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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前夜遇到端木槿的地方,就已经遇到郑军了。双方一碰上,立即就交锋起来。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几乎是眨巴眼的功夫,这十几个巡逻的士兵就被樾军全数歼灭。罗满带了人马继续前行,到了城北,又消灭了几十个郑兵,余下的一些残兵仓皇地向北奔逃,被樾军统统生擒,周围就连半个敌人也看不见了。这时罗满望了望乾窑的北城门,也和西门一样,被用木柱钉死了。
端木姑娘要我们不要进城,连城门也不能开,不知里头究竟有何古怪?他想着,就往那城门边上走,想从缝隙里一窥究竟。
“啊——”郑军俘虏嚎叫了起来,“大人千万不要开城门!你们要金银美女,小的们愿意引路到北方的乐邑县,千万不要进乾窑!”
“混帐!”樾军士兵骂道,“我们几时要金银美女了?你们把城门钉起来,是何意思?”
这俘虏不及回答,忽然听到城里传来一阵哭喊之声,有人在擂着门板,哀求道:“军爷!求求你们放我们出去吧!”
“这是怎么一回事?”罗满不顾几个郑兵的哭号,大步走到城门边,从门缝里一望,只见好些衣不蔽体瘦骨嶙峋的平民正用扁担、锄头等物砸着城门,企图闯到外面来。罗满看他们的样子,显然是已经在城里困了多天食物用尽,如果再关下去,只有饿死的份儿。他虽痛心不已,但是惟恐郑军狡猾,伏兵在饥民之后,所以并不轻率地命令开城门。
郑军俘虏几乎是跪地磕头了:“大人,放不得!放他们出来大家就都只有死路一条了。不信您看那边——”他们把手一指,城墙边上正升起一股浓烟来,跟前日玉、石等人所见的奇怪“炊烟”一般无二。“那就是烧死人。”一个俘虏道,“城里瘟疫蔓延,每个人都被瘟神缠身,放出来就会也缠上咱们……那就死定了!”“可不是!”另一个俘虏也道:“这两天越烧越多了!大人千万别开门!”
罗满一惊:啊,莫非就是那个经老鼠传染的凶险瘟病?他和几个离城门较近的士兵都立刻捂住口鼻退后数步:方才在营中,端木槿让所有碰过患病士兵的人都立刻用热水洗手,还要熏醋,三日之内都不能接触其他人。看来这病实在厉害无比,不知同吸一方空气是否也会传染?那么,他们在门缝里张望了一下是否已经染病?几人心中不由都慌了起来。
“说,这里怎么突然就有了瘟疫?”一个樾兵喝问俘虏,“哪儿冒出来这许多老鼠?是不是你们故意弄出老鼠来攻击我军?”
俘虏哭丧着脸:“冤枉来哉!这真是邪门了,大冬天里竟然发洪水。本来这些短毛畜生不知住在哪里,被水一淹就全跑出来了——难道瘟病和老鼠有关么?”
竟是如此!罗满心中暗惊:无论下令淹城的是刘子飞还是玉旒云,大概总没考虑到这后果吧?对于洪水,人尚可知道它的朝下游流的,可以避开它,并用它伤害敌人,但是瘟疫之蔓延,怎能受人控制?
“罗副将,现在怎么办?”
城是万万不能开的,罗满想,占下一个瘟疫肆虐的城池也没有意思。就不知这瘟病是否还流行到其他地方?他问那些俘虏。
“应该没有啦。”俘虏道,“本来我们是听说二皇子在富安和你们交上了手,就赶来增援他的,在此地驻扎了一阵便遇到了洪水,跟着就流行起了瘟疫。我们将军下令将城封起来,一个也不准离开。后来听说你们从北线进攻,他就带着人马去北方支援了,留我们哥儿几个在这里守着不让瘟神跑出来……”
也许还没有蔓延开,罗满想,不过行军途中见到这许多老鼠,这里的瘟疫不流传出去,难保别的地方没有自己爆发。如此一来,岂不是形成了一道死亡屏障阻挡了樾军东进的道路?不,应该说是死亡陷阱,樾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深处?
他想起那染病士兵的惨状,背上不觉出了一层冷汗“留几个人在这里看守着,别叫里头的人出来。”他命令,“其他人跟我回营!”
他们回到树林的营地,日已西斜。卢进等都还严阵以待,防备郑军偷袭,见他们回来,便询问乾窑情形。罗满自据实以告,又问玉旒云的情形如何。卢进回说端木槿正在给玉旒云施针,他们不便进去看望。“石将军一直在外头守着,”卢进道,“他就这么来来回回走个不停,也不说话,也不休息,从早晨到现在连水也不曾喝一口。我看玉将军一刻不好,他的心就一刻悬着。暂时也不要把乾窑的事告诉他,省得他更心烦。”
罗满点头道:“正是——”
只是话音才落,却看到石梦泉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几人都连忙行礼:“将军!”卢进且问:“将军,端木姑娘给玉将军扎完针了么?”
