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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去剧组探班周凝那回尝到了巧克力的味道,时淼回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买了好多种口味的巧克力回来,各种品牌的都有,堆满了飘窗的一角。写文卡顿的时候吃几颗,思路流畅了又吃几颗,打游戏的时候还不忘塞了满嘴,反正一天到晚那张嘴就没停过。

吃东西那会儿是过了瘾,这才不到一个月她就开始牙疼。最爱吃的麻辣鱼都不香了,只能可怜兮兮地捂着腮帮子,望着喻淮丝毫不受影响的胃口。

发现时淼牙疼后,喻淮还有点惊奇,嘟囔着没想到小精怪吃多了甜的,居然也跟人类一样会牙疼的。默默地观察了一顿饭的时间,他还是领着蔫嗒嗒的时淼去了市里最好的医院看牙医。

在门外排号等着的过程中,时淼耳朵贴着门诊室的大门,稀稀簌簌的电钻声从门缝飘出来,吓得她脖子一缩。紧接着又看到从里面迎面出来一个中年男人,面色如常仿佛没什么事,然而一背过身就弯了腰,扶着旁边的垃圾桶干呕,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时淼被吓得脸色发白,揪着喻淮的袖子不松手,干巴巴地问他:“我能不能不看医生了?”

等了半分钟没得到回应,她皱着鼻子抬眼一瞧,就见喻淮面上逐渐扭曲,脸色不比她好看多少。时淼有点感动,自动将喻淮的表现理解为了对她的担忧,鼓起勇气勇敢道:“我不怕的,你不用这么紧张,我都不好意思啦。”

“嘶。”耳边传来一声绵长的抽气声,时淼看到男人死鱼眼般的眼睛瞪着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松手。”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有了动作。从时淼的爪子下解脱出来的喻淮瞬间离了两步远,撩起自己风衣的袖口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腕,怼到时淼跟前,神情愤愤。

没理解到这一举动的用意,时淼困惑。由于凑得太近,眼睛被一截手腕完全遮挡了视线,看不清东西,她只得含糊地夸了句:“肤色真白,皮肤真好,还有点香香的。用的是浴室蓝瓶子那个护肤水吗?”

“……”谁他妈跟你说护肤水了?

喻淮心里在怒吼,面上沉静如水。似乎发现了问题所在,将手臂离得远了些,晃了晃手腕上深浅不一的几个掐出来的指甲印,目光里透着若有似无的谴责,难得开了尊口:“很疼。”

这是要哄的意思?

时淼神情了然,搭着喻淮的手腕微微低了头,对着被掐得红了的肌肤轻轻吹了几下,语气跟哄小孩子似的:“吹一吹就不疼啦。”

温热的气息洒在喻淮的手腕处,被女孩儿捧着手吹气的那块皮肤隐隐有些发烫。心里像有一根羽毛在挠似的,痒得他浑身都不对劲。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时淼的脸庞,嫩生生的,仿佛能掐得出水。垂下来的眼睫毛又长又浓密,微微往上卷翘,他忽然想到了网络上一个贴切的词语:睫毛精。

喻淮看得出神,而他眼中的睫毛精此刻正抬起了脸,怜爱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一拍他那白净的手背皮肤就红了一片,偏生罪魁祸首一点不自知,眼神中还透着一丝老父亲般的宠溺:“不就是看个牙医么,我不害怕的。男人,别再伤害自己的身体了,我会心疼的。别忘了,你从头到脚,就连一根头发丝都写上了我的名字。”

说着还学着电视剧里的霸总挤出一抹邪魅狷狂的笑。

“……”手背上新添的疼痛已经不能让喻淮动容了,他面无表情地盯了时淼一秒钟,而后额角青筋狂跳,捂着被伤害到的眼睛背过身去。

心想回去后,他一定要把时淼放在客厅书架上的那些花花绿绿封面的小说全部锁进柜子里。好好的一个单纯小精怪,被小说里那些狗血剧情荼毒成什么样了!

