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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修正的第一个错误是六阿哥胤祚。

区区一个包衣生的孩子,光是想到姐夫竟然跟包衣奴才生孩子这件事,就让女孩心里一阵一阵地犯恶心。为了搞清楚姐夫的心理,她曾经将屋子里所有的宫女叫过来,脱掉衣服,仔仔细细地从头发丝看到脚趾甲。

结论是,她还是恶心。

连同六阿哥在她心里,都像是一个肮脏的符号。而这个肮脏的符号,竟然让太子哭泣了。

“汗阿玛说六弟天赋好,让汤师傅和徐师傅也给他讲课。”

“师傅看六弟的文章看的时间比看我的文章看的时间更长。”

“六弟还有四弟跟他玩,他们好像都喜欢六弟。”

“姨母,是不是汗阿玛也更喜欢六弟?”

最后一句成了罪恶之花冲破冰层的裂响。小赫舍里氏是这么跟太子说的:“你是元后嫡子,只有你应该得皇帝喜欢,其他的杂种都不配。”

那也就是一个月前的事情罢了。

接着,天上就下起了暴雨。

她总觉得太子身边的乳母都是蠢货,害人都扣扣索索只敢多加点乌草让人肠胃不调而已。不愧是一群奴才。要么不做,做了就得斩草除根,不是吗?若不是有她在,那就是平白得罪一个小杂种,危险更大而已。

“主子,主子。”大宫女锦珠儿焦急的声音将小赫舍里氏从回忆里拉出来,似乎小腹又开始抽疼,然而她的奴才一点不顾及她的症状,而是用一种带着惊恐的语气继续说她的话。“翠珠死了,说是得风寒。李佳嬷嬷也得风寒病倒了。还有外头传话的表少爷,今日也没来当差。”

储秀宫娘娘侧躺在床上歪了歪头:“哦。”

“主子……”锦珠儿快哭出来了,“他们的症状,跟那药一模一样。胸口硬得像石头。”

赫舍里氏“咯咯”笑了两声,然后伸出一根指头挑起锦珠儿的下巴。“别怕,她们也就报复报复奴才。奴才的眼界,也就报复奴才了。但那对我又有什么妨碍呢?难道她们还敢伤害太子吗?”

锦珠儿的下巴被尖锐的指甲印出红痕,她只能战战兢兢地把脑袋抬高些,再抬高些。“奴……奴才怕她们对主子不利。”

“我?”小赫舍里氏的脸上浮现出天真无邪的不解,“我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吗?这条命吗?哈哈。”

就此死了她也不怕,至少,她修正了一个错误,不是吗?

她看到锦珠儿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寝宫,也许这个奴才不能用了,要出卖自己了。唉,那又怎么样呢?就算皇帝知道是自己害死了六阿哥,他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还有个太子在呢。

小赫舍里氏把被子拉过来,裹紧自己的身躯。真无趣啊,看透了人心,便觉得真无趣啊。

这时候的储秀宫娘娘无所畏惧,她像是一个跳出了后宫争宠思维的局外人,寻常的手段无法伤害她。有什么能够伤害一个不怕死的疯子呢?

然而小赫舍里氏不知道的是,有些对手的可怕,就在于她比你还要了解你自己,爱与弱点皆然。

六月初,雅克萨大捷的消息传回京城。皇帝亲自接见了打了胜仗的将领,随后大宴群臣。因为索额图等赫舍里氏的男丁在这次大捷中出了力,宴后皇帝特地到储秀宫看望元后的妹妹。

也许酒是色媒人,也许是小赫舍里氏出落得太好,反正,当晚康熙临幸了小赫舍里氏。

六月底小赫舍里氏被查出有孕。

然后她流产,然后她疯了。

人人都道她是先流产再发疯的,但一手促成这个结果的人知道,她是先发疯再流产的。

因为那捧被少女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光,碎了。

天气越来越热,彻底是夏天了,知了在燥热的空气里“知了、知了”地叫着。皇帝几次过问郊外畅春园的建造进程,看上去很有些迫不及待想去避暑的样子。

永和宫里已经撤下了所有与丧事有关的物件,连同六阿哥用过的玩具和衣服,都被焚烧得七七八八。不过德妃最近开始信佛,她在佛像前供香的时候,有宫女听到她念“胤祚”这两个字。

德妃也开始调养身体,准备迎接下一个孩子。她夏季尤其喜欢吃瓜果,不冰镇,就直接切块吃。尤其是喝完鸭子汤之后,必得来一碗解腻,兼养生。

“觉禅氏诛心的本事,我一向是佩服的。”某次吃完桃子丁,德妃突然说,“可惜她自个儿,早就心死了。”

南边的延禧宫侧殿,觉禅氏良贵人坐在窗前发呆。暑气扑面,扑不进冰封的眼底。

她们不准备要小赫舍里氏的命,她们要她一直疯下去。看那个会委委屈屈找乳母、找小姨哭诉的太子到底是什么心肠。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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