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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恕打了个喷嚏,他和应长乐双双坐在开往机场的出租车上,保送已定,多数竞赛生都会撒丫子在津门玩上几天。
而他们要赶最早一班飞机回南平,萧恕是因为想乔卿久了,应长乐的原因不明。
归心似箭,萧恕单手撑着车窗阖眸假寐,年少时总是随着母亲东奔西走。
这他大概是第一次,对某个地方产生这样深的眷恋。
萧恕脑海里甚至能够清楚的记得院子里的每一寸地砖的磨损、花木长势。
曲楚来接自家大小姐,顺道送萧恕……回一中上课。
“你不回家吗?带着行李去上课?”曲楚觉得这事就离谱,他看着萧恕长大的,上课对萧恕来说是不应该上课的,随口调侃道,“你家乔卿久少半个小时见你会哭唧唧吗?”
怼他的是应长乐,应长乐单独占据了整个后排,斜瘫枕着抱枕,揉了两下太阳穴,冷冷讲,“少说点儿话,我困。”
曲楚当即闭上了嘴,萧恕耸肩,觉得世上当真一物降一物。
他当然不可能带着行李去上课了,曲楚负责接送,顺便还当了次搬运工,帮萧恕把行李放在了清狂。
后来这一天被无数一中学子称道,读了小十年书,头回见到异性在学校里拥抱还不被教导主任带走的情况。
萧恕到二班门口时候还在上第四节课,他懒散靠在墙边等乔卿久下课。
学校供暖一般般,可架不住教室里人多,总是闷热。大家多半是脱了外套穿校服、或者是连校服也一并脱了,自己里面的衣服。
萧恕身着长款黑色风衣,敞怀露出里面的衬衫,凌厉又痞气,立在走廊里吸引了不少人注目。
乔卿久不需要去拿饭,她错过大部分人流,拿着水杯和洛今挽手出门去打水,抬眸下一秒整个人就怔愣住,萧恕眼尾微挑,同样看见了她。
飞快的把水杯塞给洛今,乔卿久匆忙交代道,“你帮我拿一下。”
从教室后门飞扑倒走廊另一侧需要多长时间呢?
大概只要三秒半吧,乔卿久像是只走失好久的小兽,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家人,她一头埋进萧恕怀里,还不忘了扯着他的外套把自己脸挡住。
“乖。”萧恕顺从的搂住人,配合的把左侧的外套也扯高,将乔卿久彻头彻尾的裹进自己的外套里。
被裹得掩饰,没有人能看到她的神情,乔卿久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双手摩挲着环到萧恕精瘦的腰间,搂着人闷声讲,“我好想你的。”
“哥哥也很想你啊。”萧恕温柔回,眼神冷漠,和微观指指点点的同学对视,对方自知理亏,立马转身就走。
迟辰和陈毅人手两大盒外卖口袋上楼,围观的吃瓜群众堵在走廊中间,直接挡掉了他们回班的路。
陈毅睿智无比的嚎了句,“让一让呗兄弟姐妹们,你们这么喜欢围观人家兄妹抱抱,不如也来抱抱我?我们可以马上拜把子啊。”
“……”迟辰眼神复杂的瞥了陈毅,损道,“有你这种兄弟真是不幸啊。”
如果不是怕被嗷嗷待哺的同学们锤死,陈毅现在已经把饭扣迟辰脑袋上了。
午间出入走动多,乔卿久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打扰到别人了,她退了小半步,从萧恕怀里离开。
又刻意的搓了两下脸,“好热啊。”
“嗯,是挺热得。”萧恕附和,“回去吃饭吧。”
“那你怎么办?”乔卿久眨了眨眼睛,“等下回家吗?还是去食堂凑合一下?”
说完她自己先蹙起眉,这个点儿的食堂,能吃的怕是没有了。
“你去吃饱再说。”萧恕伸手拍了拍乔卿久的脑袋,“我去天台抽根烟,等下找念姐一趟,然后就回去了,我随便吃点儿,晚上接你吃宵夜。”
竞赛国奖的前几名基本上都是各大名校必争之人,保送条件谈好了,有当堂就签下来的,应长乐就是昨天直接签的。
多数竞赛生都在高三才能够拿到国奖,萧恕和应长乐都只有高二,爆了冷门。多数情况下高三拿保送的都是不必再来上课,可以提前去大学旁听、或者撒丫子玩上大半年等入学季,完全遵重学生自己意愿。
少年天才多半思维方式有点儿毛病,没人乐意杠他们的。
但高二保送基本上会选择跳过高三,直接明年九月直接入学,否则再多在高中混一年半、或者多玩一年半都没什么实质性意义。
拼死拼活走捷径,不就为了能比别人早点儿毕业吗?
