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灯火阑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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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灯阁,灯火阑珊。

阁主灯秣正立在顶楼俯看着洛川城的夜景,静静地听着下属的禀告。

他的眼神幽深，一身墨蓝的长袍掩着他精瘦的身子。

隐隐有“刺杀失败”,“尸首”，“刑部大牢”几个字传来。

灯秣一声不吭地挥了挥手，那向他禀告的下属便退下了。

几天前的一个夜里，他也站在这个位置俯看着洛川城的夜景。

不同的是,那夜他收到了一封信，一封以朱砂封口的信,他已许久没有收到以朱砂封口的信，上一次收到还是在十多年前，所以在见到血红色的朱砂的那一刻,他的心情异常激动。

他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待看清信的内容后，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但很快的他就镇定了下来。

“把这信上的内容传递下去。”

他把信递给了他身旁最得力的助手老黑。

老黑两手接过，见信上写着“杀思公主”四个字时，眼中满是迟疑。

“主子，这事不符合规矩而且非常难办！”

“规矩是我订的，今天便改了。此事再难办也要办。听着，要不择手段,尽一切力量去办。”

“属下明白。”老黑知道他决定了的事不可更改，便不再相劝，拿着信出去了。

结果,他失败了。

可最终如何，他却无法预料。

“噔噔噔”，有人上了楼梯往他这边走来。

她居然亲自来了，他欣喜地离了栏杆走进屋内去迎她，那女子披着一身黑袍，只露出了两只眼睛，一看见灯秣便一耳光刮在了他的脸上骂道：“没用的废物，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灯秣被她刮了耳光，非但不生气，反而心疼地安慰道：“你别生气，伤了手可怎么好？”

“此番刺杀失败，要再下手，难如登天。符陵游紧盯着此事不放，若被他查出了什么，整个千灯阁都完了。”

“是我不好，是我没用。你放心，哪怕把我五马分尸了，我也不会把你说出来。”灯秣跪着说完这话，挪到她的脚下，抱住了她的双腿。

黑袍女子厌恶地踢开了他，“你这个样子，可真是让人恶心。”

“你恶心的话，记得吐到我的身上。”灯秣痴痴地说着，仿佛那女子能吐到他的身上，是给他的天大恩赐。

“你真是越来越像一条狗了。”女子强忍住恶心，冷言讥讽。

灯秣被她这么说，反而做出了更深情的模样，掏心掏肺地唤了声“师妹”，又抱住了女子的大腿。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还杀不了思公主，以后休想再见到我。”女子踹开了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千灯阁。

灯秣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千灯阁，依旧是灯火阑珊。

*

“公主，公主。”

云浅在半睡半醒中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推她，睁开眼来，却是青空。

她遇刺的消息，如今应是在洛川城中传开了。不然青空也不会一大早就到他这来。

“真是吓死我了，昨儿我一夜都没睡，谢天谢地，都是些皮外伤，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才好。”青空说着眼睛一下子红了。

“你现在都是有身孕的人，只许开开心心，不许哭。”云浅坐了起来，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叹道：“穆王如今是仅存的嫡皇子，你这一胎不知有多少人盯着。”

“我盼着是个女儿，那样她就能无忧无虑地成长。”

云浅搭了搭她的脉，笑了笑道：“只怕你这希望要落空了。若你能生下嫡皇孙，皇上和皇后一定十分欢喜，肯定会晋你的位分。”

“晋不晋位分，当不当正妃什么的，我并不在意。我和惟琋一样都只想过自由快乐的生活，只要我们在一起，等孩子出生后，我们一家人能快快乐乐地在一起，我们也就别无所求了。”青空道。

当真是人各有志，勉强不来。

她何曾想做什么公主或将有一日母仪天下，可她早已无法脱身。

自她来了洛川后，所走的每一步都不是出自她的本意。

“我有时真羡慕你跟惟琋。”云浅道。

“宁王对公主也是非常好的。”

他对她固然好，却不可能为了她放弃皇位。

好男儿志在天下，她并不怪他有野心，可想想若有一天，要他在皇位和她之间进行取舍，他不一定会选择她，便有些心冷了。

“罢了，不提这些了。”云浅叹了一气，伸了伸懒腰道：“你陪我到院子里走走吧。”

自昨日回来后，她就在门口站了会，其余的时间都躺在了屋子里，一步都没有踏进院子。

走出门口，一眼看到的是森严的守卫。

惟璟怕刺客卷土重来，加派了人手保护她。只是这些守卫个个像根木雕一样肃立在四周，让她瞧着有些发怵。

院落里，惟璟亲手给她栽种的枫树，叶已落了大半，剩下的还挂在枝头的叶子经过霜打，则愈发红艳。

她搀着青空的手往这棵枫树走去，无意间瞥见右手的回廊上立了个人。

是绿绮，她好像有话对她说。

她是惟琛的人，她已决定将她送还给惟琛。可那丫头这样眼巴巴地看着她，倒似她做了件多狠心的事一样。

云浅怕自己会心软，只装作没看见她。她拉着青空走到了枫树下，低声地说着话。

没过多久，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往她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