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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朝这边并没有期待中的顺利。
她是在卫生间里找到祁臣的,一米八多的男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着实吓了她一大跳。伸手碰到他的皮肤,热的发烫。
叶朝力气不小,半拖半扛地将人放到她卧室的床上,祁臣的房间不行,就地上一个床垫,还不通风。
刚躺下,祁臣的口中微弱的溢出一丝细声,长长的睫毛颤了几下,悠悠张开眼。
“……叶朝?”他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叶朝松一口气:“醒了就好,你发烧昏过去了,哪里有没有特别难受,实在不行去医院。”
祁臣定定的看了叶朝几秒,确定不是梦,脸上露出一种放心的神情,隔了一会儿才回:“我没事,已经吐过了,不用去医院的。”又急忙补充:“我都收拾干净了,没有弄脏地方。”
叶朝下意识地一皱眉,“说什么呢,脏了又有什么关系。”
祁臣看了看房间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在叶朝的卧室里,他急忙起身:“我不能躺这里。”
“发烧了还闹。”叶朝把人按在床上,祁臣病的浑身没力气,一下子就被推了回去,苍白的脸泛起潮红,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
“好好躺着不许动,听到没,都烧成这样了,现在必须好好休息。”叶朝好声好气的时候祁臣还会反抗,她一冷声命令他立刻听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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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习惯独立的人,对于各种意外情况叶朝都有相应的准备。
毛巾包裹住医用冰袋,从药盒里拿出退烧药,倒了一杯温水端到卧室里,整个流程不慌不忙。
再看到床上的祁臣时,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睛了,身体微微发抖,像极了刚出生时的小狗。
本来面对他的尴尬内疚的情绪已经消失大半,眼前最重要的是照顾好他。
冰袋放到他头上的时候祁臣被激得一哆嗦,睁开眼看到叶朝,眼睛发红,带着薄薄的水泽,看起来清弱可怜。
和平时迥异不同,明明那么高大沉默的男孩,病起来竟然像是脆弱的冰。
叶朝忍不住语气放柔:“冰袋刚开始是有点凉,一会儿就舒服了,来,先起来把药吃了。”
一双手伸到他的脖颈后面把他抬起来,扁白的药片送到他唇边,叶朝让他靠着自己,说:“吃吧,退烧就舒服了。”
祁臣抬头看了她一眼,十分受宠若惊,犹豫了一下才探出嘴唇,去啄她手心的药片。
他的唇柔软弹性,落在她的掌心里,发痒的撩人。
叶朝突然心一下子揪紧,感觉身体自下而上的发热,她轻咳一声:“喝水。”
水杯递到祁臣唇边,他喝了两口吞下药,叶朝慢慢将他放回床上。
叶朝忽视自己奇怪的反应,问他:“你从昨天开始就没吃东西吧,想吃点什么?”
“吃什么……”祁臣喃喃,这时候脸色一变,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又要起来,“桌上的东西我还没收拾……”
这时候了还管这些!还想不想好了!
叶朝都带气了,把人推回去说:“从现在开始,除了上厕所你就不准离开这张床!”
脑子里恍惚的闪过甄青泉之前跟她科普的霸道总裁剧情,当时甄青泉脸上挂着坏笑,掰着手指慢条斯理的说:书里的总裁大大都喜欢把女主角绑在床上不让人下来的……
现在,她好像一瞬间也化作那色`欲`熏`心的总裁大人。
完了,叶朝长叹一声,她彻底被甄青泉污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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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注意到她不高兴,祁臣立刻乖了,板板正正的躺在床上,眼神不安的看她,神情忐忑。
他以前生病时没被照顾过么,为什么这样战战兢兢,太招人心疼了。
叶朝忍不住摸了一把他汗湿的头发,微微笑问:“做点粥好不好,你还要吃点别的吗?”
祁臣沉默的看着她,她的表情好温柔,语气从未有过的平缓轻柔,对待他像是在珍惜爱人一样,让他不由自主的想任性一点:“我想……吃点甜的。”
“行,红糖荷包蛋爱吃吗?”
“嗯。”
“你先休息,乖哈。”叶朝爱心泛滥,拍拍他的手背,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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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臣浑身发热的难受,很快闭了眼睛,耳边似乎能传来厨房里锅铲相击的声音,这声音比任何催眠曲让他安心。
叶朝说,病了要好好休息。
她给他敷冰袋、喂药,还问他想吃什么。
这种待遇,以前只有弟弟才能享受到。
小时候他病过,躺在床上起不来。
他爹是农民,常年下田种地,一双手力大无穷,个子是村子里最高的,脾气也是最燥的,一言不合便动手,有时候不必有理由,仅仅是他心情不好。
于是,在冬天的早晨他爹把他从床上拽下来打,边打边骂他:“就是不想上学是不是,装什么病,家里人都好好的,怎么就你病了!”
