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琵琶语（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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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娘的病好了,云浅便不打算再去相府叨扰陆夫人,便挑了谢礼，特意上门道谢告别。

汐若知道她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相府,不禁有些失落，惆怅了良久道：“我再教你一首曲子吧！”

“请夫人赐教。”

兰信灵机地抱来了琵琶，汐若边调试着琴弦边回忆道：“这是我依着鲍照的《春日行》谱的曲子，那时我年纪和你如今差不多,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

云浅听到她说话的语气，看着她的神情,一时间跟着神往了起来，她坐在汐若下方的紫檀小凳上，双手托腮,细细地听了起来。

琵琶声悠扬而起,如出谷黄莺，如流水潺潺，又如珠落玉盘。

窗外虽下着点小雪，云浅却由这乐声，走进了春日，仿佛正吹着春风沐浴在和暖的阳光下。

“春山茂，春日明。园中鸟，多嘉声。梅始发,柳始青。泛舟舻，齐棹惊。奏《采菱》，歌《鹿鸣》。”汐若启唇而唱,她虽然年将五十，歌喉却十分清亮娇美。

云浅听得痴迷，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惟璟的影子——他笑眼如画，正执着她的手，沿着水波浩渺的堤岸走去。

“风微起，波微生。弦亦发，酒亦倾。入莲池，折桂枝。芳袖动，芬叶披。两相思，两不知。”

汐若弹唱结束，收起了琵琶，见云浅仍有些入神，温和地笑道：“好听吗？”

“嗯。”云浅点了点头。心想着“曲由心生”，她听到这曲子时想起了惟璟，那陆夫人弹这首曲子时又想着谁呢？

十六岁那年，她还是祥国公府中的小郡主，虽与如今的陆相国订了婚，但还未嫁。听闻她和当今圣上的那段孽缘就是由国公府时而起，莫非这曲子原是为圣上而作的。

云浅为自己大胆的猜测感到惊讶，低了低头，怕汐若瞧出她的小心思。

“这首曲子你记住了吗？”

“云浅愚钝，只记得七七八八。”

听一遍，能记住七七八八，已经是十分过人，云浅却说得十分谦虚。

汐若满意地笑了笑，命兰信研磨，打算把整个曲谱写下来送给云浅。

虽然云浅不在她身边长大，她也没教育过她什么，但她生的女儿就是像她。

她母家这一脉，两百年来，鲜有女婴出生。当年她母亲生下她时，举族欢庆，因此她自幼便受尽整个家族的宠爱。后来她哥哥萧衍继承了国公的位置，姬妾也不少，但回回生的都是儿子，云浅未出世前，她亦是连生了三个儿子，有时兄妹俩见了面，说起这事，都觉心酸。

如果不是因为她暂时还不能与云浅相认，汐若都想把云浅拉到哥哥面前，向他炫耀一下，因为她生下了萧氏一族求之不得的女儿，是这两百年来，除她外，第二个带有萧氏血脉的女性。

汐若仔仔细细地把谱子写完。

侍女进门来报，说是相国回来了。

云浅听到陆相国要来，寻思着自己应该回避才是。

汐若拉住了她的手道：“他又不吃人，见见吧！”

最近公事繁忙，陆弼卿每次回来时，云浅都已离开了陆府，不然，父女俩是早就见到的了。

汐若拉着她往外走去，没一会，便见一个身穿紫色官袍，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踏进了门槛。

陆弼卿急着要见女儿，所以来不及换上便服。

云浅见了他的模样便知道他就是当朝赫赫有名的陆相国，膝一弯，就要跪下去行个大礼。

陆弼卿赶紧扶住她的手臂道：“不必多礼。”

云浅一时间颇受宠若惊，只好弯了身，行了个万福：“小女赫连云浅见过相国大人。”

“我看看，都这么大了，十六年了，已经过去十六年了。”陆相国边打量着她，边感慨着。

云浅听着这话十分耳熟，想起之前陆夫人也说过类似的话，笑道：“相国大人也认识家父和家母吗？”

“嗯。”陆弼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三个人进了屋，弼卿问了云浅家中的事后，望见了兰信手中的琵琶，又道：“琵琶学得如何了？”

“将就着还能入耳吧。”云浅说着看了眼汐若。

汐若笑了笑，拉住了云浅的手道：“你弹首曲子给他听听，他就知道了。”

云浅却而不恭，便抱过琵琶弹了一首《卿云歌》。

“卿云烂兮，糺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明明上天，烂然星陈。日月光华，弘于一人。日月有常，星辰有行。四时从经，万姓允诚。

与予论乐，配天之灵。迁于圣贤，莫不咸听。鼚乎鼓之，轩乎舞之。菁华已竭，褰裳去之。”

这是首歌颂国泰民祥的曲子，云浅想陆相国为国为民操劳半生，一定会喜欢这个曲子。

一曲弹罢，陆相国果然是十分高兴，连连称赞。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更加融洽了。

三人正谈论着音律，云谡没头没脑地闯了进来，突见他爹陆相国坐在堂上，吓得整个人差点蹦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