石梦泉摇摇头:“还没有。我只是看天色晚了,觉得你们也该回来了,所以就来看看——乾窑怎样?”
罗满看石梦泉眼眶深陷面容憔悴,仿佛一天之见已老了几岁似的,心中一酸,道:“将军放心,乾窑自然是拿下来了。你去守着玉将军就好,其他的事,我们自会安排。”
石梦泉又摇了摇头:“我守在帐外也帮不了她什么。”说这话的时候他微微捏紧了拳头,仿佛是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似的,倘能让他代替玉旒云来承受一切的痛苦,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我帮不了她。”他再次道,“不过,她既将军队交给我,我不能连这唯一可做的事也叫她失望吧?乾窑的情形如何?”
罗满不敢隐瞒,照实都讲了。石梦泉想起当日端木槿曾经说过,以前有一次郑国疫病流行,官府将百姓都赶进“不归谷”关起来,这一次瘟疫袭击,郑国采取隔离之法也属意料之中。这样任百姓自生自灭,固然可以牺牲一城保全一国,但未免太残忍了,他想,端木槿一心救死扶伤,难怪她想半夜翻进城去,而费尽心机让我军答应她一个条件也是要把乾窑城交给她,好让她给百姓治病……这个女子令人钦佩,玉大人的病给她治也算是找对了人吧!
罗满又将洪水淹没土地以致老鼠肆虐的事说了。石梦泉把眉头锁得更紧:“这个不要说给玉大人听。”
罗满知道玉旒云这次倒下多少有些“心病”在其中,而心病是为何,他也猜中十之八九。如果让她知道鼠疫的根源是洪水,她痛恨郭罡和刘子飞之余当然也就给自己加上另一个沉重的包袱,身体只有更差了。他于是点头答应。
卢进道:“端木姑娘莫非想以一人之力医治全城百姓。这会不会太勉强?”
石梦泉不知,他想端木槿说过,林枢也是以一人之力闯进不归谷救助百姓。端木槿应该是离家寻林枢而来,现见不到他的人,在行动上多靠近他一分也是好的。
慕容齐道:“这疫病看来十分凶险,城里的百姓只要还能动的,有谁愿意原地等死?我怕我们一旦开城门让端木姑娘进去,里面的人会蜂拥而出。到时万一控制不住,就让疫病蔓延出去了。”
韩夜道:“依我看,根本就不用等到开城门的时候。咱们一路行来,老鼠比蚂蚁还多,恐怕别的地方早就出现疫情了。”
卢进道:“我也是有此一虑,所以……”他压低了声音,对石梦泉道:“我知道将军和玉大人都不忍心滥杀无辜,而端木姑娘又一心想要医治这些百姓。可属下以为,如果不迅速控制疫病的蔓延,死的人只会更多。我认为不能够打开乾窑城门,而且一路上但凡发现有病的村庄,需要立刻封锁;遇到病人,则要立刻关进附近的隔离村中,倘若找不到隔离村,只好就地格杀火化,免留后患。”
韩夜道:“如果每一个村庄都要封锁,岂不是要耗费我军大量兵力?非常情势,只能用非常手段。属下以为,凡是发现疫病的村庄,只好一把火烧了。”
罗满有些不同意见:“遇到有疫情的村庄就烧,那岂不跟屠城差不多?再说还没有让端木姑娘是试试。她敢一个人翻城墙进去,应该是有把握,否则也不会把自己送到瘟神的手中。”
韩夜道:“端木姑娘说的头头是道,也许的确是个好医生。可是,她毕竟只有一个人,怎么同时治那么多病患?老百姓又不像是我们的士兵,叫他们洗手就立刻洗手,叫他们吃药就立刻吃药,叫他们乖乖地隔离他门就真的不乱跑。这中间只要出了什么岔子,我军将士也会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几人便争论了起来,都想听听石梦泉是何意见。却见石梦泉转头呆呆地望着玉旒云的军帐,早就神游到那边去了。大家不由都叹了口气:他一个人的精神哪儿能顾得上这么多事?这当儿,别再给他添乱了。
众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便欲悄悄离开上别处商量。偏此时,见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嚷嚷道:“不好了!不好了!”罗满识得他的军医的手下,忙把他拉到一边,叫他不要惊扰了石梦泉和帐内的玉旒云,才问:“什么不好了?”
