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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因恶积,福缘善庆。尺璧非宝,寸阴是竞。——《千字文》周兴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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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然劫了九王太叔卢的马车!
谈凝脑子一片空白,只瘫坐在了地上呆呆地望着那个披着大氅,长身玉立的男人。
那是通身的皇族气派,雍容华贵,不怒自威。只单单是立在了那里,就能教万民敬畏,禁不住俯首跪拜。
“……”谈凝跪在了地上,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知道这下自己是真的闯了大祸了!
对于太叔卢,谈凝前世并没有过多的交际,只是时常能够听到这一个名字。
因为……
他是扈梁的死敌,是他最为厌恶的人。
她有从仆人和百姓的嘴里听到他冶水,听到他踏行西关,听到他远征平狄。也从扈梁气到发疯砸摔砸着花瓶宝琉的时候,听到他宣令严刑,听到他手段苛责的斩了一脉士族的满门!
前世,她有听到太叔卢救下了数不清的人,也有听到太叔卢残杀了数不清的人。
也听他脾气怪癖喜怒无常专爱剪人的手指。
“……”想到这里,谈凝一缩,下意识藏起了自己的手指。
而除了这些外,最多听到的则是……卢怀王早年年少的时候从城殿的台阶上摔伤落得了半身的残疾,更有……不举之症。
传闻多说,正是这个伤造成了他的那些让人生怖的怪癖。
——但无论怎样,这都是一个非常不好惹的男人,更是一个她惹不起的男人。
“季尉长。”
正在她有些心慌的时候,却听到披着大氅的太叔卢开了口,很平缓的声音,不徐不慢,字腔周正中却又带着皇家的雍华,听着就叫人生畏伏首,却听他道,“如此深夜,你们为何对一名女子紧追不舍?”
季余伏首听着,恭敬回道,“启禀卢王爷,这名女子是谈府的二小姐,谈府这夜里出了些事,我等正是奉命将她揖拿回去。”
“谈府出了什么事了?”太叔卢问道。
“谈府今夜遭了一场大火,府上的一名小公子也遭到了刺伤。”季余跪在他的面前恭敬的回道,“因由谈二小姐是这张案事的最大疑犯,所以……”
谈凝瞳色猛地一缩。
藏在衣内的手屈指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衣摆。
她为了逃出来,不惜一切的手段,放火,欺骗,栽赃,利用。但所有的加起来,单凭放火这一条,便足以让季余有足够的理由将她抓回去,这是她所绕不开的。介时,无论是谈府,还是慎刑司的大牢,被抓回去的话都让她少不了被扒去一层皮!
不能这样!
想到这里,谈凝猛地挥袖站了起来高声斥道,“他说谎!”
她这一声来的大,在这片悄然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季余皱起了眉头,碍于太叔卢在面前也不敢发作,只是伏下了头,正声道,“王爷在上,属下不敢欺瞒。”
太叔卢望了过来,望向了那个一身伤痕累累的女子,见着那一双倔犟而决绝的眸子。
“他说谎!”谈凝铁青着一张脸恨声说道。
是了。
放火这样的事她都做了,还在乎欺骗吗?既然是欺骗,骗谁不是骗,这样的节骨眼,她一定不能被季余带回去。
季余是谈府所能伸手就能交接的地方,被他抓回去无异于被府丁抓回去。
她只能赌上一赌。
“王爷!求王爷为小女子做主啊!”想到这里,谈凝失声痛哭的跪在了太叔卢的脚下,一边抽噎着哭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小女子不过一介清贫的农家女,哪里是什么谈府的二小姐!王爷,您看看我这衣上的补丁,这像是一个富贵人家小姐的衣装吗?”
谈凝一边哭着一边翻着自己打了几个补丁的衣服。
季余呆了呆。
“……”一群人久久地陷入了沉默。
谈凝经年养在深闺当中,见过她的人非常的少,更别说是太叔卢这些的皇族权贵,满打满算也就只见过两三眼,还是很小的时候,遑论这类的皇族权贵生平不知道见过多少的名媛佳丽,定是不认得她的。
“……”太叔卢只是沉默的低头望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女子,没有说话。
谈凝一边抽噎着哭诉着,一边攥着自己的衣摆,一副又可怜又柔弱的模样,不忘控诉道,“是这位军爷,他前些日子路过我家门口瞧上了我,想要强娶了我去,我不应他,他,他就要——”
说到这里,谈凝放声大哭,“王爷!王爷,求求你给民女做主啊!”
骗谁不是骗,坑谁不是坑,谈凝是真的铁定了心的不想回去。
站在一旁的季余听到了谈凝的指控,不由得呆了呆,仿佛被人蒙头棒喝一棍,一时竟说不上来一句话,“我……我……这……”
这是个什么情况,他好像是要辩解吧,他应该辩解,但这怎么辩解!
槽点简直多到不知道从哪里吐起来好吧!
“王爷啊!!”见一群人被自己给唬的没有反应,谈凝又哭了一声,哭哀到了地上,实在她拿捏不准太叔卢的性情,还没得那个胆子,不然她抱腿哭的心都有了,“求王爷救救民女!定不能让他把民女带走啊!王爷!”
女人一哭,男人通常是有些懵然无措的。
这下就是连后面跟着的一些小士卒都险险被她给带了过去,以为真是自家尉长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真是谈家二小姐吗?”
“我听谈家小二姐可是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啊。”
“好像不大像啊……”
“是啊……”
“不会是尉长真的借公谋私,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嘘……”
后头的那些个小士卒窃语。
“不!不是的!”季余这下慌了,他能感觉一众人被这个丫头给带了过去,忙解释道,“王爷,她真的是谈二小姐!属下真的只是奉命揖案啊!”
季余想哭,深更半夜正和夫人炕上温存着就被挖起来干事,不捞好就算了,还被人扣得个强抢民女的罪衔。
他好冤啊!
简直冤到六月飞雪了都!
他这话落,却听谈凝又放声哭了起来,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就连王爷身边的那个小随侍民也有些于心不忍了。
季余哪是个什么巧舌的主,急了一头的汗,“王爷,她真的是谈二小姐!强抢民女这等大罪,属下万万不敢去做啊!”
“对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季余叫了一声,忙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画像呈了上去,“这是谈府交给我们的谈二小姐的画卷,还请王爷过目。”
季余以为有了这画像自己便算是洗清了冤枉,却不想谈凝哭道,“王爷!那那里是什么谈府二小姐的画像,是这位军爷他对民女茶饭不思,跑到那三里屯的蹩脚画师画的女儿像,他贯用了这样的伎俩,好借着官威光明正大的把民女揖拿回去随他鱼肉!”
季余彻底的呆住了,他见过胡说八道的,但还真没见过这么能胡说八道的。这下别说是旁人,便是他自己都怀疑起了眼前的女人真的是谈府的二小姐吗?
太叔卢接过了那一卷画像,却是一直望着正伏在地上痛哭啼泪的谈凝,只神色不动的展开了那一卷画像,久久地端视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末了,才收回了视线又望向了那一幅画卷。
这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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