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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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奉旨回京，在接风宴的第二日，于朝会上拿出了先帝密旨。</p>

先帝密旨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说新君年幼，需要朝臣辅佐，因此召秦王以皇叔之名回京摄政，与太后共理国事。</p>

密旨一出，大臣们对视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p>

果然嘛。</p>

战功赫赫的秦王在这时候回京，肯定是为了分太后的权的。</p>

太后如今还没到说一不二的地步，这密旨拿出来，她怎么敢不遵从？</p>

至于他们个人的站队，自然是走一步，看一步。</p>

大臣们悄悄瞥一眼坐在上首的太后娘娘，又默契地低下头不吭声，打算看看事态如何发展。</p>

然后就听见太后轻笑一声：“好事。秦王乃皇帝亲生叔父，血脉相连，自然会尽心辅佐。那接下来的日子，就有劳秦王了。”</p>

杨昪立在下首，抬目看她一眼，微微躬身：“也要仰仗太后。”</p>

两人你来我往地恭维几句，又与大臣们议了几件政事，朝会便结束了。</p>

确认秦王的摄政地位，意味着往后的每一件军国大事，都要秦王与太后共同参与决议。郑嘉禾再不能一人独大。</p>

而且……他还有兵权。</p>

郑嘉禾步履匆匆，回蓬莱宫的时候，面色就很不好。</p>

杨昪回京，他到底想要什么？只是摄政吗？</p>

可历史上，善终的摄政王能有几个？他不会想不到这一层，那他会想更进一步吗？</p>

更关键的是……</p>

她每次与他说话，都要谨慎应对，她摸不清他的目的，自然不敢说错话刺激到他。往后他们二人共理朝政，少不了天天见面，那她小心隐瞒的一切，这三年难以回首的往事……会不会被他发现？</p>

郑嘉禾满心焦灼。</p>

先帝密旨，份量何其重要。她一个女人，又不是皇帝生母，想要从当朝亲王手中夺权，难如登天。</p>

只能让他自己放弃。</p>

郑嘉禾目视前方，稍定了定神，眸光渐渐清明。</p>

而另一边，杨昪步出大殿，身边已经跟了好几个大臣，他们与他说话寒暄，称赞他在北地的战绩，极力恭维。</p>

杨昪应付几句，一手背在身后，淡淡道：“本王还要去求见太后，各位自便。”</p>

大臣们连连应是。</p>

等杨昪离开后，一人小声开口：“你们说，这秦王殿下都这么大了，怎么一直没有娶妻？”</p>

另一人嘿嘿一笑：“怎么？我听说你有个小女儿还未出嫁，你不会是动了心思吧？”</p>

“随口问问嘛……”那人道，他看着秦王远去的方向，啧叹一声，“也不知道殿下看不看得上。”</p>

……</p>

杨昪由内宦引着步入蓬莱殿的时候，正看到郑嘉禾坐在榻边，陪着榻上的小皇帝玩拨浪鼓。</p>

小皇帝杨钺两岁了，一双眼大大的，皮肤细嫩，唇红齿白，随了杨家人的好相貌。他坐在那儿拨弄着手里的玩具，也不说话，一看就很乖。</p>

他的生母刘太妃陪笑着坐在一旁。</p>

杨昪躬身行礼：“陛下，太后，太妃。”</p>

刘太妃连忙起身还礼。</p>

郑嘉禾回头看了一眼，笑着打招呼：“你来了啊？还没好好看过钺儿吧，正好来瞧瞧。钺儿，这是皇叔。”</p>

杨钺懵懂地转过头，看向那个向他走过来的高大男人。</p>

郑嘉禾柔声哄道：“叫皇叔。”</p>

“皇……叔……”</p>

杨昪微微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p>

他亦陪着小皇帝玩了一会儿，郑嘉禾才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他问：“你怎么来了？”</p>

杨昪看她一眼，神情平淡：“是关于玄甲军安置问题，跟你商量一下。”</p>

郑嘉禾一怔，稍稍正色，看向刘太妃道：“先把钺儿带下去吧。”</p>

刘太妃垂首应诺，伸手抱住小皇帝，躬身告退。</p>

杨昪道：“我这次回京，一共带了三千亲随，按制，王府卫队不得超出八百人，这剩下的一部分，不知你打算如何安置？”</p>

郑嘉禾问：“你觉得呢？”</p>

杨昪一手搭在案上，静默一瞬。</p>

“这三千人，都是随我在边境出生入死的精锐，你若有意，可将其编入京城六卫。”</p>

这下郑嘉禾有些意外。</p>

三千人虽超出规制，但也不算太多，从前那些有实权的亲王，手底下卫队人数比这更多的都有，皇帝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何况如今是她主政……秦王有先帝密旨在手，他就是领着那三千人不放，郑嘉禾也不能说什么。可他却主动提出编入六卫……那等于是把他的人全都打散了。他刚回京，就这般自断羽翼吗？</p>

郑嘉禾没说话，盯着杨昪的目光有些探究。</p>

杨昪看向她，神色坦然：“我有两个下属，朱继成和刘希武，这支精锐，平日都是由他们管着。你觉得可以的话，就降旨，让他们去六卫报道。”</p>

郑嘉禾眸光微动。</p>

她要接受这三千人马，就要接受他两个亲近的下属。</p>

倒也无妨。反正目前的禁军统领，是她的人，把那两个副将放在眼皮子底下，没什么不好。</p>

郑嘉禾叫来颜慧，低声与她嘱咐了几句。</p>

杨昪侧目瞥过去一眼。这个颜女官，他昨日进宫赴宴时就见过，应该是郑嘉禾当上皇后之后才被提拔上来的。这些天他也听了长安城不少关于郑太后的传言，其中许多事迹，都有着这位颜女官的影子。</p>

郑嘉禾在长安，已经拥有属于自己的心腹集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