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三合一（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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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春儿这边一夜好眠,可木家那边可就惨了,被王梁柱给闹的个鸡飞狗跳。

王梁柱先是生去了木家老大的房间里，“大哥,大哥,你好狠的心呀,我尸骨未寒,你就去我家闹，逼的我媳妇和孩子远走他乡。你可对得起我？”

木家老大一睁开眼睛,只看见王梁柱披头散发的站在自己床前，脸色苍白,眼睛瞪得大大的,两只手向自己伸来,手上的指甲长长的。顿时就被吓了一大跳，再听他的话,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梁柱,误会啊，误会。我去你家闹也完全是为了大林子，大林子这孩子命苦，娘死的早。你这又没了,我们哥几个要是不去闹。那大林子以后可怎么办？我全都是为了大林子好。”木家老大心里也苦啊，他们可就这一个妹子啊,大林子可是他唯一的外甥啊。他怎么能不帮他？

“胡说，胡说，肯定是你撺掇大林子去的。都来陪我吧,来陪我吧。免得去打扰了我媳妇儿和孩子不得安宁。”王梁柱觉得大舅子说的多半是实话，可心里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梁柱啊，虽然我这事儿做的不厚道，但我真的是为了大林子。大林子那可是我嫡亲的外甥。要是不把赵春儿母子赶走，就你家那几个小的，赵春儿一个人养不活，以后都成了大林子的拖累，我知道这事儿做的没良心，但这年月，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我咋忍心让大林子在拖着五个小的。大林子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得理解呀。”这番话木家大舅说的是在情在理。

“我就说嘛，我儿子怎么可能那么没良心，和着，都是你们这些人的撺掇的。”王梁柱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根本就奈何不了他们，顶多就是弄些小把戏，吓唬一下他们。于是王梁柱在木家可劲的捣乱，一时之间锅碗瓢盆乱飞。屋内的衣服、鞋子和被子全都飞到了半空中。

王梁柱也知道木家人真的不是什么坏人，不然当年他爹也不可能让他娶木家的姑娘。其实说到底都是穷给闹的，要是谁家金满仓银满仓，吃不完穿不完。木家也不至于做的那么绝，大林子也不至于吝啬于给赵春儿母子一口吃。

木家老大吓得赤急白脸的，他喊道，“梁柱啊，梁柱，别这样。这些年我们木家也帮了你不少。当年要不是我们木家，你家也不可能那么快在村里站稳脚跟，我妹子还给你生了个大儿子呢，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是，你们说的都是真的，我是应该感激你们，可是你们不应该欺负我媳妇儿和孩子。那可是我的命根子，心尖子呀。谁动了我的心尖子，我就戳他的眼珠子肺管子。”木家就是在姑娘木杏儿这事上坑了外来户王家。木杏儿是家里的老来女，实在是被木老大娘给宠坏了，好吃懒做，又蛮横无理，别说外人了，就是连他这亲哥，都看不过眼。

王家不知道木杏儿的真实性子，看木家人都不错，于是结了这一门亲事。事后，木家也是力所能及的帮着王家。弥补一下没有把闺女教好的愧疚。对大林子也好。

“梁柱啊，你放过我们吧，我再也不去打扰赵春儿母子了。”这事是他们理亏，可是为了大林子，他木老大不后悔。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王梁柱暗搓搓的想。现在媳妇和孩子在阳县，要是这些人三天两头都打上门去，那日子可怎么过？“记住你说的话，不然的话，我就算从地狱也要爬出来找你们算账的。”

木老大被王梁柱阴森森的语气吓得连连点头，保证再也不敢去打扰赵春儿母子了。

由于木家已经分家了，所以王梁柱又如法炮制的到了木家其他兄弟那儿，警告了一番，得到了再也不去打扰赵春儿母子的保证之后。才飘去了大林子那个不肖子那里。

有大林子这个儿子虽然失望。但总归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气过了之后，哪能那么狠心，说不理就不理呀。这可是自己曾经放在心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呀。

“大林子啊，大林子啊，醒醒，王梁柱站在儿子的床边，幽幽的叫到，那阴森森的语气，让人听了浑身发凉。

大林子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死去的爹站在自己的床前。直接嚎啕大哭，“爹呀，你是放不下我，来看我的吗？爹，我真的好想你，你怎么就那么早就走了呢？儿子还没有好好孝顺你呢。”爹走的这短时间，大林子都是浑浑噩噩的。

王梁柱也被大林子这一番操作给惊呆了，没想到这儿子对自己还是有孝心的。看到他这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样子，倒是有些不忍心责问了。