他妈在一边埋怨:“以为自己是城里的少爷啊,老生病,怎么不干脆死了呢,还能省点医药费!”
八岁的第弟在旁边帮腔:“他装的!装的!想骗糖吃,我听到了!”
他爹打得更狠,一巴掌落下来,打得他嘴里混着血的腥涩。
他忍不住辩解:“我没有。”
他妈恶狠狠的:“还撒谎!今天不准吃饭了!饿死你!”
弟弟捂着嘴嘻嘻的笑,从兜里拿出一颗粉红色的糖果含在嘴里,伸出舌头得意的给他看。
祁臣那天真没吃一口东西,中间昏了又醒,都不知道怎么挺过来的,后来再病,也不敢说了。
因为会挨打挨骂,吃不到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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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臣。”叶朝摇醒他,“吃点东西再睡,不然胃里会难受。”
她把祁臣扶坐起来,白瓷碗里盛着红糖汤水,两颗白圆圆的鸡蛋躺在里面,清甜的香味飘出来,勾得人食欲大增。
不像是外卖,祁臣问:“你做的?”
叶朝横他一眼:“当然了,屋子里还有别人么。”
大约是病的迷糊,祁臣比平时坦直的多:“你会做饭?”
“嗯,外面还放着粥呢。我只是平时懒得做,有时候九点才回家,难不成再花几个小时去做饭,还不如凑合一口算了,不过平时有你给我做饭,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
祁臣心中一动,他对叶朝是有用的是吧,是被需要的是吧,不是只会添麻烦的存在是吧。
他接过瓷碗,后知后觉的腼腆害羞:“你会不会觉得爱吃甜的太没有男子气概了……”
这问题问的也太可爱了。
她知道祁臣敏感,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回:“我一向认为一个人的喜好和品性并没有关系,男子气概体现在有责任担当,又不是食物。”又催促他,“快点吃吧,看合不合你胃口,我好久没做过东西了。”
祁臣放心了,他一口口咽下甜润的红糖水,暖胃口香,比他以前吃过所有的东西都要甜,这丝丝甜味像是渗到了骨子里,心里满足的被填满,口鼻之间都带有甜气,就是不知道怎么了,眼睛好涨……
他低声开口:“叶朝,你也照顾过别人么,就像今天,喂药做饭之类的。”
叶朝仔细想了一下,“还真没有,就你一个了。”
就只有他一个么。
心头突然发涨,祁臣端着碗,真不想这么快吃完,这是属于他的呢,叶朝特意给他做的。
他看了一眼叶朝,心想,如果能一直吃到叶朝给他做的东西就好了。
只要很偶尔的做一次,他就满足了。
一碗汤吃完,祁臣默默躺倒被子里。
她知道在生病时是人最脆弱的时候,可祁臣的反应已经超出常人了。
叶朝心头一瞬间闷闷的,有点为他难受,生出几分可怜,也有……不自知的心疼。
她轻声开口:“祁臣,昨天那话,我说的太过了,我郑重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祁臣的身子明显一震,拉下被子露出一双眼睛,他的眼睛生的十分漂亮,注视人的时候让人觉得他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尤其此刻眼角带一丝红,上挑的勾人。
他声音沙哑:“你希望我原谅你吗?”
叶朝点头。
祁臣的睫毛很长,睫根湿润,纤密可见,微微一动,遮去了眼底的神色,他说:“那、我要你喂我喝粥。”
少年人的撒娇,着实大杀四方也。
叶朝一颗老阿姨般的心猛地怦跳、再一跳。
她干咳一声,状似不在意的回:“额,行啊。”
出去端熬好的白粥,再回屋,祁臣自己坐起来,红陀的脸色说不清是烧的还是羞的,一双唇也是红的发亮,那颜色,好像在哪里见过。
叶朝一勺舀粥,吹了吹,送到祁臣嘴边。
他的口含入勺子,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过勺子传到叶朝的手里。
牙齿的轻撞,舌头的卷起,吸入的力道,嘴唇的退去,然后,再一勺。
两人出奇的沉默,一碗粥喂完,叶朝在不知不觉中脸渐渐红了。
真奇怪。
她又没发烧,干嘛脸上发热。
祁臣低着头,额头上的碎发落到眼前,低声自语:“……好幸福啊。”
叶朝听到了,觉得他太夸张,喂个饭而已嘛。
她强撑着板脸,催促他:“吃完了睡觉吧,发发热出汗,病很快就好了。”
祁臣不好意思看她,整个人又缩到被子里,像只白白大蝉蛹。
叶朝拍他的背,问:“不生气了?”
