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蔷薇花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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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蔷薇花开】

谢蔷去美国的时候是四月份,正值蔷薇花盛放的季节。去机场那天柳明修没有来送行,他比她更早一天去了北京,准备清大面试。

来送行的是舒宁和杨夏。

柳明修虽然人没到场,但这并不代表他会这样轻易放过她。

临走前一天,谢蔷大抵是被他儿童屋里的珍藏迷了心窍,感动得七荤八素,竟破天荒答应他一个愿望,作为异国两年的补偿。

柳明修找来了两条领带,一条绑住她的手腕,一条蒙住她的眼睛。

那一整天谢蔷都没下过床，从天亮到天黑,从天黑再到天亮，柳明修终于实现了他捆绑play的梦想,和她在床上没日没夜地干。

第二天谢蔷几乎是滚着下床的。

那日过后，谢蔷发觉自己再一次低估了柳明修变态的程度。

转眼来到美国已经数月，气温也已由初春转为深冬。费城二月时见小雪，行人走在路上撑着一把小伞，白雪飘落肩头,转瞬便融化。

在外留学的日子说不上单调，也说不上色彩缤纷。学院里天赋出众的学生很多，她有两年没碰过大提琴，技术上自然生疏许多，须加倍练习，才能追回与别人的落差；

每天有八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待在练习室里,除去吃饭、上厕所、睡觉，基本都耗在了大提琴上。

周末她很少外出，演出行程有助理安排，生活上有佣人打点，无需她操心太多。

日子过得平稳安宁，反倒让她怀念起和那人在国内鸡飞狗跳的时光。

离开练琴室，谢蔷把琴盒背在肩上，从衣兜摸出手机，按下开机键。

她练琴习惯专注，不喜被杂事打扰，只有在休息时才会查阅消息。

系统画面短暂闪烁后，推送进来几条微信消息。

明修：【还在练琴吗？】

明修：【我这边会议也还没结束，晚上跟你视频？】

明修：【记得好好吃饭，你看看你昨天发给我的都是些什么？肯德基和麦当劳？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肠胃的感受？私厨做的菜不合胃口就再换一个，总有合适的。】

明修：【……不过说的也是，外面厨师做的哪儿有我做的好吃？】

明修：【就算做的好吃肯定也没我帅，色相上还是得扣分。】

明修：【不容易，不容易，这年头像我这样又帅又有钱又会做饭还成天顾着女朋友的男人实在太少了。】

“……”

谢蔷面无表情地从上到下刷完了六条未读消息，看着这人说着说着又陷入了无限的自我感动中，年龄上虚长了两岁，幼稚和自恋的毛病是一点儿没改。

谢蔷懒得理他，在恋爱中她并不是很黏糊的人，也不太依赖社交软件维系感情。通常柳明修巴拉巴拉发十条消息过来，她挑着捡着慢悠悠地回他一句。

最后一条微信是他半个小时以前发来的，那时候她还在练琴。

这会儿他会议应该还没结束。

自打大一下学期柳明修被柳铭诚抓进自家公司实习，每天学校公司两点一线，忙得焦头烂额，用来黏她的时间自然少了许多。

他巴拉巴拉在耳边不停聒噪的时候觉得他有点儿烦。

可他不在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想他。

谢蔷点开手机键盘，低头飞快地回复：

【好啊，晚上视频。】

从学校出来，外面阳光正好。昨夜下了小雪，来时街道还能看见铺满的细密银霜，现下已尽数消融。

绿叶上闪泛着露光，坠在尖头，像是春日池塘里盛放的荷露。

刚才练琴，她察觉琴音有些不准，大概是使用久了，琴颈和琴弦不可避免地落入灰尘，自己难以清理，必须交由专家处理。

算起来，每年定期给大提琴检查的时间也快到了。

谢蔷取消了下午练琴的行程，带着琴去了一趟店里。

去到时负责人正在接待一位客人，在挂架前为对方介绍大提琴。

见谢蔷进来，女生微微愣住，“你……”

谢蔷也觉得面前女生眼熟。

她在脑海中回忆，肯定和对方在哪个地方见过。

没等谢蔷想起来，女生先她一步开口：“你是谢蔷？”

“……”

谢蔷记起来了，那年高三，柳明修第三十七任前女友，叫苏琳的。

这要不是在异国，相隔一万多公里的相见，换了是哪部电影电视剧里面的男女主人公，必然得谱出一段感天动地的爱的恋曲。

只可惜她俩一个是前女友，一个是现女友，场面就相当尴尬。

苏琳惊异道：“我们居然会在这里碰见？真是太巧了！”

