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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三郎走过去,“二哥,表妹走了。”
是啊,娆儿走了,晏安心头涩涩的。
晏三郎又道:“二哥,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将表妹带回来。”
“好。”晏安轻轻应了一声,语气却含着坚定。
他自以为是的不愿因着自己万一有什么意外而耽搁姜娆,以为延迟亲事、让姜娆回去南阳是为了她好。
可姜娆离去的那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不舍,他不舍得就这么放手,他要好好的、尽量的、安然无恙的回来,到姜娆面前向她认错。
马车平稳的经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出了厚重的开封城门,朝着南阳城出发。
车内放着暖炉,帘子又厚实严密,冷风无法钻进马车内,姜娆看着木匣里的糕点发呆。
她对晏安当然有气,但她知晏安的性子,若无必要的事情,晏安是不会这么对她的。
姜娆更多的是不解和疑惑,她不明白,晏安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非要自己一个人承担而不愿告诉她呢?
姜娆恍惚间想起了初去晏府时做的那个预知梦。
当日那个预知梦显示,也是在这个时节,自己随着姜侯爷和晏氏从开封回去了南阳,在回去南阳的途中,姜娆闷闷不乐,心情并不畅快。
回去南阳城后,似是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姜娆并没有梦到。
又过了一段时日,姜娆在姜侯爷的主张下,找了一个赘婿上门,这个赘婿是姜侯爷看重的部下,名江琛。
姜娆对这门亲事并不上心,答应嫁给江琛,也是因着不让姜侯爷和晏氏担忧而已。
哪怕与江琛定了亲,她面上清愁连连,极少绽开笑颜。
甚至在与江琛成亲的前一日,南阳城被歹人攻入,一时间城内百姓到处逃窜,哀嚎声不断。
与此同时,她的未婚夫江琛提着刀闯进她的闺阁,一步步朝着姜娆走近。
刀刃上殷红的血渍滴落,江琛面上的表情莫测又阴鸷,无端的令姜娆心慌。
梦境在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事情姜娆不得而知。
做这个预知梦的时候,姜娆初去晏府,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若不是姜娆偶然想起,她怕是早就将这个预知梦抛到脑后了。梦中之事,是真是假亦暂时无法验证。
但有一点,梦中的她闷闷不乐的回去南阳,与如今倒是对上了。
可她已经与晏安得了皇上的赐婚,姜侯爷又为何再次为她张罗亲事?
除非,除非晏安与她解除了婚约,亦或是晏安出了什么意外不在人世,那她与晏安的婚约自然作废。
想到这儿,姜娆没来由的心头起了一阵恐惧,二表哥会出什么意外?二表哥为什么会遇到意外呢?
“娆儿,你在想什么呢?”马车的帘子被掀起,一人上了马车。
“母亲。”姜娆从思绪中回过神,“女儿没想什么。”
晏氏打量着姜娆的神色,“一男一女走到一起,本就有许多磋磨,哪能一帆风顺?”
“我观二郎是对你有意的,不管你们二人最后能不能走在一起,至少现在你们二人的感情没有掺杂一丝虚情假意。二郎既然这般说了,不妨给他一个机会。”
晏氏并非胳膊肘往外拐,她正是深知姜娆和晏安的性情,唯恐他们两个因此离了心。
“母亲,您与父亲无需为女儿担忧。”姜娆反过来安慰晏氏,盈盈一笑,“女儿不是莽撞的人,回到南阳也是一桩好事。女儿好久没有回家了,借着这个机会伴在您与父亲的膝下。”
晏氏笑道,“好,你父亲巴不得你留在府上一辈子呢!”
她见姜娆眉宇间没有什么忧愁,便放下了心。
被晏氏这么一打断,姜娆刚刚的思绪也被迫终止,现在想也想不明白,她暂时将所有的疑惑放在心中,只等找到合适机会慢慢解开梦中之事。
一路上姜绾时常伴在姜娆身旁,哄她开心,这么一来,路上的行程倒也不算乏味。
“绾绾,你可与裴大人道别了?”姜娆不是那种感情受挫就要沉浸在伤心难过之中的女郎,她恢复的很快,非但不需要姜绾在一旁哄她开心,而是关心起了姜绾的感情状况。
姜绾害羞一笑,一幅小女儿的姿态,“裴大哥说他会好好表现的,会定时给我写信,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等一年后他做出一番成绩,就来上门提亲。”
看着姜绾高兴的模样,姜娆也忍不住露出笑意,“绾绾终于找到了良人,姐姐为你高兴,希望绾绾可以与你的意中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晏府这边,姜娆离去后,阮氏面上的笑容少了不少,“大郎忙着准备亲事,二郎整日不知在忙些什么,没有娆儿这么贴心的侄女在身边,我一看见你就生气。”
晏安的父亲晏仲觉得很是无辜,“这又关为夫什么事?”