怪他,都怪他。前些日子在看到时淼抱着零食坐在沙发上,盯着那一本本封面浮夸的小说看得乐不可支时没有及时阻止。没有记错的话,刚才引起他生理不适的那番话就是书架上放着的某本小说里男主角壁咚女主时说的台词。

那本小说叫什么《接招吧,我的冰山王子》。别怪喻淮印象这么深,实在是他当时就被这清纯不做作的书名雷得外焦里嫩。在时淼乐呵呵翻看的时候,他还装作不经意地经过,趁机瞄了两眼。

就是那两眼,让他觉得自己被油到了,比喝了两斤玉米油还要腻,恨不能重金求一双没有看过那段台词的干净眼睛。

哦,还有那个丑到他没眼看的笑。喻淮有点心累,真不知道时淼平时背着他在家都偷偷看了些什么。

实在是被噎得无话可说,喻淮默默靠着墙边站着,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庆幸。之前听时淼说她在写书时,喻淮还被勾起了好奇心,想看看小精怪写出来的作品。

他觉得能够卖出版权,一本书的收入能达几百万,文笔与剧情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那阵子公司里事务有些繁忙,他一时间没顾得上问书名。

现在想来,只觉得幸好没问。看看时淼平日里浏览的那些小说,又是冰山王子又是邪魅校草的,光是瞄到封面,喻淮就眼角直抽。他不敢想象时淼的大作是什么样的光景,就算没那么浮夸,想来也差不离。

然而喻淮想不到,时淼自己的书与她平日里打发时间看的完全是两种风格,一点相似处都没有。就像时淼以为喻淮手腕上的痕迹是由于担心她,紧张到自己掐自己弄出来的,两人的脑回路全然不同。

一时间门诊室外的走廊都安静了下来,终于排到时淼的号了。看着那打开的大门,鼻间萦绕着无处不在的消毒水味,时淼心里一紧,又在喻淮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指印。

喻淮已经被迫习惯了,眼眸中毫无波动,连被揪得皱巴巴的袖子都懒得再扯出来,被时淼半拉半拽地跟着进了门诊室。

医生是个深受脱发困扰的地中海中年人,脑门上秃了的那圈锃光瓦亮,在灯光下还反着光。一进门,喻淮的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到了医生的头顶,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茂盛的头发。不知怎的,松了口气。

他想到王特助送的那几瓶生发水好像快要用完了,当即决定要再买几瓶回来接着用。

一看喻淮摸着头发松口气的动作,那医生神色莫名,忽然伸手揪住自己的头发一扯,动作暴力得好似能够扯下一块头皮。

“!”喻淮毫无心理准备,被医生的动作当场震住,脑子里瞬间闪过许多看过的恐怖片画面,正准备拖着坐在椅子上的时淼夺门而出。

就在喻淮一只手扣住时淼的胳膊要把人拉起来时,那医生将自己的头皮连着为数不多的头发一块儿扯下来了,露出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

用手指捋了捋自己的黑发,把假发套搁到一边的桌上,医生取下了笨重的镜框,冲着喻淮抿出一个纯良的笑:“不好意思,有些病人不是太信任年轻的医护人员,总觉得年纪大才有保障。所以,我工作时一般会把自己打扮得显老一点。”

“……”看着那一头数量与质量皆不输给自己的乌发,又瞧了眼医生过于年轻的脸,喻淮只想呵呵。

神他妈只想打扮得显老一点。这是显老一点吗?分明是亿点点!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秒变二十多岁帅小伙,是不是太过分了?

喻淮心里疯狂吐槽,平时就板着的一张脸上也看不出多余的表情,就是在时淼直勾勾盯着年轻医生看的时候,觉得这画面有那么一丢丢的刺眼。于是细长的手指弯曲敲了敲桌面,他斜了正欣赏男色的小精怪一眼,冷冷道:“牙不疼了?”