谢蔷并不是擅长和别人打交道的性格，她只和苏琳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学校，一次是在她家楼下，算不上熟悉。

不过在这异国他乡，遇见自己的同胞不容易，哪怕对方是“前女友”，总归是柳明修那个王八蛋惹出来的祸，谢蔷在心里把罪名全往他头上推，对苏琳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谢蔷把琴交给负责人，应道：“嗯，是挺巧的。”

苏琳问：“你也来买琴吗？”

“不是，我自己有琴，今天送过来做检查。”谢蔷说。

苏琳点了点头。她专业是舞蹈，大提琴是业余爱好，想起来就玩一玩，对大提琴的了解不深。

负责人忙谢蔷的琴去了，前厅只剩下她们两人。谢蔷见苏琳一直在两把琴间徘徊，随口问：“你打算买琴？”

苏琳蹙着眉，神情苦恼：“还没决定好，好难选。”

大提琴一时半会儿检查不完，谢蔷闲着也是闲着，就过去帮忙。

她牵起苏琳的手，逐根逐根地揉捏指节，神情专注安静。

“……”

苏琳有点儿被吓到了，脸颊红红道：“谢同学……你突然牵我的手，怪不好意思的。”

谢蔷没应她，指腹一直从苏琳的指节揉到指尖。

苏琳细声说：“谢同学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淡，没想到私底下很热情……”

谢蔷：“……”

谢蔷抬眸对上苏琳通红的脸，突然很怀疑现在的小女生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一点儿都不正经。

她好笑道：“别误会，我性取向很正常。”

谢蔷松开苏琳的手，“茧子不够厚，平时练功偷懒了。”

苏琳：“……”

苏琳一滞，脸更红了。像个不做功课被老师当场抓包的小学生。

“那个……是因为……”

谢蔷目光其中一把琴上，淡淡地说：“这把琴的弦槽间距很宽，适合手指粗厚的演奏者使用，你的手指比较纤细，力量相对薄弱，演奏起来应该会吃力。”

她指尖抚过琴的指板、琴颈、琴身，感受上面的木料和线条、厚度与薄度。其实她更倾向于靠耳朵鉴别一把琴的好坏，但今天时间仓促，新琴开音至少要耗费几个小时，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谢蔷提起另外那把琴，递给苏琳：“这琴是花纹木的料子，外观看起来就像是被火焰烤过。无论在学生琴或者作坊琴里，都属于质量较好的那一类。你平时应该不经常演奏，初学的话这把琴足够了。”

苏琳怀里抱着琴，还没反应过来。

负责人已将谢蔷的琴处理好，拿出来给她。

谢蔷把琴盒背在肩上。

她说：“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离开店外，苏琳追在身后喊她：

“谢同学，你等一下。”

谢蔷脚步停住，回头。

苏琳微微喘着气，对她说：“那个，谢谢你啊。”

谢蔷顿了顿，说：“没什么。”她长到二十一岁，人生大半的日子都是大提琴陪伴度过的，只是举手之劳。

苏琳似乎还有话想跟她说。

犹豫半会儿，苏琳缓缓开口：“你和柳同学……你们现在还好吗？”

谢蔷没想过苏琳会主动提起柳明修。

她一头雾水：“我和他能有什么好不好的？不都一直那样儿。”

“不是指这个。”苏琳摇摇头，觉得难以启齿，“那时候我和柳明修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谢蔷：“……”

她啥也没想。

这位前女友的语气过于真诚，反倒让她觉得有点儿可爱了。

谢蔷问：“你想说什么？”

苏琳解释道：“柳明修和他那些女朋友……其实都没什么关系的。他这个人就像有毛病一样……以前学校里有女生故意想牵他的手……不能说是牵到，就是碰了他一下。他就一直在洗手，洗了三十几次，直到硬生生把自己的手洗脱皮。”

“学校里的确有很多女生喜欢他，但大多是因为好奇，或者是虚荣心作祟。大家都想知道和年级第一的神话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人性使然，越是难以得到的，便越是想要争取。

苏琳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普通的漂亮，普通的家世，在同行女生都不太拔尖的情况下，侥幸能获得女神的称号。

她对柳明修产生过好奇，但远远谈不上喜欢和爱。

谢蔷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谢蔷和柳明修的关系是苏琳后来通过旁人知道的，在那之后，苏琳心里便一直愧疚。

苏琳说：“其实柳明修也挺可怜的，那时候你不肯理他，他就抱着你的照片一直看一直看，像老年痴呆一样。”

谢蔷：“……”

形容得相当生动。

谢蔷笑起来，“那是他活该。”

苏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