“二郎惹了娆儿生气,谁让你是他爹呢,子不教,父之过,这就是你的错。”阮氏找不到晏安,只能连带着对晏仲看不顺眼了,所有的气出在了晏仲身上。
“好好好,是为夫的错。”晏仲很有眼色的立即认错,在家中,自己夫人说的话总是对的。
自打姜娆离去,距离行军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晏安格外忙碌,大事小事都需要他处理。
一连忙了几日,这夜,他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
晏安陪着晏老国公下了一盘棋,这一段时日以来,他肩上胆子太重,需要处理的事情也越开越多,他已经很久没有一丝舒心了。
晏老国公手执黑棋,“二郎,你是祖父看重的孙子,祖父知你必定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你不愿说,亦或是你不能说,祖父不怪你。只是等你忙完了事情后,一定要将娆儿带回来。”
晏安颌首,“祖父,孙儿会的。”
等从晏老国公那里出去后,好不容易有了歇息的时间,晏安一时间竟不知该去向何处。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想起往事。
他不想回到自己的书房,姜娆未离去的时候,常在书房里伴着他一起看书写字,他格外喜欢和姜娆在一起。
可姜娆不在,晏安觉得书房变得清清冷冷的,如今书房里只有孤零零的他一人。
踏着月色,晏安不知不觉走到了遇乐院,总是亮着灯的遇乐院,此时只有门前熹微的一盏灯,没有了嫣嫣带笑、风姿绰约的女郎。
晏安推开院子,进去姜娆居住的屋子,清冽的月色透过屋门照在地面上,犹如地面堆积了一滩浅色的积水。
晏安环视一周,屋子收拾的井然有序,姜娆带走了所有东西,已经没有了她生活过的痕迹。
晏安恍然有种感觉,姜娆走的这么决绝,她带走了所有的东西,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唯独留下了自己。
院中的秋千,娆儿以前最喜欢在这上面晒太阳:紫檀木雕花小塌上,姜娆常在这里看话本子:这张案桌上,娆儿在这里做过口脂,他还尝了下姜娆朱唇上口脂的味道,口脂的味道有些怪,可涂抹在姜娆的唇上,晏安觉得甜甜的。
如今,女郎已经离去了,只有这些回忆在他脑海中。
如水的月色照在晏安面上,越发显得他面容清峻。
他出去屋子,去到院子里,突然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拦着他抬起的脚步,爬在他的锦靴上。
晏安垂首一看,是他送给姜娆的那个小兔子。
晏安俯下身子,将小白兔抱在怀中,带着她回到了自己屋子,“娆儿将你留下了,只剩下你陪着我了。”
晏安将这种小兔子带回去,让侍女秋霁精心照顾,他偶有闲暇时,也常喂小兔子吃食。
他将所有的精力用在行军前的准备,务必做好一切准备,这场战役,他一定要活着回来,将姜娆娶回去,再也不与她分离。
十几日的路程后,姜娆到了南阳,一切的日子和以往一样,她去与许久不见的南阳贵女见面,晨昏定省,每日清晨去陪着身子不太康健的祖母说一会儿话。
只是姜家二房,也就是姜娆的二叔二婶,对着她冷嘲热讽了,“定了成亲日子还延期的,二婶生平倒是只见过你这一例。可见啊,人要有自知之明,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儿,殊不知,是一场笑话。”
自打姜婳嫁给了淮阴侯祁信,闺女成了侯夫人,姜家二房觉得自己有了靠山,不需仰仗姜侯爷的鼻息而活,渐渐的越发高傲,不再如以往那般亲厚和善。
姜娆眉眼一挑,“二婶这话,莫不是再说你自己?”
姜二夫人脸色不太好,“二婶这是为你好,你还不领情,成亲的日子延后,丢的不仅仅是你的脸面,还是咱们姜家的脸面,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咱们姜家?我们韫儿还没定亲呢,要是因此有了影响,这可怎么办。”
姜娆不见生气,小呷一口茶水,悠悠然道:“原来二婶还知道要脸啊!姜府的脸面,早就被四妹妹丢光了。”
姜娆一说起姜婳,姜二夫人神色有些尴尬,姜婳用自己的清白勾搭上淮阴侯,这确实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姜二夫人阴阳怪气,“我是你二婶,娆儿去了开封一趟,脾气越发的大了,二婶不过说了几句话,你越发不爱听了。”
姜娆笑出声,“圣上赐封我为福宁郡主,身为郡主,有些脾性也是应该的,不然也就辜负了陛下的封赐。二婶说话也该注意些,不是什么话都可以乱说的。”
“我是你侄女,不和你计较,可若是被其他人听到了,倒是要取笑二婶不知尊卑、言语刻薄、不懂礼节了。”
姜二夫人气的够呛,这个姜娆,真是伶牙俐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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