不提还不觉得,喻淮这一说,时淼就感觉两边的腮帮子疼得厉害,委屈地捂着自己的脸颊,声音非常小地回了句:“疼。”

在一边看得兴起的医生扑哧一声,被两人间那种奇奇怪怪的氛围戳中了笑点,用手遮面笑了起来。在二人的目光移过来时又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道:“张嘴,我看看。”

简单地检查了下,年轻医生垂眼在病历本上唰唰地开始写,字迹飘逸又有风骨,一边记录一边道:“没什么大问题,吃点药就好了。不过以后要注意不要吃那么多糖,否则的话,容易长虫牙。”

一听不需要拔牙,时淼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喃喃道:“吓死我了,听说拔牙很疼的,还好还好。”

大概是被时淼劫后余生的小表情愉悦到了,医生笑得弯了一双桃花眼,又交代了好些注意的地方。在他们拿了病历本出门前,还祝愿时淼早点好起来,最好以后都不要再来医院了。

喻淮心想,肯定不会再来医院了。就算再来,也不会再挂你的号。他可不想再看到那个丑得出奇的地中海头套,还有跟前这个对时淼一脸笑的年轻男人。

他将这种抵触的情绪归结于二人气场不合。临走前,喻淮特意瞧了眼年轻医生夹在白大褂上的工作证。上面写着主任医师,周翊。

周翊。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喻淮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到过。在脑海储存的记忆中搜了一圈,没什么显著的印象。他蹙了眉,在时淼委屈巴巴的喊疼声中把这个问题抛到了一边没再管。

**

回到家后,喻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趁时淼去洗澡的间隙将客厅书架子上那些杂书收起来。往楼上楼下望了一圈都觉得不保险,想了想,直接抱着那一摞书进了自己卧室。

准备收进柜子里锁起来时,他听到浴室那边的放水声好像停了。于是将书随手塞到床上,用被子蒙起来后就出了门,还顺带把房门关了。

喻淮重新坐回到客厅,一边浏览手机上的新闻,一边往浴室方向看。没一会儿就见时淼穿着棉质睡衣出来,一只手用毛巾擦着自己的湿发。

藏了别人的东西,喻淮有那么一点心虚。余光瞥见时淼走了过来,他赶紧坐直身体,装出一副正在思索的深沉模样。

那么大一个书架子,走进客厅一眼就能看到。何况那些九块钱一本在地摊上买的小说时淼还没看完,刚准备抽出一本翻翻看的,就发现那些书不翼而飞了。她睁大了眼,盯着空荡荡的书架子神情茫然:“我的书呢?”

时淼的卧室也放了个差不多大的书架,上面的书与客厅放着的种类不同。卧室的书偏向于精神食粮,类型很杂,更多的是中外名著,还有一些写得非常好、值得细细品读的小说集。客厅放着的纯粹就是吃完饭后,消食、看电视插播广告时用来打发时间的。

有次出门路过卖书一条街,她偶然发现了这类快餐型小说。虽说剧情狗血了点,不是车祸失忆就是挖肾挖肝,还有小娇妻带球跑,但对于没看过这类话本的时淼来说,体验还是很新鲜的。

她一口气买了五十本不重样的,将小摊主乐得嘴角咧到了耳根子,还笑眯眯地欢迎她下次再来光顾。纵然买的多,时淼看得也快。就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她就翻完了一大半。

刚开始看觉得新鲜,看多了就有点疲倦,将那些剧情发展的套路摸透了,她逐渐没了兴致。但是买都买了,不看完又觉得浪费。时淼打算再花半个月快速浏览一遍,洗了个澡出来,那书就没了?

看时淼站在书架子前不动了,喻淮以为她对这些书爱得深沉,想着要不把那些花里胡哨封面的小说还回来算了。他正斟酌着怎么开口,就见时淼松了口气,什么都没问,冲他弯眼笑了下,哼着歌脚步轻快地回了自己卧室。

就这样?这下轮到喻淮懵了,他还以为小精怪会问他什么呢,结果怎么像没事人一样?

