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曼妙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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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她的质疑,路西绽没有同她兜圈子,大方承认道:“嗯。”
乔倚夏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一个连别人的婚戒都拒绝私自翻查的人,又岂会私拆别人的信笺。”如果她没有猜错,那封陈安和真情流露的信,必然是路西绽模仿陈安和的笔迹写的。
“路教授,这不像你的风格。”
“孔子曾言‘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很巧,我与孔圣人的想法完全一致,很欣赏他所倡导的先教后刑,将不教而杀为之虐的观点。这也许就是巨人跟巨人之间的不谋而合吧。”
乔倚夏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个古怪的教授还真是出乎于旁人的意料之外呢,穿着洋气又时髦的衣服,室内装潢充满着现代感,却是孔孟思想的拥护者。
在初见路西绽时,这个年轻有为的教授给乔倚夏的第一印象就是清高倨傲,她不像是那种会对罪犯产生恻隐之心的人,或者用更夸张的词语来说,路西绽很容易给人一种铁面无私的感觉。可接触下来之后乔倚夏逐渐觉得,她的内心并不冰冷,甚至有着比寻常人更加炽烈的温度。
乔倚夏生性孤僻,不喜亲近别人,可路西绽却像是一本精彩绝伦的书,让她想要读到最后。
“多亏了弗洛伊德先生,我才解开了双生的谜题。”乔倚夏掌心向上将手背放在沙发上,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陈叔叔生前,是一个嗜书如命的人,他博学又多才,中学时代还曾经是我们班许多女生心中的男神,陈叔叔非常看重他书房里的每一本书,对于他来说,那是比金钱还要更加珍贵的宝物,是他的命根子。”
每个人都有格外珍惜的东西,就如同藏书之于陈安和,乔倚夏相信,无论陈安和精神失常到什么地步,都断不可能将他的柜中书随意摆放。文化人有一个共同点,尤其是像陈安和这种常年研究心理学的医生,他们对于图书的摆放有着严格的要求,为了便于查找,他们会按照某种特定的规律来摆放图书,而不是像今天乔倚夏所看到的那般,那本弗洛伊德的典藏书两侧摆放着与之毫不相干的《海国图志》和《国学概论》。
“高二的时候陈叔叔带我参观过他的宝贝书房,精美,整齐极了,甚至不亚于一个小型的藏书阁。可今日当我再次站在同样的地方,却没能第一眼看出异常。”乔倚夏摇摇头,略带遗憾地说道,“更加愚蠢的是,我手里捧着那一本《心理学入门》这么大一个漏洞,都没能一眼看穿。”
陈安和在心理学的领域声望极高,像是《心理学入门》这种书完全是留给新手来看的,他根本没必要多年之后再重新拿出来研究。就算是精神失常,也不至于到了失忆的地步。陆远平想成为陈安和,就要了解他,洞悉他。
路西绽眉眼柔和了一些,不似方才那般锋利,她挑挑眉,用一种妙不可言的语气说道:“弗洛伊德先生早已入土为安,可不会开口说话。”
乔倚夏眸色温柔地看着路西绽,按捺住想要给她一个友好的拥抱的冲动:“非常感谢,路教授。”
“乔。”路西绽并没有因为她的感谢而松懈,反倒是神色严肃地侧头看向她,同她四目相对,“你的领悟力的确不低,但我给你一个忠告,永远不要用你自己的心思去揣度他人。你说陈念宇丝毫不在意陈安和的那座金山,我可一点都不认同。”
乔倚夏回想起白天她跟石韦的对话来,再次觉得路西绽的记忆力和敏锐度异常高,每一句话她都能刻印在脑中。
路西绽继续说道:“只能说,比起那座金山,他有更加在意的东西。”路西绽端起茶几上的精致玻璃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有些发痒的喉咙,强压住咳嗽的念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陈念宇说过的话,他说‘陈安和的一切都是我们李家给的,没了李家,他根本什么都不是’,可以看出,在他年幼时,身边的人一定经常给他灌输类似于父亲是凤凰男的形象,在他的潜意识里,父亲就是一个攀高枝的人。他说我们李家,证明他根本没把陈安和当成一家人,他觉得陈安和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李家给他的,包括那所医院。”
乔倚夏握紧了拳头,脑子里再次闪现出了陈念宇的那张脸,以及他绝望淡然的眼神。乔倚夏浅浅呼出一口气,将目光从路西绽身上移开。
“他想把属于李家的东西夺回来。”乔倚夏猛然眸光一闪,“这就是他执意从商的原因?”
路西绽挑挑眉:“先凭借自己的力量占有一席之地,继而夺回李家的财产,重新振兴被陈安和败掉的李氏企业。如果他只是想复仇,根本不必要这么麻烦,对于一个庸夫俗子来说,只要能够除掉碍眼的人,将积压在心头的怒气排出就够了,但鸿鹄终究是鸿鹄,长久以来被捆绑的翅膀终于伸展开来,他岂会放弃翱翔在属于自己的一片天。”路西绽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不再赘言,起身欲上楼。
“你真的有看穿别人心思的本领。”
路西绽定住脚步,回过身子来,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我也曾不耻于揣度别人的内心,但在参与过那么多起案子之后,我不得不承认,没有什么比心灵的力量更强大。乔,你要记住,法律的力量是有限的,但人性的力量是无限的。”
乔倚夏却鬼使神差地拉住了路西绽的手。她的手很软,却有些微凉,让乔倚夏不自觉地想要给她多一些温暖。路西绽很显然没想到她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举动,却没有将手抽出来。
“其实,你也并不是那么没有人情味,不是么?”
路西绽依旧没有甩开她的手,只是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说道:“这与人情无关,只关乎道德操守。无论是陈念宇抑或陆远平,我都没有当面指责,把他们归为罪人,但有没有犯错,是否曾经误入歧途,他们心里难道会不知道么?学习心理学只是一种手段,不该把自己参透的心理活动当作炫耀的资本。我也许隐瞒了阴暗的部分,但不代表它们不存在,譬如陈念宇复仇外衣裹挟下的贪念,譬如陆远平救妻苦衷背后的片刻迷失。”
“好了,爱问为什么的小朋友,我要休息了,请你放开我。”路西绽把目光定格在乔倚夏的手上。
“如果不放呢?”
路西绽漠然道:“乔警官,你再这样无礼下去,我真的要起诉你了。”这道貌岸然的乔倚夏,身份‘卑微’的佣人,竟敢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放开,真是胆大包天,“罢了,乔警官,对于你这次的表现,我给你打及格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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