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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永遇乐》苏轼
——
——扈梁!
几乎是在对上他视线的一瞬间!
谈凝瞳孔猛地一缩,犹如被冲魂一般的蓦地屏住了呼吸,笼于衣袖内的双手死死地剜向了掌心,脑子有那么一须臾的空白。
扈梁!
扈梁!
扈梁!
……
“休了我吧,扈梁!”
被抓起来的女子,发髻凌乱的披散了一身,那长发覆遮了她大半张的脸,却依旧可以从那一张脸上窥见斑斑的血痕与青肿的伤口。
那个女子已经被折腾的几近疯癫,切齿道,“你从来无意娶我,既然恨我逃婚折了你的脸面,为什么还要娶我!”
扼着咽颈的手带了几分薄茧,那男人望她,道,“娶你,就是我对你最大的折辱与报复。”
那一句句话,一个个字像恶咒一般的回萦在了她的耳边。
“不要想让我休了你。”
“彼日你是他人之女,我无权亦无理打骂施刑,而今你是我扈府的女人,生死便全在我手。”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死的,咱们的日子,往后可还长的很。”
像恶咒一般的,一句句,一个个字在她的耳边,在她每一夜梦魇之中如怨灵一般的附着在她的身上。
……
——扈梁!
这两个字是前世里谈凝最恨的两个字,恨到把每一笔每一划拆开了,分化了,磨成了碎粉也认辨的清,恨到想把他千刀万剐,恨到想剥皮剔皮!
——扈梁!
恨到哪怕重活一世,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这刻入骨髓的恨意还是一如前世一般如毒草一般的疯长,带着绝望,藏着窒息,裹着恐惧,深入到骨血灵魂之中。
恨!
是如毒草一般几欲将她吞噬的恨,在那一瞬间疯长而起!
她——
“嗒。”有一只手蓦地搭在了她的左肩之上,谈凝一惊。
那只手生得温热,苍劲的指骨落得修长,像是在无形当中压住了她心中疯狂蔓延开来的毒草一般,让她有片刻的清醒与理智。
“禄民。”太叔卢道。
“王爷。”
一旁的小随侍听唤赶忙着跑过来。
谈凝愣愣地望着站在她旁边伸手压在她肩上的太叔卢,此一刻,太叔卢正落目望着她,却听他说道,“王妃初嫁我卢怀王府,心里甚是记挂着高堂,这日既然来了谈府,你便暂先陪王妃拜会荣庆夫人,此处事情便交由我来处理。”
“是!”禄民躬身一礼,应了下来。
“……”
他是离她最近的人。
就在她身旁。
也是最能感觉到她情绪异常发觉她有些不对劲的人。
“……”谈凝脸色有些发白的望着太叔卢,只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要开口的样子,但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躬身向他行了一个宫礼,低声道,“谢过王爷。”
她以为自己能够扛过去。
“哎!王爷,卢王爷,您来了,快请,快请上坐!”卜一见到太叔卢的谈昌卓眼睛里瞬间发了光,忙大步走了过来将他送了过去。
“见过卢王爷。”
扈立确实不敢在太叔卢面前造次,强忍着怒火向他行了一礼,随即不等谈昌卓开口,便抢在了前头说道,“卢王爷,您可来的正好,你可得为小儿评评理,这谈府……”
她以为自己能够受得了。
“王妃!哎,王妃,您可小心些。”禄民见她神色有些不对,想小跑过去搀扶她一下,却被谈凝缓缓地拨开了手。
“我没事。”
“王妃,您这是……?”
“我无碍。”
谈凝脸色苍白的拨开了他的手,自顾着往前走着,道,“我从小长在谈府,熟悉这里,你不必担心我。”
从那一日醒来,前世如一场梦一般的让她浮浮沉沉几经混沌。
她能淡然的面对弃她如履的裴尚之。
她亦能平静的望着飞扬跋扈的四姨娘和自小娇纵被众人捧在掌心的谈絮柳。
她能面对懿妃的偏心与谋计下视她做牺牲品的代嫁。
……
兜兜转转,到底是绕不开这些的人。
谈凝以为经过了前世的纷杂之事后,她已经能够承受得了,面对的了,招架的住,却不想在这一日里,在见到扈梁的时候——
一切轰然崩塌。
“……王妃?”禄民小跑了几步跟了上来扶了她一把,心里满是担忧。
“我没事。”
“……我这就去请大夫来!”禄民见她神色更不对的样子,当下皱着一张脸判断道。
“不必了。”
穿过了小园,正到了后园里的满芳庭,谈凝扶着院里的那一打秋千架坐了下去,低头之余似有一声无息的长叹。
“不必了,我没什么事。”谈凝道。
“王妃……”
禄民见她坚持,只好作罢,见她似有出神的思忖着,便立在了一旁不敢打搅她。
是重生,
还是一场噩梦?
谈凝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分不清,不确定,迷茫而混沌,只是卜一时刚刚醒来的时候,正是她被送嫁的时间节点,她只想逃出去,除此之外便由不得她再多想。
至到这一刻她再遇上扈梁,那些前世里刻入进骨髓的恐惧与憎恨事毒草的一般将她包至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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