要白思禅别撺掇着何生楝针对白家。

服个软认个错什么的……对姜蓉而言,都是小事。

难不到哪里去。

——那日白思禅走后,姜蓉才意识到自己放跑了多么大的一条金鱼儿。

她竟然勾搭上了何生楝啊!

具体缘由姜蓉和白松都不清楚,他们只知道一点——这个向来乖巧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何生楝扯了结婚证。

这件事犹如一个大耳光,重重地击打在了姜蓉的脸颊上。

什么私会生下来的女儿,什么眼中钉肉中刺……都不重要了。

这是个金山啊,就这么被他们夫妻俩给忽视了。

里子有了,还管面子做什么?再说了,何先生的岳父岳母啊,以后说出去也会被高看一眼。

白松始终丢不起这个人,不肯过来认,不过他也默许了姜蓉过来试试——

谁知道白思禅与何生楝两个人不在家。姜蓉最近天天往这边跑,总算是逮着一会人。

白思禅见识过了姜蓉把人扫地出门的坚决,也见识到她平静面孔下的狰狞。

她并非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兔,也不会就此再傻乎乎地听姜蓉摆布。

心思单纯,但并非是蠢。

姜蓉说:“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回家住住?是还怨我和你爸爸吗?”

白思禅依偎在何生楝怀抱里,声音清晰:“蓉阿姨,您上次骂过我的话,我已经忘了。”

姜蓉面色讪讪:“你这孩子……阿姨当时不过是一时着急上火,才说了些胡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说着就要垂泪。

姜蓉这次过来,也凑巧,遇到了个好帮手。

另一侧沙发上,一个陌生中年女人坐的端正,连连帮腔:“思禅,你蓉阿姨把你照顾这么大也不容易,你也体谅体谅她,啊?母女间哪里有隔夜的仇啊。俗话说啊,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成材啊。”

何生楝淡淡地说:“三婶,听见您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难怪您隔三差五地被三叔打的鼻青脸肿,原来这是你们表达爱的一种方式啊。”

朱荣华立刻闭上了嘴巴。

她怎么给忘了?何生楝这个人,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长大后虽收敛了许多,一张嘴巴依旧毒的要命。

她真是脑子里进水了才挑衅他。

被这么一怼,朱荣华立刻坐不住了,站起来:“我想起来,今天还得接我孙子下课……我先走了啊。”

在姜蓉可怜楚楚的目光中,朱荣华毅然决然地站起来,匆匆溜掉。

——和何生楝作对?开什么玩笑。

只何生楝轻飘飘的一句话,朱荣华就开始懊恼自己禁不住姜蓉哭泣,一时冲动趟这趟浑水。

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窍,才会想不开来动何生楝心尖尖上的人。

一直沉默的付美珍终于开口说话了,她慢声细语地说:“阿楝,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把你三婶都给气走了。”

却没有责怪何生楝的意思。

何生楝对此事全然不在意:“我也只是在说事实。”

姜蓉咬着牙,也想学着付美珍叫他一声阿楝;可这话刚到了嘴边,又咕咕噜噜地吞了下去。

她实在没有那个胆量。

她只能悻悻然地叫:“何先生。”

何生楝问:“姜女士还有什么事情吗?”

冷冷淡淡的。

连阿姨都不肯称呼,是铁了心的想要与她划清距离。

姜蓉面色尴尬:“我只是想问问思禅,什么时候回家住住。她爸爸和……她姐姐,都很想她。”

这事他不能做主,全看小姑娘怎么想了。

何生楝低头看着白思禅,问:“你觉着呢?”

如果说刚刚对姜蓉说话态度是狂风骤雨,到了这里又变成柔柔暖阳了。

脸变的就是这样快。

白思禅想了想,软软开口:“蓉阿姨,我不会再回去住了。”

态度坚决。

姜蓉颤抖,没想到软唧唧的小白兔出去住了几天,毛都硬了:“这个家养育你二十几年,你说不回就不回了?”

“我会回去看爸爸和姐姐,”白思禅说,“我很感激他们照顾我这么些年,但您上次说的那些话,也很有道理。我一个生父不明的孩子,不该鸠占鹊巢,不该占着白家女儿的位置。爸爸和姐姐的恩情,我会尽我所能还上,您不用担心。”

白思禅安安静静地阐述完自己的想法——恩会报,但家不会再回去了。

她是被赶出来的那个,又毫无血缘关系;若不是因为何生楝,只怕他们此时也不会找上门来;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更不能回去。

白思禅不想让何生楝因为自己,再答应姜蓉进一步的其他过分要求。

她知道自己这个继母,顺杆往上爬,得寸进尺,最会经营算计。

也难为她之前忍了那么多年,在自己母亲病逝后才进了白家门。

付美珍看够了好戏,也瞧清楚了白思禅的态度,站起来笑着送客,四两拨千斤:“好了,白太太,这么多天一直都过来,也挺累的吧?有了思禅这句话,你是不是可以放心回家了?”

——放哪门子心啊。

姜蓉可听得清清楚楚,白思禅要报答的,是她爸爸和姐姐。

与她姜蓉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懊恼异常,却也无计可施,被付美珍客客气气地“送”出了门。

待姜蓉走后,付美珍才拉着白思禅的手,坐在沙发上,柔声细语地安慰她:“乖孩子,你这几天受委屈了。”

付美珍尚不知白思禅的生父就是杜鹤。为了防止消息走漏,何生楝与杜鹤将此事瞒的严严实实,在时机到之前,绝对不让白思禅听到一点风声。

付美珍倒不介怀白思禅这生父不明的身份,只是心疼她这还未接触社会,便无家可归——

哦不,现在是他们何家的人了。

何生楝说:“您要是真的心疼她,就不该由着姜女士胡来。”

付美珍指着他笑:“瞧瞧,开始对他这个母亲的做法不满意了。你少与这种人接触,不了解,你越是回避,她们就越觉着能磨下来。你得叫思禅明明白白地给拒绝透了,她们才肯死心。”

何生楝不置可否。

他也知道母亲的心思,不能叫人一直护着白思禅,总有些事情,她得自己去面对。

何生楝起初也曾想过让她自己处理,但与她相处越久,就越是舍不得。

舍不得让她难过,舍不得让她失望。

那么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怎么能敌得过豺狼虎豹呢?

只要他在一天,就能护着她一天。那些污秽的东西,都别想伤害到她。

说话间,母子俩互相看了一眼。

付美珍错开目光,问白思禅:“思禅,你今晚上想吃些什么啊?刚好啊,老何今晚回国,你也该见见他。”

老何,说的是何生楝的爸爸何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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