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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伤口愈合慢,等宋浅腿上结痂,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开始置办年货,红纸灯笼什么的都开始往家买。
吃完早饭,董成梅挎着篮子准备去集市看看,宋志进抖着烟斗咂嘴,想了一会儿说:“趁还在,去城里一趟吧,给仨儿买件新衣裳留过年。”
八几年的生活条件下,盐垛庄过年能给小孩买新衣服的实在不多,大部分都是左补右丁直到身子骨长大了穿不下,才会考虑自己扯块布做,绝大部分都是亲戚邻居家拿其他孩子的衣服。
董成梅露着笑:“行,要喊醒他们一起去不。”
“行,二丫就别叫了,中午不回来,留点饭放锅里她自己热热。”
“正好她腿脚还不利索,养养。”
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对外面的世界好奇无比,尤其是这种半年才会去一趟的县城,商店里的东西琳琅满目,光光是课本完全不能弥补对大城市的向往。
宋清和宋天赐穿好衣服就向外走,这时宋浅也醒了,听他们东一下西一下的收拾要带的东西,手忙脚乱的。
她一点不好奇,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门外脚步声杂乱,总觉得有人要推门而进。
她半阖着眼假寐,等所有人都走了才起来,饭桌上留了一张宋清写的字条,告诉她下午才回来,自己在家好好吃饭。
宋浅慢吞吞走到灶台旁,揣着上两天刚包的馒头向村尾走去。
一路上不少妇人挎着篮子带小孩去赶集,越早买到的东西越好,迟了就都是些挑剩下的烂东西。
几分钟的路程她走了近半个小时,到门口的时候气喘吁吁,小脸通红,门虚掩着,但她还是敲了几声门。
没人应。
再敲,还是没人。
宋浅有些泄气,就能是出去了吧,毕竟在这之前他游荡于几个村落之间,若不是还有奶奶需要照顾,可以十几天不回来看一趟。
就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下来。
藏在黑暗里的少年阴着脸看她,像是责怪,却又带充斥着漠不关心的淡漠。
是自己的失约,宋浅立马把带的午饭拿了出来,这一次,她还特地带了筷子和咸菜。
少年却不理她,开了门就往回走,躺在床上假寐,双手枕在脑后,看不清神色。
宋浅看他动作,像是七八岁小孩闹脾气一般独自生闷气。
宋浅是独生子女,没什么哄人的经验,最多替邻居家带过小孩,还是那种乖乖仔不爱说话不搭理人。
她没辙,把小饭盒打开,摆好筷子,顺带自己也还没吃,自顾就吃上了。
窸窣声响起,他趿拉着鞋子坐下,也不客气,像是正常人家吃饭一样。
项栾城摸过馒头就啃,对这腌的菜一点不感兴趣。
宋浅见他吃的干巴,加了一块放在他馒头上。
他抬头看她,不明所以。
她指着示意挺好吃的。
咸中带点辣,微微回甘,项栾城吃了一口就没再尝试。
一顿饭后,宋浅把饭盒收拾打包好,开口问:“你想好以后干啥没?”
以后?
项栾城背靠菜圃前的篱笆,看向不远处一个一个鼓起的坟头包。
想过。
守墓守一辈子,老死也葬在他们旁,再让他小孩给他们守。
一不一辈子不管他,反正一闭上眼谁还能知道这里的事。
“十七,学点手艺吧,以后你要靠养活自己。”这些天躺在床上,宋浅又把脑海里关于项栾城过往的所有已知情节撸了一遍。
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能放任他独自生长。
“我听说过完年村里很多人都会跟着进城学手艺,你一年一年慢慢来,学会了手艺就有吃饭的本钱了。”
项栾城一听而过,对他来说,温饱是大事,却也算不上最大的事,最起码不足以让他离开这里。
想吃去抢一口,衣服破了走人家门口顺一件,实在犯不着去别的地方找罪受。
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最后也会死在这里。
他从不怀疑,也没想过改变。
但是他没说出口,这萝卜丁高的小孩读书读傻了,一股劲想来帮助别人。
宋浅在他耳边认认真真讲述了自己这几天规划的成果,小到吃饭,大到赎房子翻修,她嘴里描绘的世界好像和他格格不入,大相径庭。
项栾城没有打断,闭着眼听她说个不停,午后暖意十足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晒得懒洋洋,疲乏又困顿。
项栾城很快就睡着了,宋浅点醒他让进屋别着凉了,随后就离开了。
他一睁开眼就恢复了清明,半分睡意看不见。
—
到腊月二十□□,家家户户开始包包子蒸馒头,不少人家也会奢侈一把用之前买的肥肉撸油,塞进馅里,包出来的东西上锅蒸完是又香又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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