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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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十笑笑,一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好奇”的样子,从自己宽大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骨偶,一个只有一条手臂是黑色的骨偶,递给宁子善:“这是我的骨偶。”
宁子善的手伸到一半,又犹豫地停住了,他脑子里很乱,没来由地紧张起来,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直觉告诉他,如果接过来,就一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孟十像是看出了他的迟疑,不由分说地把手中的骨偶往宁子善手里一送,根本由不得他拒绝。
宁子善只好收回手。
一个瓷白的骨偶,和自己的无论手感、造型还是重量都没有什么区别,但当宁子善看见它的脸时,蓦地愣住了——那只骨偶,竟然没有脸!
宁子善手一抖,手里的骨偶差点掉到地上。
孟十悠悠道:“柯栩哥没有给你看过他的骨偶吧?是不是每次都一副藏着掖着的样子?”
宁子善猛然抬头看向孟十,对面的少年依旧笑意盈盈,漆黑的短发,圆圆的眼睛,还带着稚气的面庞,是他熟悉的孟十,可少年那双带着冰冷寒意和淡淡嘲讽的眼睛,却又如此陌生。
“因为他的骨偶和我一样,都没有脸……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孟十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地说:“这代表他和我一样,我们都是注定离不开这个世界的人!”
宁子善从没觉得少年的声音如此刺耳,就像粗砺的砂纸磨过耳道,刮得他连太阳穴都跟着一跳跳的疼。
“就算这样你还要和他在一起吗?”孟十笑问:“你愿意为了他永远留在这里吗?”
宁子善霍然起身,他甚至连孟十最后一句说了什么都没听见,大脑一片空白,好像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消失了。
一直以来宁子善都相信柯栩,他不想说的宁子善从不追问,因为他相信柯栩一定会在正确的时机告诉他,可是这次,他没有办法继续装作不知道了,他生气的不是柯栩对自己的隐瞒,而是因为感受到了欺骗。
厨房门被从外大力推开,撞在门后的墙壁上,发出“嗙”地一声,把正在灶台前忙碌的柯栩吓了一跳。
厨房里那个男人长身而立,脚上穿着一双灰色的棉拖鞋,衬衣的袖子挽到臂弯处,露出两条结实的小臂,一手拿着汤勺,另一只手握着锅盖,腰上还围着一条天蓝色的卡通围裙,侧脸轮廓干净而完美,青白的灯光从他头顶落下,在黑亮的发顶晕出一道光圈,宛如神祇。
鲜红的汤汁血一样在锅里翻滚,辛辣的香味充斥着每一寸空气,抽油烟机嗡嗡作响,一切都显得那么鲜活而明晰。
那是他今天才得到的爱人,正在为他准备晚餐,多么温馨的画面,宁子善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激动的情绪也骤然冷静下来。
或许柯栩根本不像孟十说的那样,或许这不过是孟十对自己的一个恶作剧。
柯栩看向门口的表情错愕了一瞬,而后微笑道:“饿了吗?别急,就快好了。”
宁子善走到柯栩身边,伸手关上火,沸腾的汤底顿时平静了下来,剔透的红油上浮着少许白色的泡沫。
柯栩不解地看向宁子善。
宁子善的喉结动了动,开口道:“我要看你的骨偶。”
柯栩把手里的汤勺和锅盖放下,转身圈住宁子善,笑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虽然对方掩饰的很好,但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并没有逃过宁子善的眼睛,宁子善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他推开柯栩道:“你不敢给我看,是因为你的骨偶没有脸吗?”
柯栩一愣。
“看来今天是吃不了火锅了。”孟十不知何时来到了厨房门外,看着气氛几乎将至冰点的两人,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真可惜,那我就先回去,不打扰你们了,两位哥哥,不要吵架哦,拜拜——”
开门、关门。
孟十离开了,整个房间又只剩下柯栩和宁子善两人,还有空气里那呛人的辛辣味。
“孟十对你说了什么?”柯栩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敛去了笑意,连声音都变得硬邦邦的:“他只是在危言耸听,他的话不可信。”
宁子善点头:“好,我不信他,那你来告诉我,没有脸的骨偶代表着什么?”