“……嗯。”
这小样儿,叶朝真是被他萌的不行不行的,之前心里的担忧烦闷通通不见,只剩下被依赖的满满爱心。
她说:“祁臣,你可真好哄啊。”
说完这句话她就走了,厨房间又传来声响,伴着水声,大约是在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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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臣偷偷转身,从门的一角偶尔能看到叶朝忙碌的身影,她的头发盘起露出一小节白嫩后颈,纤瘦的背脊挺直,向下有美好的腰线,手上戴着塑胶手套,刷好碗,会细致的擦干,然后放到柜子上的碗架。
走到边上的柜子时,她的身影就会出现在祁臣的眼睛里,像一道光,照亮了他的视野。
叶朝说他真好哄。
她不知道呢,自己几乎从来都没被人哄过。
他没资格。
他不敢做错事,更不敢让爹妈觉得自己烦,否则的话,被打是其次,最怕的是连东西都不能吃。
小时候多亏了邻家的大娘,每当看到他在门口罚站,会偷偷塞给他吃的,可有时候会被故意藏在角落的弟弟发现,然后他会被他爹打得更狠。
就算这样,他也会先把东西吃了再挨打,饿的感觉太难受了,整个胃都在烧。
然而长大了之后才知道,世界上,还有比饥饿更可怕的事。
后来上了大学,来到酒吧,大多数的时候人群攒动,热闹的好似融为一体,只是酒尽人散,他还是自己一个人。
然后越来越沉默,不敢轻易接受任何人的好,怕有目的,有恶意,防备的面对每一个人,可越来越孤单。
但是现在,有一个人在他生病的时候让他休息,给他做饭,还喂给他吃。
好像在天堂一样。
以前,有人对他好,都是抱有目的的。
灯红酒绿里的世界他见多了金钱美色的利诱,可叶朝并不图他什么。
本来昨天的事情过后他很高兴,他本来很讨厌这种行为,但和叶朝在一起,他很快活。
可她的反应让他痛苦极了。
她后悔了。
他一天都在想到底怎么才能改变她的想法,终于决定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办法。
再醒来见到焦急的她,他的心一下子定了。
叶朝也许后悔,但并不反感他。
只要有一点点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尤其是今天发生的事。
他喜欢叶朝照顾自己,也喜欢她夸自己的菜。
光彩照人的浮华世界太冰冷,他独爱与叶朝在一起时的烟火气。
她的世界干净单纯,没有试探利诱,和他所处完全是不一样的世界,他从未接触拥有过的世界。
然而现在,他触碰到了这世界的一点点温暖。
叶朝的皮肤温度比正常人要凉一些,可她的身体那么软,唇软,手软,而里面异常的暖。
他一次次的挺`进,里面是那样灼热,她微冷的手抱住自己背脊的时候,冷热明显,刺激的他闷声哼出。
她给予回应,叫的大声,他从没想过叶朝会这么热情,那声音在无形的催促,动作主动迎`合,小腿缠着紧紧,如同在渴求他一般。
这温暖是他毕生没有拥有过的,他绝不会放手的。
如同察觉到她的后悔想远离自己一样,在叶朝离家后冲了几小时的冷水,高烧到昏倒只为留在她身边。
他赌对了。
他一定要抓住她,牢牢的。
祁臣不自觉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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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了的时候是半夜,身上的热度降低,脑袋顿时清醒多了。
定睛一看,身边竟然有人。
是叶朝。
她另抱了一床被子睡在祁臣身边,秀致的脸上少了平日里的冷漠严肃,表情平和。
祁臣注意到睡着的叶朝看起来年纪十分显小,白白净净的,有种邻家姑娘的乖气。
她不嫌弃自己吗,不怕被传染感冒吗。
祁臣突然心跳加快,他不敢去碰叶朝,只拿手轻轻地覆在她的手背上。
掌心有熟悉的微凉触感,令他瞬间安心。
如果这是梦,请让他不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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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臣是被热油滋滋作响的声音吵醒的。
身体略微疲倦,好在精神已然恢复大半。他推开门,看到了一副颇具戏剧性的画面。
叶朝站在离油锅一米开外的地方,用毛巾密实的捂住脸和胳膊,很有技术含量的往油锅里扔东西。
每扔一下,油锅便滋啦啦地作响,这时候她立马往后大退一步,紧张的心情从一双眼睛中灵动的展现出来。
祁臣顿时忍不住笑出声。
叶朝立马回头,看到他横眉竖眼的,“你怎么起来了,病还没好呢,赶紧回屋躺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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