萧恕这种初三和高一都没怎么读,在家自学竞赛内容的选手,对于正常的校园生活有多规避,全世界都能看得到。
因此当他和李念讲,“念姐,我准备多读一年,正常读完高三。”
李念的第一反应是她听错了,“你再说一次?”
萧恕重复道,“我签保送、但读完高三再去念本科。”
这次李念没有再让萧恕重复,她伸手去探自己的脑袋,确认自己究竟发没发烧。
否定了自己发烧后,李念又去摸萧恕的额头,念叨着,“你也没发烧啊,跟这儿说什么胡话呢?”
“……”萧恕扯了下唇角。
他们没在办公室聊天,而是下午第一节课上课时间,在二楼超市门口的休闲桌上,人手一瓶冰可乐聊的。
周围没人看,聊得内容自然百无禁忌。
李念抹开可乐表层的水雾,指尖的冰凉让她冷静下来,“你知道你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对吧?这份保送你是会签的,但你准备后年九月再入学,现在十二月,这一年零九个月你准备做什么?陪乔卿久念完整个高中对吗?”
萧恕对此不可置否,“念姐,你当年不是也因为易轻尘而放弃了保送机会吗?”
“谁告诉你的。”李念抬眸,“我去参加数学竞赛是因为想和他多呆一会儿,拿奖是因为来都来的。可我想念中文,显然数竞的保送是不会延伸到文科专业的,我还记得当时我问了句为什么,招生办老师跟我说,数竞保送念汉语言文学,这像话吗,这不合规矩,所以我才放弃的,我们不一样好吗!”
“这样啊。”萧恕若有所思的点头。
“是啊,就是这样啊。”李念叹了口气,继续讲道,“我那时候太年少了,谁劝我都没用。我也知道我劝不了你,但我是你老师,我理应给你说明白利弊关系。我从不认为放弃加分或者保送,就是给自己找事情,我做的决定我自己负责,当年我就是这样回敬劝我人的。”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雪,覆在窗棂上,转瞬成了霜。
萧恕换了个姿势瘫在椅子上,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时至今日,我依然不后悔当年抉择,不是因为我后来高考成功考上了北大才不后悔。而是因为如果在十几岁的年纪就要考虑到今后几十年如何稳步行进,轨迹所图为何,这样的人生未免太悲哀。”
“我高一开始暗恋易轻尘,一直一直追着他的步调往下走,为了多呆在一起做了很多不开心、外人看来不合逻辑、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和你现在决定放弃提前入学的情况差不多。”
“易轻尘为我放弃清华改报北大,我们这些年都在努力朝着彼此贴近,绝不可为之不努力。但我们争吵、离婚、复婚、到今天终于确信可以与对方挽手走过此生,这中间走过了长达十年的光景,异国过三年的时间。”
李念说的心口堵挺,给自己灌了大半瓶可乐才讲完,“我说这些想表达的是,人这一生再努力,也不可能做到与爱人时刻不分离。我高中时候因为十一放七天假,见不到易轻尘,就觉得七天实在太漫长了,大学时觉得三个月不见也不是不能忍,现在回头望,三年五载也不过是指尖流沙。”
“不是你坚持多花上许多时间陪乔卿久读完高三,就代表多爱她的,我认为的爱,应当是山峰两面,努力攀爬,顶端拥抱相聚,你这个决定应该没有问过乔卿久,你确定她会喜欢你为她这样选吗?”
萧恕眼睫低垂,掩盖掉了所有的情绪,沉沉答,“她没什么安全感,或许以后我会不得不和她异地,但不该是现在,起码等她大一点儿。”
“你只比她大两岁。”李念耸肩,“这你说的好像比她大十岁一样。”
“是两岁零十个月。”萧恕纠正道。
李念浅笑,“好,两岁零十个月,可以拖到下周签保送协议,你在考虑考虑吧。”
“嗯。”萧恕颔首,“谢谢念姐。”
鹅毛大雪替代了细雪,被狂风裹挟着再空中翩跹起舞,不需片刻便为南平换上银装。
今天的谈话内容对萧恕未来的人生起了巨大作用,然而对当下他们讨论的保送是否提前入学,则全无意义。
萧恕没能去签这份保送协议,自然就谈不上提前入学与否。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发送,直接发送到结局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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