“爹，你要是在下面缺什么？可要托梦给儿子，儿子想办法给你烧来。”活着的时候没好好孝敬爹，可不能让爹死了也受委屈。

“大林子啊，你糊涂啊，我尸骨未寒，你缘何去把你弟弟他们给赶走了。”王梁柱痛心的问。

“爹，我恨死他们了，看见他们简直是在戳我的心肝肺。”如今爹都已经死了，大林子自然实话实说，他也不怕爹责怪。

“你糊涂啊，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了，你有那么多兄弟，以后你出去腰板也挺得直，干什么也有亲兄弟帮衬啊。”这孩子咋就不明白呢。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爹，你以前最疼的是我，可是那些小崽子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你就不疼我了。我知道，我不应该恨他们，但我就是控制不了我自己。与其如此，不如眼不见为净，这样大家都干净。”大林子这番话是他的真心话，但也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王梁柱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大林子以前是自己的独苗苗，自然放在他身上的心思最多。他没想到大林子会因为下面的弟弟分薄了他的宠爱，就对他们心生怨恨。或许是他这个爹没有调节好大林子和弟弟之间的关系。

人常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大林子这样，反而又让他放不下了。“你这死孩子啊，你有没有想过。你弟弟他们出去了，万一饿死冻死怎么办？”

“爹，我虽然恨他们，但也没有到要他们死的地步。我只是想要这个房子，这个房子我们以前在的时候多开心呀。可如今我却住在外面的房子里，看着他们这一家人子开开心心的，我不甘心。这毕竟是我娘住过的房子。我觉得，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充满了我娘的气息。我不想让继母住在这里，也不想让继母生的弟弟也住在这里。”只是样子而已，他没想过要谁的命。

“你糊涂啊，你娘那都走了多少年的事儿了？你奶奶把你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你继母对你也不差，你怎么能做出这样坏良心的事儿来呢？”大林子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这样不着四六是事情也能做出来。

“爹，我知道，继母对我不差。可一想到我娘一个人躺在黑乎乎冷冰冰的坟墓里。我为什么要没有娘？几个弟弟却有娘。对他们的嫉妒腐蚀了我的心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痛苦啊，爹，你教教我。”王梁柱从来没有见过大林子崩溃痛苦的样子，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这孩子的内心是样子的。

王梁柱心中是痛苦不已，这是自己的儿子呀，他曾经对他赋予了全部的希望，他怎么就长得这样歪了呢。“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教好你。”王梁柱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爹，你别这样，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放任自己的嫉妒和怨恨之情的。”爹是个好爹，可他不是个好儿子。

“我原以为是木家撺掇了你来闹事儿的，没想到是你自己有了这个念头。”他这当爹的失败啊，连自己的孩子啥样都不知道。

“爹，你相信我，我只是想把他们赶出这个房子，我没有想要赶尽杀绝。咱家有多少钱我还能不知道呀？爹。我只要这个房子，那些钱我也不要，那些钱足够继母把弟弟们养大了的。”大林子赶紧解释到。

王梁柱心里大惊，大林子是咋知道的？自己从来没在这孩子面前说过呀。

“是有一次，你和奶奶说的时候我听见了，你们以为我睡着了。”那个时候他还小，但他很小的时候就记事了。

这孩子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既然知道，我还以为……”

“爹，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会告诉舅舅他们吗？再怎么说我姓王，我是爹的儿子，我不是木家的儿子。我分得亲的。”

“可是你这样做，你自己的名声在村里就坏了呀。那你还怎么在村里立足？你这死孩子，做事顾头不顾尾。”

“爹，这些我都想过。”大林子何尝不知道呢？把继母赶出家，村里人看他恐怕都是看白眼狼的眼神了。

“你知不知道你娘带着你几个弟弟已经离开村子去别处生活了，这样你在村里会更加艰难的，别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你。”

“什么，他们竟然去了别的地儿，我原以为。他们依旧会是在这个村子里生活。有那些钱在手里，日子不会太难过，这样大家对我也不会太过苛责。”大林子这下终于急了，这样的话，那他在村子里的名声和彻底就坏了。

没想到大林子打的是这个主意，赵春儿母子他们突然离开。可彻底是让大林子的打算落空了。“大林子，你以后在村子里谨言慎行，和你舅家维持关系。妈家人多势众。不会看着大林子受委屈了也不管的。”想必大林子在村子里也无人敢欺，只是别人的冷言冷语总是少不了的，但人都是健忘的，大家慢慢的就会遗忘了这件事儿的。

“爹，我知道。”大林子一副焉头巴脑的样子。

“哎，”王梁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儿呀，爹走了，以后再也帮不了你了，你要自己好好过日子。”

“爹，我知道，以后我会懂事的。”看着我自己爹走了，大林子终于忍不住，趴在床上呜呜的哭了起来。爹活着的时候对他真的好，特别是他小的时候，所以他才会在二林子出生的时候，感觉到巨大的落差。

他还记得那时候，每次出去玩，村里的妇人经常会问他，“大林子，你娘给你生了个弟弟，还疼你不？”

“咋可能还疼呀，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有了亲生的，咋还稀罕他这个继子？”

他们以为他听不懂，可是他都懂。对这些人看他的怜悯的眼神，大林子心里非常不喜欢，甚至厌恶极了。

和他一起玩的要好的小伙伴，也时常问他，“大林子，你继母对你好吗？我娘说继母都没有好的。我娘时常骂我，‘把我气死了，你爹讨个继母来，你日子就好过了。’”

“是啊是啊，大林子，我们都知道继母不是好的。”大林子真可怜，他在家里一定被继母欺负了吧。

“大林子若是那个女人欺负你，你来找我们，我们帮你报仇。”

