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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慎行想要一劳永逸。
摆在他面前的选择有两个:要么,直接杀了秦子游;要么,让秦子游拜其他人为师。
只要少年接受旁人传承,那宋安就永远不可能越过这个“旁人”。
楚慎行的念头在前一项上轻轻转过,听秦子游嗓音清脆,最先迟疑,可慢慢地,又似铿锵有力,说:“哪怕世道当真如此,我也不欲如此。”
楚慎行薄薄感慨:是了,这就是从前的我。
扪心自问,楚慎行其实不觉得赵开阳的作为有错。
这答案定然出乎秦子游意料。
可于楚慎行来说,秦子游认为闵月凄惨,是因为少虽入道,可心性上还是凡人。
然则楚慎行已经活了十数个甲子,寻常凡人于他一如飞禽走兽。他心知肚明,如果赵开阳真能凭此进境,消息走漏,那绝非谴责他的人占上风。与之相反,会有更多女修被送去凡人帝王身侧,好炮制愈多天阴之体,整个碧元大陆都会形成此风。
这和豢养灵兽以助战,滋长灵草以炼丹有什么区别?
没有。端看自己需不需要罢了。
楚慎行曾是秦子游。但他已不再是秦子游。
心里转着这些年头,对上少年眼睛时,楚慎行却说:“你想得很对。修身韫德,慎终如始既可。”
秦子游张了张口。
他矛盾、困惑,心绪重重。
听了楚慎行的话,少年有微微失落,又不明缘由。
他仿佛在期待楚仙师说出其他答案。
但秦子游又不懂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少年花了很长时间,才艰难地问:“楚仙师,剑峰的宋真人,会与赵真人不同吗?”
楚慎行看他,慢慢说:“这要你自己去看了。”他眨眨眼,“子游,我说的话,你莫非就尽信吗?”
秦子游怔然。
这日郢都甚乱。
晌午,有人往鸿胪寺,自称吴国皇三子姬封,并拿出信物。
鸿胪寺卿姓魏,名魏中岳,家中独子于月前坠马而亡。
此外,魏大人年幼时,家中有一养姐,被归元宗的仙师选中、带入宗门。那之后二十年,魏女还俗归家。虽说已经三十余岁,可魏女是修行之人,容貌依旧年轻娇艳。待到随魏太太参加宫宴,尚是太子的武帝对魏女一见倾心,将她抬入东宫。
魏女为武帝诞下一女,正是四公主闵月。
魏中岳见到姬封,先是一惊。
鸿胪寺主掌外事,平日就负责些与吴、秦两国打交道的工作。这并非魏中岳第一次见吴皇三子。可此次一看,姬封苍白憔悴,开门见山,讲自己昨日在城郊遇袭,被下了百香软筋散。好在他随身带了颗太清丹,堪堪保住性命,可另一样物件不知所踪。
姬封是个清俊青年,这会儿哪怕形容憔悴,举手投足间仍有一番风度。
他轻声细语,说:“我上次与皇父传信,是在三日前。皇父知道,我将至郢都。”
听了这话,魏中岳神情一肃。
如若处理不好——
而今三国鼎立,都想蚕食对方国土,却又谨慎,不愿落于下风。
如果姬封在郢都出事,有这个借口,吴帝自能与秦帝结盟,出兵楚国!
他豁然起身,说:“请殿下随我一同入宫,将此事奏与陛下!”
姬封微微眯起眼睛,温和地笑一下。
他正要讲话。
可情势突变,有一队御前侍卫闯入鸿胪寺,簇拥着一名宣旨太监。
这太监正是武帝身侧的大总管安公公安进忠。他见到姬封,也略觉惊讶,但宣旨是不待这些的。只见安进忠展开圣旨,嗓音尖锐:“鸿胪寺卿魏中岳接旨!”
魏中岳见状,不明所以,撩袍跪下:“臣听旨。”
听着听着,魏中岳冷汗涔涔。
这圣旨中竟说,他那上月已经死去的儿子拐带公主,已经逃出郢都!
魏中岳眼睛一翻,几乎晕倒。
只是不等他晕,安进忠就开口,命身侧侍卫上前,扒下魏中岳官袍。
姬封看完全场:“……”
安进忠朝吴三皇子露出一张笑脸。这一笑,原本还算白净的面孔上顿时显出许多皱纹,问:“这不是公子封吗?您怎么在这儿啊。”
魏中岳尚在两人耳边哀嚎“吾儿已去”,可无人关注他。
姬封心中焦灼于玉牌被盗一事。他原先想走鸿胪寺的路子,可既然安进忠就在眼前,当然还是直接与安总管讲更方便。
于是姬封客客气气,把之前的事复述一遍。又问,自己原先不亮明身份也还罢了。这会儿直接以“吴皇三子”的身份出现在郢都,安总管看,自己该什么时候去拜会武帝?
安进忠抬了抬眼皮,“这倒是不巧了。陛下近日与归元宗仙师讲经论道,深受启发,已经做了决断,说往后要闭关一段时日。”
姬封一怔。
他心情古怪,想:闭关?
如果没记错,武帝只是个寻常人,连入道都不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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