“我……”柯栩语塞,这一瞬他新到了许多借口,可最后都咽回了肚子里,他没有办法对宁子善说谎。
宁子善苦笑一声,上前一步贴近柯栩,逼视着他,执着地重复道:“我要看你的骨偶。”
在他的眼睛里,柯栩看见了愤怒、委屈、还有浓浓的失望。
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掉,只是柯栩没想到这一刻会来的这么快,又这么突然,最终他妥协,解开围裙,点头道:“好,去我房间吧。”
这是宁子善第一次进柯栩房间。
房门被打开的一刹那,宁子善看见的是一幅十分古怪的景象——
房间的一半是纯白的,另一半却是和在精神病院见过的那间老房子里一样的景象。
掉漆的桌椅,纯白的沙发茶几;肮脏破碎的地砖,纯白如雪一尘不染的地板;斑驳且沾满不明污渍的墙皮,纯白的好似刚粉刷完毕的墙面。
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简直就像一个精神分裂的病人,在柯栩的房间里共存着。
柯栩走到茶几旁,从上面拿起自己的骨偶,递给宁子善。
——那果然是一个和孟十手中一样,没有脸的骨偶,那本该雕刻着无关的位置,现在却像是被可以打磨过一般,光滑得让人害怕。
“所以孟十说的都是真的?”宁子善握着骨偶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如果他不告诉我,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到我搜集够‘色彩’离开?还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
“我不知道……也许,直到你离开我都不会说出这个秘密。”柯栩颓然道:“这就是我不愿意接受你的原因,我拒绝你的感情,同时也是在扼杀我自己的感情,我喜欢你,可是我不敢喜欢你。”
宁子善不解:“可是现在你为什么又要和我在一起?”
“因为莫陌陌对我说,人生苦短。”柯栩看向宁子善,眼里满是痛苦:“于是我想,与其让我们都难过,不如抓紧最后的时间,哪怕只是留下一段幸福的回忆,可以让我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回味,也足够了。”
“柯栩,你太自私了。”宁子善失望地摇摇头:“不在一起也好,在一起也罢,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在做决定,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想法、我的感受?相爱难道不是两个人的事吗?”
“那好,我问你。”柯栩用异常平静的声音,问出了他在心里默默问过宁子善无数次的问题:“如果我不能离开这个世界,你愿意和我一起留下来吗?”
“我不会留下来。”宁子善几乎没有考虑就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因为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不想和你一起被关在这个像笼子一样的地方一辈子,就算你的骨偶和大多数人的都不一样,也不该放弃希望,更不应该瞒着我欺骗我,你说出来,我们就可以一起想办法!”
“什么办法?”柯栩的情绪突然开始激动起来:“我刷了那么多副本都没有找到办法!”
宁子善也不由得抬高了音量:“那你也不能就此放弃!”
“好……”柯栩点点头,又问:“就算能回到现实,你可以保证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会的。”宁子善放软了声音:“我会去找你,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去找你。”
柯栩却一改常态,用十分刻薄的语调逼问道:“如果我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如果我是个变|态,是个罪犯,如果我是残疾或者重病患,只能躺在床上悲惨的度过余生,你还会喜欢我吗?”
宁子善顿时被噎住了,他从没想过这些可能,因为他现在看见了一个完美无缺的柯栩,所以他潜意识里就认为柯栩在现实里也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
可如果他不是呢?理想和现实的巨大落差真的不会削减他对柯栩的喜欢吗?宁子善扪心自问,却不能轻易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对方脸上的迟疑和混乱一点不差地落入柯栩眼中,就像一根根芒刺,扎得他双眼生疼,半晌后他冷笑一声,对宁子善道:“如果你的希望是离开这里,我会帮你达成。”
多么冰冷又绝望的言语,如同一盆冰水兜头而下,把宁子善从里到外都冻了个彻底。
“你不用说这些话让我却步,对于未来,任何人都不能轻易下结论。”宁子善抬头瞪着他:“如果你真的想达成我的愿望,就和我一起回现实去,因为从喜欢你的那刻起,我的愿望就是和你一起离开这里。”
柯栩静默片刻,抬手摸了摸宁子善的脸,他的手很冷,眼神也很冷,带着深深的绝望与失落,冰锥一样刺痛的宁子善的心。
他说:“子善,你总是这么天真,又这么残忍。你看看我的房间,你看看那些与纯白对立的肮脏一面,你真的认为回到现实对我来说是幸福的吗?”
宁子善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今天一天,他的人生经历了最大的滑卢铁,连半点预兆都没有,就从天堂坠落到了地狱。
他觉得很累,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柯栩,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对柯栩一点都不了解,他们之间横亘着一道跨不过的天脊,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暧昧的假象。
好像连开灯的力气都没有了,宁子善把自己重重扔进床里,枕头上似乎还带着柯栩身上的味道,清冽的梅花香气,让宁子善鼻腔发酸。
早晨的时候他们还躺在床上拥抱接吻,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缕残香。
宁子善忍不住把脑袋埋进枕头里,似乎这样就可以假装柯栩还在他身边,下一刻便会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温柔地唤他子善。
……
有风从宁子善脸上吹过,带着潮湿的味道。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个欧式古堡前。
古堡的外墙是由巨大石块堆砌而成,约有四层楼那么高,中间部分稍矮,是一栋平顶建筑,正中央有两扇紧闭的弧形木门,木门约有三米高,看起来十分厚重,上面雕刻着鸢尾花的图腾。
两边和平顶建筑相连的部分各有一个圆形的塔楼,和中间的建筑形成一个“h”形,墙上爬着已经干枯了的爬山虎,让这座古堡显得更加苍凉荒芜。
眼前的古堡让宁子善不由得想起了《威廉古堡》那首歌。
他现在所站的位置大概是个花园,不过这个花园显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料,到处都是干枯的黑褐色荆棘与干枯的灌木,花园正中有一个干涸的喷泉,喷泉顶部应该有一个天使雕塑,不过现在已经断了半截,只剩两条白胖的小腿还立在喷泉顶端。
花园的远处是一片迷蒙的浓雾,看不见边际。
天空是昏黄的,好似被撒了一把沙子,有光隐隐从古堡的窗户里透出。
这里……怎么看都像是某个副本吧?可是宁子善今晚并没有入梦的计划,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副本里?
