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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诚面色复杂,拿起铁锹铲了一锹土:“用不着你。”
“团长,我真的可以。”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有用,警卫员跑过来跳下坑就开始忙活起来:“这些活我都会做,我在老家还帮人盖过房子,交给我准没问题。”
来了个不会看眼色还赶不走的人,让李伯诚的心里多多少少有点郁闷。
林念看他憋屈的模样偷偷笑了笑,起身说:“我去做晚饭,小赵你晚上留下来吃饭吧。”
小赵看不懂团长的嫌弃,非常乐于和团长夫人搞好关系,闻言立马点头:“好啊嫂子!”
两个人干活的速度确实要比一个人快,不到一周时间,家里的厕所和浴室都修好了。
浴室就建在厨房的旁边,李伯诚弄的时候做了改装,地上铺了砖,烧好的热水可以直接储存在浴室的铁罐子里,等到要用的时候打开阀门就行,用过的水会顺着地漏流向外面,非常方便。
林念终于洗到了随军以来的第一把澡,在浴室里足足呆了半个小时,出来后又有点晕乎。
“都说了别洗太长时间。”李伯诚把她抱到床上:“要不要去卫生室吸点氧?”
林念攀着他的胳膊,靠在肩膀上大喘气。
“不、不用,我觉得现在好多了。”
“真不用?”李伯诚语气有些严厉:“高原不是说着玩的,你别不当回事!”
“真的不用。”林念拉了拉他的手指:“现在没事了。”
她坐起来张开手臂动了几下:“你看,一点问题没有!我就是刚刚那一会难受。”
李伯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确定没没什么异常,才稍稍放下一点心。
“身上要是不舒服别瞒着,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知道啦。”林念推推他:“你也快去洗洗,天都要黑了。”
等李伯诚洗完澡回来,林念很自然滚到他怀里。
李伯诚按着她的后脖颈,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分开后平复了下气息,各自睡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林念就觉得脸上有点疼。
伸手一摸,摸到一块地方起皮了,伸手一撕就是一大块。
“嘶!”
有些皮还没有正式脱落,被强行扯下来疼得不行。
林念捂着脸吸气,赶紧跑过去照照镜子。
还好,没有破,就是红了一块,还有很多地方都起了皮。
这是怎么回事?
林念她皮肤天生底子好,冬天人家脸上干到开裂,她依旧白白嫩嫩的,每天只用清水洗脸,完全用不着什么雪花膏、蛤蜊油。
她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摸着脸上翘起的死皮,不禁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难不成是要毁容了?
李伯诚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担忧地问:“怎么了?”
林念捂着脸说:“我要毁容了。”
“给我看看怎么回事。”李伯诚想拨开她的手,但是林念不愿意放开。
“你别看,丑死了!”
“没事的,不会毁容,你别吓自己。”李伯诚安慰了好一会才让林念松开手,去看她说的毁容是什么情况。
其实远看并不严重,只有凑近了才能看到一些细小的死皮。
李伯诚想起自己刚过来时发生的事情,猜测道:“应该是天气问题。”
“这边太干了,太阳也烈,很容易晒黑。”
“那怎么办啊?”
李伯诚有点卡壳,他以前从没注意过这种问题,晒黑就晒黑呗,反正之前就没白到哪去。
不过这种话肯定是不能和小妻子说的,他一个糙汉黑就黑了,林念这白白嫩嫩的脸蛋要是晒黑,那多可惜!
“我去问问医生,你先吃饭。”
“先吃饭吧。”林念拉住他:“等吃完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他早上总共就这点吃饭时间,帮自己跑一趟医务室,那就等着上午饿肚子吧。
林念把他拖到桌旁坐下,打开饭盒。
今天食堂依旧做了土豆饼,土豆是去年快入冬的时候采购的,怕大雪路不通,所以买了好几仓库的回来,到现在也没吃完。
部队做饭舍得放油,所以土豆饼的味道还算不错,只是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不行,林念才吃一个礼拜就已经有点厌恶了,更别说李伯诚吃了半年。
她咬着土豆饼艰难咽下,问李伯诚:“我现在没事做,要不要开一块地出来种菜?”