那士兵道:“又有好几个昨天出去侦察的士兵发起烧来。我看他们脖子和腋下也都生出了硬块,赶紧就把他们转移到别的营区去了。”
罗满等人听了都大惊:“莫非他们也被老鼠咬了么?”
士兵摇头,并不知道。
罗满道:“快照端木姑娘早上说的方子给他们煎药,其他的人都要服松叶。传令下去,全军从现在起要搜捕营地中的老鼠,只要看到,就立刻斩死,每隔半个时辰集中烧一次死老鼠,叫大家千万小心不要被老鼠咬着。”
那士兵得令而去。韩夜便道:“你看,这瘟疫简直比妖魔还厉害,再拖下去恐怕全军都……”
罗满举起一只手示意他别说出不吉利的话:“既然已经如此,要紧的是保住全军将士的性命,乾窑和其他的地方暂时都顾不上了。我们不能进攻,也就不必要讨论怎么对待那些地方的老百姓,先救了自己再说。”
余人觉得他说的有理,当下就由卢进负责督促熏醋和采集松叶,韩夜负责组织灭鼠,而慕容齐负责营地防务。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营地附近消灭了老鼠近千只,全军将士也都按照端木槿所说用酒送服了松叶。这时天已黑了,点了火把来,罗满看到端木槿从玉旒云的军帐里走了出来,满脸倦容。
石梦泉立刻就迎了上去:“端木姑娘,怎样?”
端木槿冷冷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是怀疑我的医术,还是怕我根本就不想治她?你放心,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说过的话一定做到。”她打起帐帘来,便见玉旒云从里面缓步走出,面色依然苍白,神情也很疲倦,但是精神尚好,眉头也展开了。
石梦泉连忙上前相扶:“大人,你怎么……出来了?”
玉旒云微微笑了笑:“我好了,自然就出来告诉你一声,也告诉大家一声。”
“果真?”石梦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所听,看玉旒云额上满是细小的汗珠,猜方才的治疗一定痛苦非常,心疼不已,几乎想用袖子替她去擦,然而又不好当着端木槿的面做出此等逾礼之事,因而只是说道:“大人还是别出来吹风了,着了凉岂不麻烦?”
玉旒云不待回答,端木槿已道:“你放心,我敢叫她出来,就证明这对她有益无害。她在里面闷了一整天,也该呼吸些新鲜空气。你可陪她在此坐上小半个时辰,待我煎好了药,自会让她去休息,这样明天才有力气继续。”
“继续?”石梦泉道,“怎么,还没治好么?”
端木槿白了他一眼:“怎么?你以为大夫是神仙么?她这个伤拖了四个月,我要是一天就能治好,岂不成了变戏法?”
可不是!石梦泉也觉得自己先前问的愚蠢,忙赔笑:“端木姑娘辛苦了。”
端木槿并不领情:“我不连续施针,除了考虑到病人的体力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我已经履行了我的诺言,那么你呢?乾窑城怎样了?”
“自然是已经拿下了,”罗满走了过来,“按照端木姑娘的吩咐,我们并没有打开城门。现在我派了人在城外守着。”
端木槿露出惊喜之色:“果真?立刻带我过去!”
“等等——”罗满拦住她,“端木姑娘当初和玉大人做交易,讲好我军以乾窑城换取全军将士的平安和玉大人的健康。方才你说履行诺言,我已将乾窑城拿下,而我军按照你所说又熏醋又服松叶,却又有好几个士兵染上了瘟疫,端木姑娘作何解释?”
端木槿道瞥了他一眼:“我是大夫,和你们这些武夫不同。你们说取一个人的性命就一定取了那个人的性命,而我说要救一个人的性命,老天爷可不一定答应。我先随你去看看病人就是!”
她以为罗满是存心和她过不去,其实罗满是受了石梦泉的嘱托,不让玉旒云知道乾窑鼠疫系洪水所致。他担心和端木槿说起详情来,难免漏嘴,所以急着要把这女医生带到一边而已。
端木槿一路上都是气哼哼的没个好脸色,然而一走到士兵的病床跟前面色立刻就缓和了下来,细心地检查他们身上的肿块,边按就边问“疼不疼”,又给他们一一把了脉,将药方交代给负责照看的士兵。最后她才走到第一个发病的士兵身边——此人依旧昏迷不醒,浑身的肿块又红又大,相互挤压着,巨痛使得他抽搐不已。端木槿皱着眉头想了想,自语道:“须找些能拔除毒气的来外敷……”片刻,命道:“用木芙蓉花、凤仙花、红花、马齿苋来槌烂了,半个时辰换一次药……”
看护的士兵直乍舌:“姑娘,我们是行军打仗的,不是开中药铺的,更不是种花的,哪儿来这么多花呀?”