就在他疑惑之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愤怒的喊叫声:“你们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不是趁我睡觉的时候绑架了我?我告诉你们,我没钱!你们快点放我回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宁子善循声望去,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群男女围在一起,约有八|九个人,在他们中间有个穿着丝绸睡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那男人脑袋上顶|着个地中海的发型,正手舞足蹈地指着其他人破口大骂,在他身旁还有个短发,不住抽噎的少女。
像是被中年男人骂烦了,其中一个穿运动装的男孩忍不住出声呛道:“都跟你说了这是梦的世界,谁他妈稀罕你那几个臭钱,不相信我们就快滚!没人拦你!”
“这可是你说的!”地中海趾高气扬地哼了一声,扭头就朝与古堡相反的方向走去。
宁子善觉得那个呛人的声音很是熟悉,仔细一瞧,那个男孩居然是孟十!
孟十显然也看见宁子善了,一脸激动地朝他招手:“宁哥!”
说实话,在这个时候看见孟十,宁子善心里多少都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少年,他选择对自己说出那一切的时机,让宁子善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个看似天真,骨子里却浸透着残忍的少年,到底有什么目的。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脸上,有好奇也有审视。
在这里的确会有一些组队进入副本的玩家,但如果不是特别信任对方,大多数人还是宁愿自己单独过副本,毕竟“色彩”是能够被抢夺的,你不能保证和你同床共枕的这个人会不会在某一个时机抢走你的“色彩”。
而两个认识的人随机进入某个副本的可能又微乎其微。
不过十分不巧的,在宁子善经历过的短暂梦中生活里,这种微乎其微的巧合就被他碰上了两次。
——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的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宁子善走上前问孟十。
“我也不知道啊。”孟十挠了挠头,一脸困惑:“我从你房间离开后去吃了点东西,然后就回去睡觉了,结果一睁眼睛就到了这里。”
说完他又露出一副做错事的愧疚样,问宁子善:“宁哥你怎么也会在这里?你和柯栩哥还好吧?”
宁子善故意对第二个问题避而不答,只是道:“我也是睡着之后就到这里了。”
就在这时,从众人身后的浓雾里突然传出一声地中海凄惨的嚎叫,很快刚才还嚷嚷着要报警离开的地中海便捂着一条手臂,满脸惊恐地从浓雾里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宁子善看见他捂着手臂的指缝里有血冒出。
众人一见地中海狼狈地逃窜回来,全都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连那个不住抽噎的少女都被惊得忘记了哭泣。
“妈的!”地中海一回到人群就开始破口大骂:“这他妈是个什么鬼地方!那片雾里的荆棘居然会动!还好老子跑得快,不然就要被绞死在里面了!”
地中海说着松开手,看了看手臂上的伤,宁子善赫然看见他的上臂上多了一圈血洞,看上去很深,却没有流多少血,看起来就像被滚烫的铁签捅过一样,而且地中海的表情也明显没有受重伤的痛苦,只是有些龇牙咧嘴。
孟十在一旁说风凉话:“你不是想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地中海讪讪地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宁子善上前一步,问他:“你的伤看起来有点严重,不疼吗?”
听他这样说,地中海脸上才露出一种困惑的神情道:“就是看着有点吓人,好像的确不太疼,就跟被虫子咬了似的。”
宁子善点点头:“等下进去后还是找点药品包扎下比较好。”
也许是只有宁子善对自己表现出了关心,地中海在面对他时态度也不由得软了下来,自我介绍道:“我叫鲍浩隆,是做名表生意的,以后想买表来找我,我给你打折。”
宁子善点点头道:“我叫宁子善。”
孟十在身后拉他:“宁哥,别和那种人搭话,容易降智。”
话音刚落,古堡那两扇巨大的拱形木门终于被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身穿黑白女仆装,身材魁梧的女人从门里走了出来,冲众人行了个礼,然后用十分粗犷的声音道:“各位贵客久等了,我们已经在餐厅准备好了美味的食物,请各位跟我来。”
这次进入副本的玩家一共有十个人,六男四女。
穿过大门,首先进入的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大厅的穹顶很高,一个巨大的水晶灯从顶部垂下,但此刻上面的蜡烛并没有被点燃,只有墙壁上地壁灯发挥着照明的作用。
大门正对的墙壁上有一副巨大的油画,画里画的是一家三口,应该就是这座城堡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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