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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夜是个天才。
这一点毫无疑问,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每个见过他的人都能确认这一点。
从他接触文字起,他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所有写在教科书上的“显然”两字,对他来说真的是显然。
每一个数学公式对时夜来说都相当于1+1=2的难度,他从不去背诵它们,他可以在考场上使用两分钟时间推导出来。当时间不够推导的时候,他可以猜测出来,而且正确率高达99%。
这一切对他来说天经地义,就像普通人生来就会使用双手上的十指一样。
七岁那年时夜已经连续跳到了小学四年级,为的是应下带队老师的邀请,去参加一场奥数竞赛。
那时牧许国带他去做了智商测试,七岁的时夜得到的数字是136,超越世界上95%的成年人。
逻辑、想象、记忆、推理……无论是哪个方面,时夜都能轻松地做完试卷,一直到他遇到社会问题为止。
他没法理解人类。
在一次社交实验里,当时夜看到一个同龄的小女孩在面前哭的时候,他无动于衷地走开了。
当人们问到他“你为什么不同情一下她?”的时候。
时夜的回答是:“我们不是朋友。而且即便我们是朋友,我也帮不上她,这和我没有关系。”
如果更进一步地,让女孩向他求助的话。
那么时夜就会说:“我认为我们的关系不到那个层次。我有能力帮你,但我不想。”
……就很冷酷无情,让人听了都震惊。
牧许国带着时夜去找心理医生,很快他们就为时夜做下诊断:特异型阿斯伯格症。
阿斯伯格症患者不能理解别人,也对社交匮乏任何兴趣。
时夜可以整整一年不和人说话、不外出、不社交,而且他乐在其中。
对正常人来说,“社交”是一个需求条,每次和人聊天的时候,就会往上涨一点,如果需求条一直空荡荡的,他们就会很不快乐;
但是对时夜来说,“社交”是一个能量条,每次和人聊天的时候,他都在消耗自己的能量,如果一次性说了很多话,那么他的能量就会耗光,他就会很不快乐。
这显然不太正常。
所以时夜那时起开始吃一些药物,控制他的精神状况。
他吃两种药,其中一种有一定的成瘾性,所以是严格管控的处方药。
不幸的是:牧许国有药瘾症。
一开始,牧许国只是从一个疗程的药物里偷两片,磨成粉末来吃;
后来,他开始光明正大地从时夜领到的药物里抽走一整版;
再后来,所有药物都归牧许国管理,时夜已经很少能得到足够药物,因而他的症状始终没有减轻,医生不得不为他继续加量;
于是,到了最后那段时期,牧许国因为巨量摄入精神类药物,开始自己出现一些精神症状。
这一切的发生都没有人知道。
因为牧江天那个时候刚刚升任院士,他在带队做机密且重要的国家级项目,他不能回家,更别说来观察家里两个人的用药情况。
而时夜是一个阿斯伯格症的孩子,他从来不会跟任何人主动说话。
他总是冷淡地、遥远地看着一切事情的发生,像一个永恒的隐者。
等到了时夜上高中的时候,牧许国的耐药性已经让他无法满足于当下的药物,他开始要求时夜“加重”自己的病情。
那时时夜的兴趣已经在电子科学的领域,他能看见那些东西。
牧许国就要时夜将他看见的东西画下来,包括琴鸟和所有一切,看上去不切实际的东西。
于是,时夜能看见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他也学会了将这些东西画在自己的笔记本里,作为收藏。
几年时间过去了。
时夜的病症一直没有得到控制,牧许国的强迫和冷漠,都让他对社交更加失去兴趣,他变成了遗世的孤岛。
时夜的这些“幻觉”让每个医生都束手无策。
他们只好给时夜尝试其他的药物、更多的药物……
直到有一天,其中有一种药物有安眠成分,而牧许国服用过量,跌倒在茶几上。
这个男人因常年不健康的作息而极度虚弱,摔倒在地上因为药物的原因而陷入了过度镇静,他无法自己爬起来,并且很快开始呼吸困难。
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家里唯一可以帮到他的人——
时夜。
“救……救救我……”他含糊地呻-吟着。
那一刻,时夜就在一米远的地方,坐在沙发上扣动自己的手机,玩着他的数独。
他确实看见牧许国倒在地上,即将呼吸衰竭了,但是——
“我有能力帮你,但我不想。”时夜很平静地对他说,“我认为我们的关系没有达到那个地步。”
于是他就继续这么看着,就像当年看着其他人那样,既匮乏同情,也没有其他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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