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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葶闻言,抬手抹了眼下的泪,轻轻点头,朝琼娘道了个谢字。
琼娘将手中的药瓶递上,道:“这药每——”
“每隔两个时辰上一次,我知道的。”她低声接过话。
琼娘愣了一瞬,随后想起,这丫头从前家中
是开药行的,打小耳濡目染,会些医理也无甚奇怪。
若非家中生变,她就算不是千金贵躯,也好歹是能不愁吃穿地安稳度日。
思此,琼娘心下微微叹气,真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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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门一开,外头那些叫人脸红心跳的取乐声肆无忌惮地钻进耳里。
沈时葶低垂着脑袋,目光落在自己的鞋尖儿上,嘴角和手心都绷得紧紧的,若非情况不允,她甚至想抬手捂住耳朵。
那些取乐声于她就是污言秽语,难堪得很。
穿过二楼左侧的回廊,右侧是看台,雕栏旁设有雅座,座位四周帘幔垂下,并不大能瞧清里头的情形,但依稀有几声媚笑从帘内传来。
小姑娘眉心紧蹙,脚步略快,好似在这儿多停留一阵,就会要了她的命。
忽然,琼娘拉住她的手肘,目光担忧地落在正前方,一身嫣红牡丹裙的女子正疾步上前。
不及琼娘开口,那道身影便已至眼前,几乎是一气呵成地高高扬起手,又重重落下,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湮没在四处的喧哗中。
来人力道实在过重,沈时葶向后跌了几步,耳边嗡嗡响,一时有些懵。
琼娘惊呼一声,低喝道:“王芩!你疯了?妈妈还要见她呢!”
说罢,琼娘才发觉,王芩那张铺了层厚厚脂粉的脸颊上,亦有一道清晰的指痕,似是被谁打了。
王芩狠狠瞪了沈时葶一眼,怒笑道:“我疯?也不瞧瞧她干的好事,眼下李二公子醒了,吵着闹着要见她!我为她这事挨了巴掌,还不能来讨个公道?”
王芩说这话时,口吻又气又酸。
她容貌一般,靠着穿衣打扮和献媚功夫才在这美女如云的花楼有一席之地,凭着比旁人更尽心的伺候才哄得石妈妈能多看她一眼,今夜她本该是要伺候那位大方的魏家老爷才是!
偏偏出了这档子事儿,石妈妈便点了她去照料李二。
李二那是什么人,就是个出身高贵的疯子罢!她已是小心照料,轻哄慢哄的,结果没得一句好,反而被迁怒得了一巴掌,现下正一肚子火气没地撒,对上沈时葶那双雾蒙蒙的眼,恨不能打花她这张脸!
不过,看李二那个气急败坏的模样,只怕眼前这朵娇花,也受不得李二摧残。
思此,王芩冷笑一声,当即就去拽沈时葶的手腕,“二公子既要见你,岂有你不去的道理?”
听到“二公子”这三个字,沈时葶苍白的小脸划过一丝恶寒,挣扎着要将手从王芩掌中抽出,“我不去,你放开我。”
“哪由得你说了算?”王芩嗤笑,说罢更用劲地拧着她的手腕。
此处是看台,虽有琴音曲声遮掩动静,可也怕惊扰了雅座间的贵人,琼娘担忧地四下望了一眼,正欲拉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就见她二人各自向后跌了一步——
不知怎的,向来牢牢扣在王芩手腕上的粉色珍珠手钏蓦然断了线,珠子哗啦一声尽数滚落在地,“哒哒哒”地朝四面八方跳动,一时叫人目瞪口呆。
一时间,三人皆是一愣。
半响,王芩匪夷所思地睁大眼,一口气险些没背过去,破口怒喊道:“你知不知道这手钏有多贵重?你给我捡起来,一颗一颗捡起来!”
沈时葶不动亦不应话,只睁着一双泛红眸子,防备地看着她。
王芩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姑娘美得惊艳脱俗,仅仅是这样一声不吭地站在眼前,就已经是夺目得很。
她很清楚,自己比不得。
正是因为清楚,心中的嫉妒之意才一发不可收拾,就像泼了一地的醋,浑身上下都是酸味儿。
于是,王芩指着地上的粉色珍珠泄愤道:“你是聋了吗?我让你给我一颗一颗捡——”
话音尚未落地,忽然“啪”地一声,不远处横飞来一把玄金折扇,扇柄堪堪从王芩耳垂划过,撞在墙上,回弹落至二人脚边。
廊下几人皆是一怔,王芩蓦地住了嘴,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只见一抹血色在指尖晕开,她一个虚晃,险些站不住脚。
不等她失声尖叫,离她们三尺远的雅座帘内忽然传来一道微醺散漫的声音:
“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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