吃菜确实是个大问题,甘城不产蔬菜,部队每天吃的都还靠外界运过来。
这里又全是山地,山顶滚石或者是地震经常会导致道路中断,补给就没办法跟上。
部队早已考虑过这种情况,去年来的时候已经是秋天了气候不允许,今年刚开春,就在驻地后面开坑了一块田出来准备试着种菜。
“想种也行,等我有空的时候恳块地出来。”
李伯诚把剩下的食物清扫干净,喝了口水咽下去。
“你不用急,想做也行,但是不能累着自己。”李伯诚手贴着她半边脸蛋,温声道:“让你过来不是为了来吃苦的。”
林念低头扒开他的手:“知道了,我还没种呢。”
送走李伯诚,林念洗了饭盒,就准备去卫生室。
今天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林念踏出去一步,感受到太阳照射在身上的热度,想想又退了回去,找了件衣服包在头上。
家属区这边的卫生室是连队那边分过来的,随军的家属少,所以医生也格外悠闲。
林念过去的时候医生正在搅合什么东西,黑乎乎的粘稠物体随着木棍搅动上下翻涌,看起来有些恶心。
见到有人进来,医生放下手里的活,问她:“哪里不舒服?”
“我脸脱皮了。”
林念把衣服解下露出脸。
医生凑近看了看,问了一些症状,对她说:“应该是晒伤了。”
“那要怎么办?”
“正好我做了药。”他拿来一个空的铁盒,往里面舀了点黑色的药膏,对林念说:“这东西是我自己做的,治晒伤效果不错,你回去之后洗了脸,把这药敷脸上过半个小时再洗。”
药膏的味道有点奇怪,林念捏着鼻子接过来:“好的。”
“另外平时早晚可以擦一点雪花膏,最好用友谊的,出去的话像你这样拿个东西把头包住。”
林念一条条记下来,回家之后便打了水洗脸,随后把药敷到脸上。
这药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做的,开始觉得难闻,闻久了就觉得有点香,敷上去有种沁凉的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烧灼感顿时减轻许多。
敷了半小时,林念把药膏洗掉,对着镜子又照了照,自我感觉似乎好了一点。
她还记得医生说要涂雪花膏,便准备跑一趟镇上。
镇上离部队驻地距离不短,林念找人借了自行车,骑了一个小时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只能悻悻归来。
晚上部队有夜间集训,李伯诚凌晨的时候才回家。
到家的时候林念已经睡了,他放轻了声音洗漱完毕,掀开被子一角,小心翼翼钻进去。
林念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在睡梦中滚到他怀里,抓着他的衣服。
李伯诚轻轻拍了两下,把被子掖好,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他手心粗糙,不是老茧就是疤痕,摸的时候不敢用力,太轻了又摸不出什么东西。
林念似乎有些不舒服,轻轻哼了一声。
“没事了,睡吧。”李伯诚低头在她眉心亲了亲,躺平了身体闭上眼睛。
第二天依旧是被起床号叫醒,来了一周,林念已经渐渐习惯了部队的作息,号声一响人就醒了,跟着要起来。
“怎么不睡了?”李伯诚问。
“唔……”林念打了个哈切,挤出两滴眼泪:“不睡了,今天想去县城。”
“要买什么?”
“雪花膏,昨天在镇上没找到。”
林念坐在床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惊喜道:“我感觉今天不怎么脱皮了!”
她仰起头,伸长脖子,对李伯诚说:“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李伯诚弯腰,伸出手贴上她的脸颊,手指在脸上移动。
林念被摸得有点痒,往后缩了缩。
“你手上好多刺。”她把李伯诚的手拉下来,手心贴上去。
两只手差别巨大,一黑一白,一个粗糙一个柔嫩。
林念手指点在他手心的老茧上:“刚好也给你买点擦手的。”
“好。”李伯诚蜷起手指将她的手包住:“你跟部队的采购车出去。”
部队每天都有人要外出采购,一般都是去附近的县城。
今天来蹭车的不止林念一个军属,还有其他几人。
几人中林念只认识张副营长的家属郑大妮一个,她后面还跟了个十多岁的女孩子。
林念出门的时候裹得严严实实,郑大妮一时半会没认出来,等上了车才发现。
“嫂子是你啊!”
郑大妮喊嫂子的时候没有一点心里负担,嗓门大得很:“你也去县城?”
林念点头,看向她身后的女孩子,问:“这是你女儿?”
“嗨!我哪有这么大的女儿啊,这是我妹!叫郑八妮。”
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这个郑八妮在家里排行第八,并且不受重视。
林念跟郑八妮打了招呼,小姑娘也跟着叫了嫂子,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好奇。
到县城开车要两个小时,路上郑大妮一直跟林念聊天。
“嫂子你准备去县城买什么?我准备去买点布,给我儿子做身衣服。”
郑大妮问了林念问题,其实也不用她回答,她自己的嘴巴就没停过。
“你没生孩子不知道,那小娃娃长起来特别快的,几个月就能长一截,去年看衣服还拖地上呢,今天就小了。”
“这样啊。”林念说:“那是挺费布。”
“那当然啊,要不怎么说儿女都是债呢,还好我家老张工资不错,要不然可怎么养得活?”
