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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乔懒懒地倚着树干,头稍歪,微卷的黑发落在肩上,一袭白裙淡雅素净,裙摆边缘露出细瘦的脚踝,整个人安逸而宁静,散发出温润柔和的气质。
不知拍了多少张,祁言低下头来筛选,一张一张挑过去,竟挑不出要删除的,每张都想留下。
索性不拍了,相机镜头再清晰入骨,也不如自己的眼睛和心。
她凝眸望着,相距不过数米而已,腿伸出去又收回来,终究没敢过去打扰。就这样偷偷地,好歹有得看,要是贸然惊了陆知乔,或许看都没得看了。
海风夹杂着一丝咸涩气息,温柔地抚着发丝,裙子,安适而懒散,人也莫名多愁善感。
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
也许是在那个清晨,陆知乔匆忙赶回来,心疼又无奈地坐到女儿床前,而后狼狈哭泣,她得以窥探到她内心世界的缝隙。也许是在那个傍晚,陆知乔严肃叮嘱女儿的那几句话,每字每词都戳进她心窝里。也许是在那天上午,陆知乔从陌生男人的车里下来,与之谈笑风生,她真切感受到了微妙的酸意。也许有很多很多,自己都不记得的瞬间,被诚实地烙进潜意识里。
喜欢她的泪痣,她的唇,她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喜欢。
但不喜欢她总是用教师身份绑架自己。
总有一天你会愿意的。
祁言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现在想来倒像是给自己的安慰,陆知乔不会喜欢她的吧即使有,也只是生理上的,本能。
如此也算是希望,滴入她久旱龟裂的心田里,倏地冒出一丝烟气
夕阳西下,晚霞似血,余晖染红了天边层叠卷绕的云层。靠近赤道的罗兰岛,全年昼夜等长,黄昏很短,今天太阳沉下去,再过十二个小时,又会冉冉升起。
当夜幕降临,整座主岛也热闹起来,沙滩上扎起一顶又一顶帐篷,星星点点的灯火沿着海岸线游移闪烁,远远望去缥缈朦胧。天空与大海融为一色,模糊在浓寂的黑暗里,漫天星子璀璨,一弯晦暗的残月升上来。
陆知乔带女儿去城区逛了逛,品尝当地特色美食,转一圈回来,母女俩的肚子撑得滚圆。
约莫八点,海滩上燃起一簇巨大的篝火,专业演员化妆成罗兰岛土著居民的模样,手拿鱼叉围着火堆跳舞,嘴里念唱着土著语歌谣,宛如古老的游吟诗人。周围游客不断加入,圈子越来越大,很快围了两三层。
突然,一声闷响。
朵朵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缤纷闪耀的颜色如流星般璀璨,将天幕染得亮如白昼,所有人纷纷抬头。
不知是谁点的烟花,排列组合成一串字母炸开,仔细看,是人名。
看样子是有人在故作浪漫,这东西乍眼看觉得新鲜,看久了也没意思,陆知乔昂着脖子望了会儿,任由耳边炸得砰砰响,收回目光。
一轮烟花结束,安静了片刻,又一轮升起。
“妈妈”女儿突然拉住她的手,兴奋地拽着,“快看快看是你的名字”
“”
陆知乔猛然抬头,夜空中光芒万丈,显出大大的“乔”字,接着又是“陆”和“知”,重复“乔”,一遍遍循环。
那瞬间,她的眼睛也被点亮。
早已不流行的小把戏,看着别人玩只觉得无聊,待轮到自己头上,心底竟渐渐涌起密密麻麻的痒意,众目睽睽之下,她的名字被挂在天上,却不是每个人都能看懂,那份独一无二的神秘感,别有滋味。
陆知乔顿时羞红了脸,保持抬头的姿势直到烟花燃尽,而后四下环顾,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茫茫人海,谁也不是,又有夜色掩盖,辨不清。
是她吗
玩到十点多,母女俩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酒店。
陆知乔让女儿去洗澡,自己拿出转换插头连上,给手机充电。一下午没看,微信上有两条未读消息,一条是新闻推送,一条是祁言发的。
烟花好看吗
她一愣,紧抿的嘴角轻弯了弯,输入两个字土气。
刚想点发送,迟疑了,无论如何都是人家一番好意,她故意说这话着实伤人,不妥。于是删掉,重新编辑回复。
很喜欢
我是跟风别人的,凑个热闹试试效果那边秒回。
陆知乔眼神暗了暗,嘴角塌下去,指尖滑动着退出微信,一摁锁屏,不再理。而后屏幕再也没亮过。
没多久,女儿洗完澡出来,她拿着睡裙进了浴室。
玩一下午有些累,热水顺着线条分明的脊背流下来,洗去满身疲惫,氤氲水汽升上来,镜子里雾蒙蒙的,晃动的影子若隐若现,陆知乔脸颊被热气熏得微红,眼神迷醉,盯着那镜面上模糊的身影,脑海中闪过一抹张扬热烈的红色
越洗越困,她甩了甩头,加快速度,沐浴露随意搓抹两下,差不多便关水穿衣,抹护肤品。
“妈妈”陆葳跑进浴室抱住她,“明天我们去玩什么啊”
陆知乔强忍着困意,沉吟片刻,笑道“租船去钓鱼吧。”
“好”
“早点睡。”
小姑娘巴巴儿地望着她,似乎还有话想说,但见她往脸上涂涂抹抹,耷拉着眼皮困倦的样子,只好把话咽下去。
翌日早晨,母女俩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陆知乔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看到外面的人,瞌睡一下子清醒了。她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对方先开口了。
“我要退房了,来跟你们道个别。”祁言平静道,嘴角勾着浅笑。
陆知乔心一紧“回去”
“不是。”
“那”
祁言今天穿了件墨蓝色长袖纱衣,白色热裤,内搭黑色抹胸,露出半截细瘦的腰肢,简单又清凉,与昨天妩媚妖艳的红裙是两种风。她耸了耸肩,解释道“这家酒店太火爆了,我订房间比较迟,只订到了前天和昨天两个晚上。现在旅游旺季,其他酒店也很难现开房间,所以”
“我只能去沙滩上露营了。”
说着,她苦笑了一下,低垂着眼皮,很是无奈。
陆知乔抿住唇,抓着门扶柄的手缩了缩,一时有些犹豫。露营图个新鲜还好,天天睡帐篷必定不舒服,眼下旅游旺季,确实到处人满为患,一房难寻,这些她都很清楚。
如果让祁言住自己这里
不行的,她订的不是套房,因为也比较迟,酒店只剩大标间,两张单人床,她和女儿一人睡一张足够,再挤一人,怎么分
“妈妈”陆葳趿着拖鞋扒过来,方才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急道“让祁老师住我们房间吧”
“方便吗”祁言笑着问,抬眸看向陆知乔。
不等陆知乔开口,小姑娘拉住她的手,用力点头“当然方便啊,我睡一张床,你和妈妈睡一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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