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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天性母爱泛滥,米松自然也不例外。
她自然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这个道理,也知道自己不该多插手这件事,就像她不应该半夜抽风,提着衣服突然出现,看尽他人家丑。
许清让停顿良久,时间似乎静止了那么片刻。
女人尖锐的嘶吼萦绕于耳,挥之不去。
前一秒他疑惑还疑惑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让那些人恨不得把他踩进泥里,咒他进十八层地狱,后一秒他又觉得应该把刚才那个女人,也就是张珍的那句冷心冷肺贯彻到底,无所谓的笑笑把这场闹剧风轻云淡的一笔带过。毕竟他才来不怎么在意别人怎样用言语来攻击他。
但习惯性把自己封闭起来久了,乍然有个人用哄小婴儿睡觉的姿势来安抚他。
感觉好像还不错。
他不太想思考米松这翻举动夹杂几分真心。
不管刻意还是无心,没有那份安慰比此时来得及时。
许清让想回拥她,但身体却迟迟没有动作。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他,眼前的小娃娃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而他混得像一汪脏墨。
他垂头看着双臂之间那一小团。
她此时极乖,小脑袋轻轻贴着他胸膛,想抬头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许清让想指责她“怎么这个时候来?”,把所有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
张口却化成低低的一声叹息。
他弯着腰,背影看上去有些佝偻,额头搭在她肩上,语气平静的只剩下挫败,嗓音沙哑得像是喉间含着膈人的沙硕:“你看见了吗?这才我。”
和张珍所说的,不差分毫。
米松不明所以。
她绞尽脑汁解读他这句话的含义。
许清让这么傲的一个人,大抵是希望今天的种种成为藏在瓶子里的秘密。
思及此,她面露了然。
“你放心,我都懂。”
为表她口风严谨,她换上严肃的神情:“你就当我是条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七秒钟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许清让不说话。
他无言的看了看她,悲伤的情绪所剩无几。
又或者说本来就没什么好悲伤的。
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了几秒。
许清让才淡淡挪开视线,缓步行至茶几前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浅淡的水渍把他干涩龟裂的唇润了色。
“你就不好奇?”他问。
米松自个儿把袋子放在沙发上,实话实说:“好奇呀。”
但有的时候好奇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些过往应该都是些不好的回忆,刨根问底未免太揭人伤口。
许清让觑她,眼底无波无澜:“张敏是我母亲。”
米松手里的动作来了个急停。
短短几个字,庞大的信息量已经超过了她的脑容量。
什么意思?
难不成许清让已经没有妈妈了?
上一辈的恩怨说起来不是一般的狗血。
当年张敏确实走得早。
年轻时她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在四九城上流圈里,人人提到张敏都要叹一句红颜薄命,没能享清福便早早告别人世。
离世的前一天,她还在私人会所里玩乐,晚上约着几个姐妹凑了一桌麻将,原是要熬一整夜,可惜的是她没能等到天亮。
谁能想到许太太会一头点在麻将桌上。
其余几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手忙脚乱,救护车未到张敏已经咽气,死因是心脏性猝死。
那年她刚好从而立之年跨度到不惑之年。
许清让十一岁。
而张敏和许册国之间,则是有一段典型的政治联姻。而许清让和他远在美国养病的姐姐,许清然则是这段名存实亡联姻中的产物。
外界只传他们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张敏和许册国也奉承着,人前恩爱背后互不对眼。
除去必要的商业晚会会一同出席,装装样子,其余时间大多是各玩各的,即使是精神身体双出轨只要没有明着搬上台面,对方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
竟比陌生人还要冷漠几分。
而夹在中间成为牺牲品的许清让和许清然从小也没有感受到什么父爱母爱。生为人父母,一个工作成瘾,一个玩物丧志,对两个半大的孩子不闻不问。
即使张敏在世的时许清让多“母亲”这一词仍抱有幻想也只是在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从张敏眼中流露出的厌恶和鄙夷中逐渐消磨。
下葬之时,许清让没办法装出有多悲恸,抛开母子之间的感情,他对母亲的认知其实只限于对张敏这个人的名字而已。
别人骂他面冷心更冷,他也得在心中认同。
哪有死了妈还不难过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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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让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曲膝坐在沙发上,食指并着大拇指捻了捻眉心,眉眼间皆是疲倦。或许是看米松半天没反应又或许是她眼里的怜悯忘了掩饰,他毫无征兆的笑了笑:“你别这么看我,我没你想的那么凄惨。”
米松眼神愈发怜惜了。
好像在看路边风餐露宿饥不果腹的一只脏兮兮的小狗,忍不住想上去投喂。
她摇了摇头,决心不去挖人伤口:“其实我也不太好奇。”
许清让也不是那种闲着没事就把那些不太好的记忆翻出来重新回忆一遍徒增烦恼,把回忆编成故事拿来装深沉的人。
他清清淡淡的“嗯”了声。
那些言语攻击带来的物理伤害仿佛被完全免疫,还可能是他买了复活甲。
揉进骨子里的散漫回到许清让身上,他懒洋洋的跟没骨头似的窝在沙发角落里,一如既往的疏淡懒倦。
米松暗自在心中舒了一口气,这才是她认识的许清让嘛。
许清让并未坐太久,他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十二点过半。
女孩子在陌生男生家里呆到这么晚,应该注意一下了。
“回去吧,我送你。”
说着,他才起身。
许家和米家本来就是邻居,两憧房子相隔不远,米松有意推辞,但许清让还是以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为由坚持送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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