郑大妮撞了撞林念,小声说:“嫂子你不知道,以前老张一个月寄回去五十块钱,家里老太婆就给我们吃糠,吃得屎都拉不出来,就别说喂奶了,我儿子那时候饿的哇哇叫啊!”
林念作为一个刚结婚没多久,并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对这方面其实并不是非常感兴趣,但郑大妮态度热情,她只好应付几句。
郑大妮说的嘴巴有点干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喝了口水又问林念:“你跟李团长结婚多久了?”
“今年刚结的婚。”
“哦,”郑大妮点点头,又使了个眼色:“那你……有信了吗?”
林念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信?”
“就那个啊!”郑大妮嗨了一声,凑到她耳边说:“你肚子有信了没?”
林念一瞬间觉得无比尴尬,她真的不想跟刚认识的人谈论这种话题。
“这个不急。”
“怎么能不急呢?这结了婚肯定要早点生儿子啊,要不然拴不住男人。”
郑大妮给她举例自己村里的情况,说谁谁谁因为一直生不出儿子被公婆男人打,自家男人还出去偷吃。
林念听完心情有点不好,她与李伯诚刚结婚,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用得着别人来提醒她怎么拴住男人?
不过郑大妮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坏心,所以她也不好翻脸,只好装作晕车,没听见她说什么。
郑大妮聊了一堆肺腑之言没得到回应,有点没意思,于是又去找别的军嫂聊起来。
军车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县城。
林念适时醒过来,活动了下被颠麻了的身体。
县城不大,林念张望一番找到国营商店,与临城气派的商店不同,这里的国营商店只有低矮的两间,进去之后里面灰扑扑的。
商店卖护肤品的柜台在二楼最角落,里面卖一种本地产的油膏,看起来跟猪油一样,除此之外也有上海产的蛤蜊油和雪花膏。
营业员说的话林念听不懂,问了跟她互相比划了半天,才买到东西。
她拿了一盒雪花膏,两个蛤蜊油,还拿了一管本地产的油膏,想回去试试效果怎么样。
从国营商店出去,她又转而去了农机站,想看看能不能买到种子。
结果当然是没找到的。
甘城不种菜,也很少有人卖菜,农机站并不会预备这些。
林念想种地是认真的,她不死心地又找了一圈,终于在一个比较小的粮油店里发现了黄豆和绿豆。
豆子不多,加起来也就三四斤,林念全都买下了,就算种不出来,也可以发点豆芽吃。
采购的车十点钟回去,回去的时候林念特地离郑大妮远了点。
坐在她旁边的是个有点瘦小的女人,性格有些沉默,一路上都没说话,让人觉得自在。
晚上,等李伯诚回来的时候,林念拿出两种豆子来问他能不能种。
“应该不行。”这段时间他为了部队的吃菜问题操了不少心,对于各种作物的性格也有个大致的了解:“高原的热量没办法使它们生长,就算勉强长大也不会结果,九、十月份这边温度就很低了。”
林念有点失望:“好吧,那能发豆芽吗?”
“这个应该可以,要不你试试?”
李伯诚说:“要是发出来豆芽,刚好请人过来吃顿饭,让他们把结婚随礼给交出来。”
按照部队的规矩,有人结婚或者家属随军都是要请客的。之前林念才来,家里也没安顿好,那几个问他什么时候请客都被李伯诚拖了过去,但这么做短时间还好,一直往下拖有点不像话。
李伯诚把林念抱到自己腿上坐好,对她解释:“就五六个人,你要是忙不过来,我就去食堂打菜回来,反正他们也吃不出什么。”
林念噗嗤笑道:“这也太敷衍了吧?”
“反正又没说吃什么。”
李伯诚侧过头吻她:“没说不能糊弄啊。”
“到时候人家肯定会说李伯诚娶了个懒媳妇,请客还去食堂打菜。”林念皱了皱鼻子:“那我的名声不就坏了?我才不干!”
“谁敢说我跟他比武场见。”
“就算把人家的嘴堵住了,人家心里也是这么觉得。”
“既然这样,那就要劳烦念念了。”
李伯诚给她揉手,林念突然想起来:“对了,我今天买了蛤蜊油,你擦擦手。”
她下了地,找出今天买来的东西,抠了一点往李伯诚手上擦。
他手大,又粗糙,用一点根本没效果。
林念前前后后补了好几次,才终于把两只手都照顾到。
摸上蛤蜊油,他的手都感觉没那么粗糙了。
林念用自己的手在他手心蹭了几下,感觉有点满意,又看向他黑瘦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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