端木槿一想:也是!便又思索了片刻,道:“那么就用雄黄和石灰吧。”
士兵嘀嘀咕咕:“这也叫药么!”但只好照办。
端木槿轻声安慰了病人几句,和罗满一起退到了外面。“我听说你叫人灭鼠,这很好。”她道,“不过,我需要告诉你一件事——方才那几个新的病人身上并没有被老鼠咬过的痕迹。我所能找到的外伤看起来像是跳蚤臭虫叮咬所留。这些虫豸寄生在老鼠身上,也许它们也能传播疫病吧。”
“姑娘的意思是……”罗满担忧地,“现在就算是大力灭鼠,也不一定能阻止瘟疫蔓延?”
端木槿点头:“这些虫豸四处游走,哪里能都消灭?且它们体形甚小,我恐怕防不胜防。”
“那姑娘有何良策?”罗满问。
“我看从现在起每个军帐都要熏醋。”端木槿道,“大家的手巾和贴身的衣服最好立刻用开水煮一下。松叶的药力也许不足以抵抗瘟疫,不过,我暂时也没想出更好的方子来,大家还是照旧服用松叶吧。”
罗满点头答应,暗想这个姑娘虽是楚人,但对待病人却不分敌我,一视同仁,如此仁慈之心,世所罕见。她当真打算只身前往乾窑医治百姓?这未免太危险了吧!于是道:“端木姑娘现在是要到乾窑去么?”
端木槿道:“正是。”瞥了他一眼,又道:“我想你们和郑军交过手,应该也知道城里是怎么一回事了吧?如果我不去,城中的百姓就只有等死的份。”
罗满道:“但是姑娘只有一个人,一双手,打算怎样帮助全城的病人?万一他们不听姑娘的,都要跑出城来,岂不……”
“怎么?”端木槿轻蔑地,“你是担心我让城里的百姓跑出来,就会传染你们的军队?你放心好了。我是大夫,我比你更清楚疫病传染的后果。我也不会打开城门,我会向那天一样,从城墙翻进去。不把全城的百姓治好,我决不出城。”
“啊……”罗满一惊:这岂不是以身犯险?就算她的医术高明,乾窑的药材也有限,谁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染了病,需要救治呢?
端木槿却误会了他这一惊的意思,冷笑道:“怎么,你担心我离开了之后没人医治玉旒云她会死掉么?她现在暂时是死不了的,我明日帮她清除淤血,剩下的就是慢慢调养。我可开个方子,然后就看她自己是不是老老实实养病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罗满解释,“我……”
还没说完,韩夜走了过来,道:“咦,端木姑娘已经治好玉将军了么,怎么到这里来?”
端木槿对樾军军官全无好感,非关救人,多说一句她都嫌烦,因道:“明天就好,这里的士兵只要按照我方才说的来办,应该也能控制疫病蔓延。你嫌我在你军营里走来走去的碍眼,我明天就会离开去乾窑!”
“你不能去乾窑!”韩夜看了看罗满,“罗副将,你没有同她说么?你看,才这么短的时间就又有几个士兵病倒,这瘟疫之可怕,非我等所能想象。以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治不好一个城的人,只会送了自己的性命。”
“我送的是我自己的性命,与你何干?”端木槿怒道,“好哇,你们现在是想出尔反尔了么?我早该料到,樾军中没一个好人!”
见他二人争吵了起来,罗满生怕引起玉、石二人的注意,连忙叫他们稍安勿躁,又两头劝说:“韩督尉,端木姑娘不会打开乾窑的城门,所以没有一个染病的人会走出来传染他人——端木姑娘,这疫病能通过老鼠、虫豸传染,难保饮水、呼吸不会致病,你只身前往乾窑,的确有欠考虑……”
端木槿未想到他竟然那顾念自己的安危,愣了一愣。
韩夜道:“现在还提什么开不开城门——她能翻得进城去,就不怕有人会翻出来么?所有应该按照我开头说的,一旦发现疫情,就格杀勿论。不管是老鼠还是人,尸体都要烧掉,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听他如此言论,端木槿变了脸色:“你……你怎么能想出这等毒计?”
韩夜道:“我如何狠毒?此时此地当然是以大局为重。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等你发现你力不从心,控制不了疫情时再下决心,早就来不及了!”
端木槿气得浑身直打颤:“好……你既这么说,现在你们军队中发现疫情了,是不是就把这营地围起来,全部烧死了干净?”
韩夜一愕,没接上话来,更听到旁边冷冷的一声:“你们在吵什么?什么烧死了干净?”原来玉旒云被石梦泉扶着来到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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