喻淮哪里知道时淼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性子,对所有新鲜事物都感兴趣,可是这兴趣与热切往往维持不了多久。待没了兴致,那些东西在她那儿就会变得索然无味。至于是丢了,还是被别人拿了,她并不在意。

何况家里就两个人,那些书她没动,不就是喻淮收起来了?用脚趾头一想就能知道的事,她自然没必要去问。时淼开头是有些茫然,看到书不见了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对喻淮行为的不解。

她以为那些书是女孩子才会喜欢看的东西,没想到啊,喻淮也喜欢。还喜欢得不得了,把那五十本全都收走了。

坐在卧室的梳妆台前,时淼将抽屉里的记事本拿了出来,翻开最新一页贴了张便签上去。签字笔下娟秀的字迹呈现出来,写着喻淮对快餐小说的喜爱,还在后边添了个日期画上着重符号。

在时淼写写画画的时候,喻淮正盯着自己床上一堆的小说,眉头拧了个疙瘩。他将自己的储物柜清理出来,想把这又重又占地方的东西摆放进去。

整整齐齐叠了五堆,一堆正好十本。在把最后一本印有《天才儿子俏妈咪》的小说放进去前,喻淮鬼使神差地翻了两页,本就皱着的眉头差点拧成了麻花。

干柴烈火烧了一夜就有了个儿子,年仅四岁的孩子已经是世界顶尖的黑客,这合理吗?人类幼崽再聪明也不能上天啊!还有,绑架、囚禁、买卖器官是犯法的啊!为什么不报警!

随手翻了二三十页的喻淮越看越气,越气就越看,不知不觉在书桌边坐了两个多小时。还是时淼敲门,端了一碗熬好的红枣银耳汤进来他才回了神,连忙把翻了一半的书盖在文件夹下边,面色凝重地盯着电脑界面,好似在处理公事的样子。

可惜时淼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文件夹下面压着的色彩艳丽的一角。她没有拆穿喻淮的小动作,将碗放到电脑桌一边,笑得了然:“这银耳汤熬了两个多小时,趁热喝。”

没有多待,放下碗后时淼就走了,还贴心地帮喻淮将房门关上。咔嚓一声,喻淮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瞄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放心地又把被文件夹压着的书拽了出来。一边喝银耳汤,一边翻看,边看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也不晓得这书是有什么魔力,喻淮分明嫌弃得要死,可还是忍不住想继续看下去,越狗血看得越带劲儿。

外边的夜色蔓延了又散去,晨曦的光芒照进卧室。熬了一夜的喻淮顶着个黑眼圈,慢吞吞在卫生间洗漱,看着精神有些不济。额发软塌塌地贴着皮肤,没像往常一样支棱起来。

满柜子的定制西服与亮得反光的皮鞋换了下来,穿了身款式简单的军绿色外套配了件白色毛衣,下边搭的牛仔裤与休闲鞋。浑身的气质焕然一新,少了些沉稳,添了几分少年的朝气。

“咦?”在餐桌上见到换了身装备的喻淮,时淼眼睛都瞪圆了,困惑道:“你怎么不穿西装了?”

其实喻淮有很多套衣服,定制西服不是最多的,却是出镜率最高的。不仅在公司里是一身笔挺的西装,有时候出门吃饭什么的,喻淮也会穿上西装三件套。这就导致时淼产生了一种错觉,总觉得喻淮的衣柜除了西装没别的了。

现在突然换了身装束,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就算那黑眼圈过于明显,也是妥妥的一枚美少年啊。

坦然的讲,尽管喻淮二十五岁了,那张脸看着还是显小的。平日穿着西服不觉得,这一换上活力些的衣服,就跟十朵花的少年一般。

“不想穿。”喻淮恹恹地掀了下眼皮,筷子将碗里的灌汤包戳了个口子,等凉了凉才夹到嘴边咬了一口:“怎么了,很奇怪?”

“没有,很好看,这一身特别衬你的气质。”时淼摇头,面色十分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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