殊不知，少年天真单纯的话语才是最伤大林子的。尽管这些都是关心的话。

还有些调皮的小男孩，时常在大林子身边唱的。“大林子，没有娘，继母生了个小弟弟，从此爹不疼娘不爱。爹不疼啊，娘不爱啊。”

那时候大林子，才10岁的年纪。听到这话，他难免在想，有了亲生的，就不疼他了吗？真的是这样吗？好像这段时间，爹和娘放在小弟弟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了。就像今天自己出来半天了，也不见他们喊。

然后外婆又问他，“赵春儿那个女人现在对你怎么样？”

“还行，对我挺好的。”确实还行，只是没有以前好了。

“大林子你可不能大意了，外婆是女人，最了解女人的心思，这女人啊，一旦有了自己亲生的儿子，哪还稀罕你这个继子呀。你可别傻乎乎的被那女人算计了去。”外婆语重心长的对他说。

是这样吗？大林子很迷茫，外婆这样说，外面的那些女人也这样说。他到底该听谁的？外婆那么疼她，应该不会骗她的吧，他知道自己不是家里的那个娘生了。他娘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埋在后山了。

在王梁柱和赵春儿的忽视中，大林子在这样的环境中，越长越歪。大林子每天都处于痛苦的挣扎中，他一边想着那些女人和外婆的话，怀疑赵春儿对他的用心，一边又想到赵春儿对自己的好。最终，他想不通，这些东西成了他的执念，他想眼不见为净，让自己从这些痛苦和挣扎中解放出来，他才会想到把赵春儿母子给赶出这个房子的。

他以为他们离开了，他就能解脱了，但是，好像并没有，他陷的更深了。

“儿呀，你们都是爹的心头肉啊，你们那个爹都是放不下的。以后好好和你弟弟他们相处。”大林子听到他爹临走之前的这番话，心里的心结也打开了一些。

王梁柱从大林子那里离开了之后，随即又去了村支书家。赵春儿母子走的时候，介绍信也没有开，户口迁移证明也没有打。这一趟就帮他们把这些事儿给办了。

村支书看见王梁柱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

“支书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吓你的。”王梁柱很不好意思的说。

“梁柱啊，你这可是在下面缺了什么？有什么心愿未了吗？”村支书战战兢兢的问，这些东西他是真的怕啊。

“支书，我一直放不下春儿母子，所以便没有走。”

“那你来，是想？”看王梁柱也没什么要索命的意思，支书也放开了一点。

“支书是这样的，二林子她娘以前帮过一个大人物。这不我死了，那个大人物担心二林子他娘带着那么多孩子，日子过得艰难。于是在阳县给二林子他娘介绍了一份工作。”

“那真是太好了。”这样的话梁柱也能对他们母子放心了。大林子那事做的不像话。支书原本想去阻止的，但是又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也不好插手。

“是，大林子这事是做的不好，我已经说过他了，他也知道错了，他答应我以后会改的。孩子还小，一时想岔了也是难免的，以后大林子在村里，还要支书你多加照顾。”即使在这个时候，王梁柱也是还在不望为大林子筹谋。

“这说的哪里话？大林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只是一时想岔了，平时还是个好孩子的。”支书转念一想，这大林子平时的行事做法，不像是那没良心的人。昨儿那一出都让他惊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看错了大林子呢。

“是大林这孩子急躁了一点？支书你是整个村里最有本事的人，以后你可得多多教一下大林子。”王梁柱恭维着支书，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

王梁柱这样一说，支书心里乐的很，其实王梁柱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年轻的时候也出去走南闯北过，见多识广，要不是他在这村里是个独姓人。这村支书的位置说不定还轮不到他来做坐呢，“都是多年的老关系了。大林子这孩子，我会帮你照看好的，你在下面就放心吧。”所以你以后别来了，我不欢迎你。

“有支书看着，我再没有不放心的啦，只是，春儿他们现在已经去了阳县，那个大人物催的急。毕竟工作不等人。现在一份工作多稀罕呀，要是吃去慢了，保不准那个岗位就没有了，所以春儿他们昨天就走了。但是这个介绍信和户口迁移证明都没有来找你办好。我这不是路过，顺道来请你办一下这些证明。”

支书：……我谢谢你的顺道了。但求以后别顺道。

“原来是这事儿呀，那好说好说，我立马就给你办了。”

“那就麻烦支书了，改天二林子他娘得空了，让她带着二林子他们回来，感谢你。”王梁柱乐呵呵的说。

“孩子还小，就别老远的来折腾了。让嫂子好好工作就行，嫂子工作好了，那我这支书也有脸面不是。”毕竟是自己村里走出去的人，万一以后需要求人家帮忙，怎么着也有几分香火情在。

拿着手上的介绍信和户口迁移证明，王梁柱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在支书这里说春儿母子是去阳县工作了，并不是大林子赶出去的，这样以后如果有人在大林子背后胡言乱语，支书也会阻止的。这样大林子在村里的名声好歹算是挽回了几分。只要他以后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总不会差了。